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哲怔怔看着身侧半晌,确认了两个兄弟确实已经毙命,那向来目中无人的眼里终于染上了些许恐惧。
他似是不信温照温晟已死,上前一步把他二人尸体护在身后,血红的双眸盯向蓝思追,愤恨难抑地道:“弦杀?竟不是传说…”
蓝思追五指一抹便将缠在手上的琴弦装回了琴身,难得刻薄了一回,冷冷答到:“你温氏方能苟延残喘至今,我蓝氏弦杀术自然也能是真的。”
蓝芊在一旁看直了眼睛,颇有些不合时宜的在心中骂了一句蓝忘机偏心,竟不将如此厉害的功法教给她。
温哲冷笑一声,嘶声到:“蓝思追!你可别忘了,你他妈也姓温!”
蓝芊和江澄闻言双双回头看向蓝思追,倒是金凌反应颇为平淡。
温哲目睹两个兄弟接连殒命,一张温润书生般的面孔早已狰狞扭曲,咬牙指着这处骂到:“你们两个,一个姓聂,一个姓温,血海深仇不顾,却要做蓝氏江氏的忠犬!枉我费尽心机离间你们仙门四族!当真天要亡我温氏,那你们就给这不夜天城陪葬吧!”
他语罢双手握剑深深插入石砖地面,力道之大直震得自己虎口开裂。那砖上裂缝水流一样渗透蔓延,经过江澄一行人脚下,一路延伸至阶梯边缘的白色雕栏。
霎时间,日月更替。不夜天城中烟雾弥漫,黑云翻涌。炎阳殿地势原本比城中其余建筑更高,此时立于方圆百里的滚滚乌云之中,状若孤岛。穹顶不时有惊雷劈下,冷白的光柱在温哲不绝于耳的癫狂笑声中如同狂舞的银蛇,一触地便将雕栏画栋劈得粉碎。
那雷来的越发密集,几乎是挨着几人的面颊垂直而下。
“他这是在…”蓝思追眯眼看着温哲,似若有所思,却又难下定论。
阴阳阵,分双域,两相交错。其阳域为实,阴域为虚,乃布阵者以自身修为于大千世界中另辟的一方空间。空间越大,耗费修为便越深。布阵者强行损毁阴域有碍修行,却可用来困住未及脱身的入阵之人,令其灰飞烟灭。如此看来,恐怕整座不夜天城都在温氏的阴阳阵之中。
“找死呢,我看他是疯了。”江澄说这话时戾气重得放佛能幻化神兵自行伤人。
“必得在他同归于尽前灭了这厮!”金凌仗剑艰难起身。
蓝芊离金凌最近,此时堪堪扶住他,二人又一道被江澄挡在了身后。
“思追,这两个先交给你了。”江大宗主如是丢下一句,便一阵风一样扬鞭袭向温哲。
“思追哥哥,你护着金凌,我去帮他。”蓝芊见势立刻把金凌往蓝思追怀里一送。
“你给我站住!”蓝思追今日多次气急败坏,也难顾雅正风度了,只厉声道:“你武功虽高,修为却尚浅,他着破釜沉舟似的天雷闪电你受不住的!快别添乱了!”
蓝芊脚下一步欲迈未迈,向江澄处望了几眼,又见几道闪电掷地有声地辟在身侧,这才悻悻退回蓝思追身边。
高台正中,紫电正与温哲手中不晓得名字的仙剑你来我往打得正欢。转眼二人便已缠斗至温南躺倒的地方。温哲数次几乎将江澄推下阳炎殿台基,却被他借着紫电翻身跃回。
然温哲失了两个帮手,单打独斗终究是逊江澄一筹,最后被他连刺三剑逼出一个破绽。温哲眼见不敌,竟忽然挽个剑花迷人视线,然后弃剑出掌孤注一掷地袭向江澄胸口。
江澄见这掌风,霎那间明白莲花坞那晚差点化去蓝芊金丹的便是此人,眼中随即涌现出恨意,竟也不闪避,挥剑便斩去了温哲一双白玉般的手。宝剑和断掌同时掉落在地。
这一仗从当日午后直打到夕阳西下,江澄也有些力不从心,此时虽还差一剑便能结果温哲,却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片刻方才能提剑向前。便就在这一念之间,温哲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狠戾的神色,咬着一口染血的银牙暴起扑向江澄,死死拽着他的领子翻下了阳炎殿台基。
蓝芊原本提了半日的一颗心刚要松下来,便冷不丁地看见那一金一紫两个身影几乎无声地仰头翻过石栏,只留她眼前一片空空如也。一声“江澄”将喊未喊,梗在喉头。
金凌歪在一旁,因失血太多已然有些神志不清,这个时候强撑起来失声道:“舅舅!”
蓝思追手上不停地给他输送灵力,还未看明白眼前的变故,就看见一道白影跌跌撞撞奔向石栏边缘,在温哲和江澄坠下去的地方义无反顾地纵身跳了下去。他终于绷不住,一时连金凌也顾不得了,急唤一声“蓝芊”,飞身冲到那里伸手去抓。可如何还来得及?那里早已连根衣带子也看不见了。
蓝思追感到手上一阵刺痛,立刻收回手。方才不过被那瘴气熏了一下,手背上便已有数道细小划痕。他望向下面黑云翻涌的不夜天城,背后腾地起了一身冷汗。
“雨卿!”他情急大呼到。
银剑般的闪电旋即劈入那一潭翻滚的浓墨,算是给他的回应。
金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颤颤巍巍地挪到了石栏边,将岁华往脚下一扔就咬牙撑着台基边缘作势要下去。蓝思追怔然,再也顾不得礼教,不管不顾地把他拽下来按在地上,用膝盖死死压制他两条腿,吼到:“疯了吗!你又有几条命!”
说话间,那黑云之下透出三两束冷白的光,蓝芊披头散发踏着千面剑穿云而过,身上校服外袍烧得只剩碎布,残存的护身符文微微散发这些残烛一般的光芒。她没等千面完全停下便踉跄从剑上跳下,跪倒在地时血肉模糊的双手还紧紧抓着昏迷不醒的江澄。
“思追…”她似是声嘶力竭地在喊,实则却发不出多少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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