第4章 第4章

    军号声嘀嘀哒哒地飘荡在军营的上空。又是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昨天李万亭他们休息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夜里十二点,按规定是可以晚起床半个小时,也不用出早操。可是他还是在听到起床号的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骨碌一下翻身下床,急急忙忙地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

    班里的同志都和他一样,有动作快的已经穿好了,开始拿着水盆走出宿舍,要利用有限的时间,先行洗漱。

    王班长看到李万亭也起了床,心里满意,可是还是问了一句:“小李,你能坚持吗?要是不能坚持就别硬撑着。”

    没等李万亭答话,冷静已经抬起头来,他一面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面笑道:“得了,你就别和他客气了。新兵嘛,哪儿有一下连不好好表现自己的。”

    这话可说得真不客气,不过也真是实情。李万亭一时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班长向着冷静不耐烦地道:“就你话多。再把小李吓着。他就是嘴巴不饶人,人不坏。”后面的话是对着李万亭说的。

    李万亭冲着王班长笑了一下,低头从床下拿起自己的水盆,跟着一位上等兵的身后,去了水房。

    水房里与新兵连的时候一样,也是人满为患。不过大家的速度都很快,三两个解决了问题,让位置给身后的人。李万亭刚将水盆放到洗漱池里,头上就传来了集合号的声音。

    早操,要开始了。

    他一步冲出水房,想着回班里拿自己的帽子与腰带,却与王班长跑了个碰头。王班长把他的帽子和腰带递到他手里,边跑边和他说道:“下次洗漱的时候,最好把东西都带齐了,省得时间不够。”

    这样的经验,李万亭自己在新兵连的时候也曾经总结出来过。可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刚才又被人调侃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借着来水房逃避,所以他还是忘记了。

    他一边跑着将腰带系好,一边向王班长道:“谢谢班长,我记住了。”他没有给自己找理由,忘记就是忘记了,再多的理由,都无法抹杀这个事实。

    王班长刚在自己班前站好,四班的同志就一个跟着一个地在他身侧站定,并自动向他看齐。李万亭自觉地站到了队尾的位置,向前一名看齐之后,才做出稍息的姿态,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

    他的腰不知道被谁捅了一下,回头一看,才发现冷静正站在他的边上。对了,昨天王班长已经介绍过,冷静是班里的副班长,他应该站在队尾的位置。

    李万亭左跨了小半步,给冷静留出了位置。可是冷静还是看着他,又捅了一下他的腰。李万亭有些奇怪,这位冷副班长是看自己不合眼缘吗?

    冷静小声向他说道:“你站到邢玉山前头去。”

    李万亭这才发现,自己比前一名战友个头要高一些。可是他怎么知道谁叫邢玉山呀?他不解地回看向冷静。

    可能是他眼里的疑问太过明显,冷静竟然一下子理解了他的意思,轻声地咳嗽了一声。倒数第三名的战士就右跨了小半步,在队列里留出了一点位置。

    李万亭知道这应该就是留给自己的了,看了冷静一眼,得到他肯定地点头,迈步从队伍后侧来到了留出的位置。后面两名战士已经默契地将位置扩大,等李万亭站到指定位置之后,队伍迅速成形。

    “稍息,立正!”中队值班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指挥位置,向战士们下达着口令。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整个队伍迅速地执行着命令。等队伍整齐报数完毕,早操就真的开始了。

    三公里跑是例行,其他器械训练是辅助,整个早操下来,经过三个月训练的李万亭,还是有些吃不消。

    他回到班里的时候,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回班的。宿舍里只有王班长在整理着内务,见他回来,问了一声:“怎么样,能吃得消吗,没有问题吧?”

    李万亭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问题。”

    王班长听了只是笑了笑,他当然看得出李万亭现在是强撑着,却不过多关注他,怕他不好意思。

    李万亭心里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的认识里,新兵训练的强度已经不小了,他的身体也已经得到了全面的锻炼,完全可以适应下连后的训练才对。

    可是刚才早操之中,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老战士们对早操,应对得十分轻松,三公里跑下来,不说面不改色,可也没有一个如他一样,四脖子汗流的。接下来的器械练习,更是让他大开眼界,大部分的老战士,都能轻松地完成单杠的前四练习,而他到第三练习的时候,就已经双臂打颤,不得不放弃了。

    自己与老战士之间,差距还是很明显呀。这是下连第一天早操,李万亭得出的结论。

    不过这个结论不足以让他知难而退,反而激发起了他的好胜心:他自读书以来,就是个事事追求完美的性子,新兵连的时候也做到了后来者居上,就不信这小小的训练还能把自己给难住了。

    不就是臂力不够,腹肌还不够坚实吗?练就是了。李万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班里的成员都已经洗漱回来了。冷静见李万亭只在那里看着王班长整理内务,提醒了他一声“还在这里等什么呢?快点儿去洗漱,一会儿又该开饭了。到时不能还让班长替你打饭吧。”

    “你好好说话。”王班长站直了身子,向着冷静嗔了一句,才对李万亭说了一句:“你快去洗漱吧。”

    冷静没有回答王班长的话,顾自地整理起自己的内务来。

    李万亭这才想起,自己的水盆还在水房,转身出了宿舍。身后还传为了王班长训冷静的声音:“新兵刚下连本来就加着小心,你老是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再吓着他。”

    冷静回嘴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这么几句话都承受不了,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这是部队,不是幼儿园。”

    是呀,这里是部队,不是幼儿园。李万亭心不在焉地想着冷静刚才的话,回想着自己下连之后的种种表现,没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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