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琮礼的公寓位于晋城繁华商业街,他所在的M商业大厦总共28层,15楼以下是写字办公室,被出租出去,15楼以上是商业住房。
商业大厦多少带了冰冷味道,不像小区安静,也不像小区有家的味道,所以住进这里面的人,几乎是金融圈子里一批新锐精英,没成家,俗称黄金单身汉,每天和钱打交道。
夏琮礼的公寓在28楼,这栋大厦顶楼。助理苏承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坐在书房,眼睛凝视窗外。
窗外黑夜压下,晋城任未眠,繁华的夜景倒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
夏琮礼视线悠长,眼眸漆黑不平静,里面有浪潮在翻滚。
那边苏承迟迟等不到回话,夹带小心问:“夏总?”
夏琮礼这才回神,压着情绪:“嗯。我知道这件事情了。你把她家的住址发到我手机上就可以下班了。”
苏承恭敬道:“好。”
没过几秒,苏承微信消息发过来,夏琮礼点进去,是林安枂小区地址的地图定位。第二天早上,他按照地图导航开车到林安枂小区前。
阳光初照,光线暖和,时而闻见几声鸟啼声,不远处一个40岁妇女站在包子摊前,小朋友背着书包走过,妇女亲切地问:“小朋友,买包子吗?”
很平和的早晨景象,夏琮礼的心却不平静,干净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不停在敲。
车窗缓缓按下,他往小区的方向看去,是一个比较陈旧的小区,绿化带少,住房拥挤,一栋栋楼紧靠在一起,比起豪华小区,这个小区实在简陋。
“叮咚”。有信息进来,苏承发来的短信,是刚查到的林安枂的具体住址,夏琮礼清浅的眸子飞速扫过信息。
B栋6楼,门牌号“6-2”。
夏琮礼下车,疾步往小区走去,心情太过浮躁,脖子根发热,他将衬衣领子解开,进小区第二栋楼就是B栋,他走进去,没有电梯,楼道狭窄,墙壁上有小孩儿的水彩涂鸦,线条乱,起起伏伏,像上丘。
到6楼,楼梯左侧的住房门牌号便是“6-2”。夏琮礼在门前站定脚,心莫名剧烈跳动一下,白净的手指按太阳穴,半响吐了一口气才敲房门。
敲了两声,楼道回荡响声,之后一阵安静,没有应门声。
夏琮礼试探地喊:“林安枂?”
“……”没声儿。
再敲门。
“……”
还是没人。
重复四五次后,对面人家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位老奶奶,手上提着黑色垃圾袋,视线投过来,上下打量夏琮礼。
夏琮礼停止敲门动作,向老奶奶微微颔首,态度沉敛:“抱歉,吵到您了。”
老奶奶老花眼,把挂脖子上的眼镜戴上,看清楚是个穿戴整洁的男人,言行举止之中透着礼节,看这样子也不像坏人。老奶奶心慈,问一句:“先生,你找安枂啊?”
夏琮礼看眼紧闭的房门,打探的语气:“她好像不在家?”
老奶奶把自家房门锁上,拧着垃圾袋往楼梯走,好心回:“昨天安枂过来交房租的时候,我和她聊两句,听她说明天是他父亲生日。我估计啊,她今早一早就动身回老家去了。”
说完,老奶奶慢慢走下楼梯。夏琮礼站在原地,愣怔好几秒后忽地掐腰一笑。
这女人,好像天生就有躲着他的本事。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
夏琮礼跟上去老奶奶,还想多打探点事情。老奶奶腿脚不方便,走路搀扶着栏杆,走路也慢。夏琮礼眼力价地提过老奶奶手里的两袋垃圾。
“哎哟,先生你这一身衣服这么名贵,我怕弄脏了你的衣服。”老奶奶要夺过垃圾口袋。
“老人家,没关系,我帮你拧着。反正我也要下楼。其实,我还想打听一点关于林安枂的事情。想知道她老家在哪里?”夏琮礼态度倒是坦诚,不遮不掩。
老奶奶盯着夏琮礼瞧,这时警戒心才起 ,想起来问:“先生和安玥丫头是什么关系啊?”
夏琮礼知道她起疑了,不得不扯谎:“我是她的男朋友,刚交往不久,最近两人有点矛盾,这丫头不理我,也不接我电话。”
其实林安枂早把他手机号码拉黑了,要不然,他昨晚就给她打电话了。
“哦,是这样啊,安玥丫头在我这里租房四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的男朋友呢。我就说,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个男朋友。”
夏琮礼默声,等着后话。
老人家记性不太好,夏琮礼刚才问林安枂老家在哪里的问题,老奶奶几句话的时间就忘记了,开始把话题扯远:“安玥丫头一个人在娱乐圈闯荡,挺苦的一孩子。她啊,房间客厅里面挂着一副自己的照片,上面写着‘大明星’两个字,我每次去看到那副照片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夏琮礼是第一次听别人谈林安枂的事情,挺感兴趣的,默着声情绪平淡,没打断老奶奶。两人走下4楼,老奶奶继续道:“这孩子脾气倔,也有韧劲。这栋楼没几个人知道她是明星,因为名气太小,就我知道她在娱乐圈工作。娱乐圈不好混啊,好几次安玥丫头房租都交不上,估计也没和家里说自己的情况。这孩子一个人在晋城,没个亲戚,我这老太婆心疼这孩子,劝她说要不算了吧,奶奶给你找个别的工作,至少每个月有个着落,结果她偏不,说一定要在娱乐圈闯出名堂。”
老奶奶顿了顿,再看夏琮礼,相貌堂堂,谦和有礼,一身西装,看得出来是个有能力的人,从长辈的眼光看,是可以让人放心依赖的男人,老奶奶欣慰地笑道:“反正啊,安玥丫头是个努力打拼的苦孩子。今天看到先生你啊,我心里其实挺开心的,这孩子总算有个依靠了。”
夏琮礼一直沉默,若有所思。最后两人走到小区门口,他才又问老奶奶知不知道林安枂老家在哪里,老奶奶回:“老家地址啊,我记得安枂以前说过,好像在兰溪小镇,因为那里有一条小溪就叫兰溪。从这里开车过去要三个多小时呢。”
夏琮礼与老奶奶道谢后坐上车,他给苏承打电话,简洁明了地吩咐:“早上的会议往后推,还有一个小时内,帮我查到林安枂在兰溪小镇的老家地址。”
没等那边回复,夏琮礼挂断电话,脚下踩油门,车子像箭一样冲出去。
夏琮礼到处找人,林安枂全然不知,此刻坐在回兰溪小镇的大巴车上。沈星文这两天忙,要用车,她把车让给沈星文用,自己坐车回家。
她早上凌晨6点半到车站买票,是沈星文送她到车站的,离开前,沈星文给她一箱包装精美的绿茶,说是给林父的生日礼物。
大巴车摇摇晃晃,比起私家车速度实在慢,从晋城到兰溪,中间还转了一次车,林安枂花了五六个小时候才到兰溪车站。
下车,太阳光线炽烈,□□.裸烤着大地,天气燥热到林安枂像一头扎进冰柜里。
她拖着行李箱,里面装着这两天换洗的衣服,还有沈星文和她自己送给老头子的生日礼物。
“咕噜咕噜。”行李箱轮子滚在地上发出声响。小镇的街道不比晋城的都市氛围,四处可见卖各种各样的推车摊子,四面八方还传来尖锐的吆喝声。
“卖西瓜卖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
“卖凉糕,正宗手工凉糕,有黄糖味,有菠萝味,有葡萄味…”
“烤串烤串,卖烤串。”
……
虽然嘈杂,但是就是这种小镇风景让林安枂觉得亲切,晋城这种大都市高楼林立,人心寡淡,太过冷漠。
天气热,她满头大汗,但回到老家,她心情很好。拉着行李箱一路往家走的途中,还卖了一根老冰棍吃。
林安枂家在星悦家园小区,从车站到家要经过两条街,徒步走大约十分钟。到小区门口,林安枂遇到自己大伯母,林父大哥的老婆。
大伯母体态微胖,一头短发卷曲,是个爱攀比又牙尖嘴利的女人,林母不太喜欢她,还让林安枂平时没事情别和大伯母走得太近。
“哟,大明星回来了啊。”大伯母眼神儿好,看到林安枂急吼吼过来喊。
“大明星”三个字被她喊出来极其刺耳,林安枂知道这是在讽刺她。但作为晚呗,她还是保持礼貌:“大伯母好。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大伯母笑盈盈:“去接你堂姐啊,你堂姐这两天放假,我就让她回来看看。诶,你堂姐在一家外资企业工作呢,你不知道吧?”
林安枂讪讪一笑:“确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后半句没说出来。
大伯母:“安玥啊,你说你啊,当大明星的人,片酬可不少吧?”
林安枂知道大伯母的心思,扯着笑顺她的话:“我知道,堂姐在外企工作,肯定工资比我高。我那点片酬,怎么能和她比呢。”
大伯母笑到嘴角咧到耳根子,假装摆摆手:“哎呀,你堂姐工资也没多少,也就每个月两三万吧。”
林安枂哼一声,没答腔。大伯母偏揪着她不放:“我听你妈说你最近接一个大电影,片酬肯定不少的,别谦虚,说出来给大伯母听听啊。”
大电影估计是说《暖秋》。
林安枂不想多聊钱的话题,提醒道:“伯母,你不是要去接堂姐吗?”
大伯母:“哎呀,这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多聊会儿,时间还早呢,再聊会儿也没关系。”
估计是还有炫耀的事情,林安枂挠耳廓,挺不想听她继续说的,但毕竟是长辈,也不能说过分的话,得让着。她情绪平淡:“大伯母你还想说什么,我都听着,你说吧。”
大伯母扯笑脸:“你还不知道吧,你堂姐找男朋友啦。”
林安枂了然点头:“嗯,是哪家贵公子啊?”
大伯母:“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恒夏地产集团的总经理。”又怕林安枂不知道恒夏集团,特意补充道:“恒夏集团知道吧,中国最大的房地产集团。我们小镇现在正在修的广场就是恒夏承包的。”
恒夏集团?
林安枂疑惑地眯眼睛,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等在一想,这不是夏琮礼家的吗。
“小时候啊,人们就说我们家小玉有出息,现在是真的有出息了,在外资企业工作,又找了这么个有能力的男朋友。安玥,你也要多多加油啊,多跟你堂姐学学。”
最后一句话活生生在埋汰林安枂。林安枂胸口堵一口气,不就是说她不如小玉吗,小玉是她堂姐的小名。
她可以忍受大伯母在她面前各种炫耀,但是这一边踩人一边捧自己女儿的行为,谁听着心里都不舒坦。
“大伯母,你这么说话不…”
——太好吧。
“滴滴。”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打断林安枂的话。余光之中,她不经意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侧头看过去,夏琮礼下车,风尘仆仆走来,眼睛黑沉。
这人怎么在这里?
林安枂卷曲的睫毛扑扇。
夏琮礼直径走到她面前,没注意她旁边还有人,他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脸上:“你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或者应该找我商量一下?”
他是指昨晚林安枂买验孕棒的事情。
此刻大伯母正暗中观察夏琮礼,后者身形修长,眉骨正,一身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西裤,浑身透着社会精英的冷冽气质。她禁不住插话问。“安玥啊,这是谁啊?”
林安枂回头看大伯母,本想说是不认识的人,但看大伯母一脸难以相信的样子,似乎觉得她林安枂就不可能认识这样的男人,这天下的好男人啊,就只有她女儿小玉可以结识。
林安枂临时改变主意,把手往夏琮礼一摊:“把名片拿出来。”
夏琮礼拧眉,疑惑。林安枂凶人:“快点。”
夏琮礼最后依着她的意思,气定神闲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商场上的人,身上随时揣着名片。他把名片递过去,林安枂接过,转手就递给旁边的大伯母,说:“大伯母,这是我男朋友。这是他的名片。”
夏琮礼眼底浮现惊讶,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但是没想要揭穿她,垂眼看她,他没有刚才质问的气势,这会儿眸色温和,就等着看她要怎么闹腾。
大伯母接过名片,最后眼睛都瞪直了:“恒夏集团总裁啊。”
林安枂眉毛飞起:“可不是嘛,堂姐的男朋友都得被夏琮礼管着呢。”
她顿一下,故意学大伯母炫耀前一惯的口吻,“您可能不知道吧。”
大伯母脸有点红,心气儿不顺,问:“不知道什么啊?”
林安枂娓娓道来:“我家男朋友啊,不仅是恒夏集团的任职总裁。其实整个恒夏集团都是夏家的,也就是夏琮礼的。”又戳夏琮礼的胳膊肘问:“你说是不是啊?”
夏琮礼听了这么一会儿,可算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嘴角不经意扯动。
女人啊,拉着他长脸面呢。
他侧头,迎上大伯母寻求答案的目光,他态度不娇,保持对长辈的谦和,但也维护林安枂炫耀的小心思,缓声道:“恒夏确实是我们夏家经营的家族企业。”
林安枂掀眼睫,笑看大伯母。
大伯母手揪着衣服,想到林安枂的男朋友是自己女儿男朋友的顶头上司。
整个人脸都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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