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朱迪·福斯特细腻的表演之后,我又特地在家人的陪伴下去了一趟书店。似是冥冥之中有人牵引着一般,我的视线滑过了它——《简·爱》。它的封面设计很简朴,却隐隐有种会打动人心的感觉。我拿起了它,鬼使神差地,又将它带回了家。
可总有一本书,你会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而不想动它。不想翻开它,不想看它,即使它就摆在你的眼前,像是有自己的眼睛一般,与你静静地对视着。最后,我服从了心底的声音,只是将它放进了书架,原封未动。
转眼间,这已经是寒假的第三个星期。早春了,但是玛格诺尼亚的大雪似乎永远都没有下完的时候。从窗户向外面看去,漫天的白色,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作为点缀。而在窗户的内部,飘飞的蓝色窗帘,褐色的木桌,素白的瓷杯,袅袅的蒸汽,琥珀色的茶液澄澈、透明。
风徐徐地吹着,茶液泛起阵阵涟漪。我专注于眼前的书籍,白皙的手指划过微黄的纸页,嘴角微微翘着。我享受着这一刻的恬静,这一刻的自由,这一刻的美。端起茶杯,缓缓地——红唇,悄无声息地贴了上去。
咚咚
我停住,抬起头看向门那边,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请进。”
咔嗒
门在我眼前打开——
“嘶——简,你怎么开着窗啊!冷死了!”
“呵呵,是你太娇弱了。老是打着暖气的话,人可是会变得很脆弱的啊!”
妮妮甩给我两个白眼,兀自爬到我床上,把被子裹到了自己的身上。
“昨天教你的咒语都会了?”
妮妮乖巧地点头,继而用希冀的眼光看着我,想藉此来打动我。又是一阵冷风吹进来,妮妮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嘴唇似乎瞬间白了几分。
“你这家伙,真是受不了你。”我摇了摇头,起身关上了窗户,把寒冷挡在透明的玻璃之外。
下午两点,很准时。或者说这几乎已经成为妮妮的日常安排了——求我教她魔咒。虽然她没有自己的魔杖,但这并不能掩去她极高的天资。所有有天赋的孩子11岁时才被允许进入霍格沃兹,在此之前,已经觉醒能力了的孩子们便会暂时被送去某一个地方接受早期的教导。当然,这种教导跟麻瓜的幼儿教育不同。他们会学习魔法的历史,结交一帮这边世界的人,甚至学会一些魔咒。
两点到四点是妮妮的学习时间,自从受到了我的夸奖之后,她便加倍努力地开始“骚扰”我了,几乎是不管我在干什么。
雪天的时候,云层很厚,根本看不见阳光。但不知什么时候,云散了,惨白的阳光照在新雪上,闪闪发光。终于,妮妮皱着眉头走了。她伸出食指当作魔杖,一下一下地比划着。偶尔会停顿一下似乎是在想些别的什么东西。
“呵呵,竟然忘了给我关门……”我失声地笑着,转眼又想到了自己,“看来她会是个好学生,希望不要像我一样就好了。”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小,心情陡然沉重起来,似是铅块坠入了水中。
拈起茶杯,没有温度,是茶水已经凉了。我打开窗,刺骨的风轰然涌入。可是这纯粹的揉不进一丝杂色的世界却是如此美丽。为何要把它们拒之门外呢?
我重新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身前放着摊开的书籍,书页快速地翻过,连带着金色的书签摇摆不已。
一个月的时间算得了什么?甚至院子里的雪都还没来得及化掉,我便必须要带着行李拜别天堂,重新回到那个“地狱”!玛戈阿姨只在霍格沃兹上过一年学,而她所在的七年级又是最冷清、最繁忙的时候,所以她不了解斯莱特林与其他三个学院之间如此恶劣的关系也是情有可原的。
玛戈亲热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一如从前,“要继续努力哦,简!”她抚摸着我的头发,从头顶一直顺到发尾。与她严肃的装束不同,她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我看着她,呼吸沉重。
突然,真的,不想要离开这里啊……那里唯一的温暖——珍妮,她也已经变成我不想面对的人了。她很快就会离去,很快就不会再站在我的背后默默地为我擦头发,不会再坐在我的身边跟我抱怨魔药课成绩太糟糕,也不会再走在我身边跟我诉说她深藏心底的希望与理想……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她向着未来前进,却把我抛在了原地。
我恨她吗?不,应该说是我怕她!
跟她相处的四个月,从头连到尾。每段快乐的记忆都有她的陪伴,她就像是我的光明,在我的前方照耀着我,让我一次次重拾自己的勇敢。在得知了她下半年就会永远离开我的视野之后,我挣扎,我舍不得,可是我知道我无法干涉。她肯定也很辛苦,毕竟,她才11岁,崭新的11年!不像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在玛格诺尼亚的一个月里,我每天晚上都躺在床上思考着有关霍格沃兹的一切。尽管家暂时抚慰了我心灵上的空白,可是接下来的三个多月我该怎么度过呢?
我这么想着,想着,从刚开始的呜咽痛苦变成了麻木。我流不出眼泪了,但是心脏却像是被腐蚀掉了。一个空豁豁的大洞,甚至不是鲜血淋漓的。结果,我就这样,在深重的悲伤下迷迷糊糊地睡去,直到第二天寒冷的亮光将我唤醒。这样的生活——让我失去了面对珍妮的勇气也让我失去了回到霍格沃兹的勇气……
相比于她的离开,其他学院的歧视与嘲笑、自己学院的漠视与疏远似乎都不再算是什么了!我怕,我真的好怕!
“简,怎么了?一副要哭的样子?”玛戈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侧脸,似是要为我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我摇头,望着她深邃的黑色双眸,将她的手牢牢地抓在手心里,“……我要走了。”
“嗯,加油得到学院杯哦!”她抽出自己的手,在我的肩上拍了拍,“其他孩子都上车了,你也去吧!”
我苦涩地一笑,却又马上低下头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我再次抬起头,深呼吸,换上另一副笑脸,“我真的走了!再见!”
玛戈在人群中笑着挥手,青色的围巾随着手臂的动作微微摇摆着。
穿过拥挤的人群,我迈上了特快的台阶。到时间了,汽笛呜呜地叫着,我刚好踏进车厢。我心慌地回头寻找玛戈的身影,却只看到一张张陌生的笑脸闪过。他们的笑容刺痛了我的眼睛,让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突然,“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我望向声源,模糊的画面无法聚焦——
“呵,还真是没断奶的孩子啊,刚离开了家你就开始哭着找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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