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说话的声音是那么柔和,好像无论什么过分的要求在她这里都能得到回应,都可以被谅解被允许被支持。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会儿,望着水月的目光十分认真。“我还是好好飞翔看看比较好。”
“这个选择很好。”水月笑道。
这时班吉尔来找水月,抓着她的裙角将她带到小孩子们身边去了。这段对话就此结束,但织田作之助缠绕在心里的又多了一个疑问。水月的打算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要帮助他脱离黑手党,又忽然告诉他不适应了随时为他提供从前的那种生活方式。
类似的疑问他从前就有。
比如水月是那么温柔地请流浪的孩子用餐,却又为什么那样冰冷地欣赏着太宰治自杀的模样呢?
这实在是他想不通的事情。
他是太宰治口中生气了可以吊□□手党所有人的男人,也是个在日常生活中有笨拙一面的男人。在这种方面,他是没有太宰治那么灵活转的那么快的脑袋。
水月究竟有着怎样的打算?她究竟是怎么想的?算是哪一种人呢?
直到离职庆祝会结束,织田作之助依然没有停止思考这个问题。
不用再每天辛苦地去完成那些琐碎的任务,不用考虑孩子们的下一顿在哪儿,可以用一整个下午面对着书桌的织田作之助有了足够的时间。他的思维可以一直不被打断,所以他可以对着一个问题一直想啊想的。
不知不觉的时候,他落在纸上的笔写下了水月两个字。
曾经无数次想过的,等到孩子们成家立业就可以在面朝大海的房间中安静地写小说。如今提前实现了,并且又多了些什么。
最初的最初,织田作之助只是因为没能看到精彩故事的最后几页,没能看到故事中的杀手究竟因为什么原因而不再杀人,才想要去补全那本小说,想要拿起笔。
现在不只是像之前一样想补完一个杀手的故事,如今的他,还想要再描绘一个巫女的形象。想要知道杀手不再杀人的理由而想要写小说,又因为想要了解水月而决意描绘她。后来再在酒吧里和太宰治碰面的时候,织田作说了一句压在脑海深处的话。
“小说就是在描绘人类。”
太宰治和他碰了一杯,“织田作真是个痴人。”
“或许吧。”织田作之助这么说,因为想要知道一本书的结局而完全改变了人生的轨道,太宰的判断实在没法辩驳哪里有错。
被写在书里的这件事,水月在不久之后也知道了。起因是因为织田作之助的手稿被孩子们发现了,这群小混世魔王是织田作之助不设防的,也是他‘没有办法’的。被孩子们发现后的不久,水月就从康复的班吉尔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甚至得到了织田作之助潦草的手稿。
班吉尔就此向水月提出了一个直白的问题。“大人……你们,你们要恋爱了吗?”
“不是那样的。”水月将他揽在怀里,帮他整理身上有些乱掉的衣物。在恶劣环境中长大的班吉尔不知道礼仪,个人卫生也没有那么完美,总是把自己弄的乱糟糟的,水月正在一点点教他。
班吉尔嗫嚅道,“可是……他……把你写进……书里。”
“他只是一心想要救赎自己。杀手为此,巫女也为此。”水月说着班吉尔听不懂的话,这一刻班吉尔忽然又感到了他们之间遥远的距离,即使用再多温和的笑容也无法冲淡。“他在追寻时已得到,我使他得到,而我为何使他得到?”
“他想弄清楚的,一直只是一样东西而已。”
班吉尔要哭出来了,“我……我听不懂。”
水月的手指温柔地抚摩着他稚嫩的脸,“他与你所追求的是同一样东西。”
班吉尔呆呆地看着如神明一般救赎了他的巫女,他所追……追寻的……这个词语有点绕口。他所追寻的那又是什么东西呢?他进了水月的房子,得到了糖果和食物,得到了她的温言软语,在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跟着她走了。
他好像有点明白,但更多的是不明白。最后他想了又想,稚嫩的小脑袋瓜不能容纳他未知领域内的太多东西,一气绕回到了最初的答案上。“那他一定喜欢你!”
巫女失笑。
班吉尔的脸因此涨红了,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明明从前流浪的时候被再多人笑也不会这样的,再冰冷的嘲笑他也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感觉。不过他早就明白过来这件事了,巫女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他不会救和他一起讨生活的同伴,但却愿意当时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巫女做疯狂的事。
所以……如果织田作和他一样的话,就一定喜欢水月。
“……因为我最喜欢巫女大人。”这样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一样,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唐突了什么一样。
水月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那么或许就是那样吧。”
她没有表露出任何在意的情绪。
“把书还给织田作吧,这对他而言是重要的手稿哦?”水月笑着,“还有以后……不要再这样拿走别人的东西,好吗?”
班吉尔像啄米的小鸡一样疯狂点了点头。
他拿着手稿啪嗒啪嗒地跑掉了,大概有个三秒钟,又啪嗒啪嗒地跑了回来。“那个……我……”
他有些怯懦,水月没有打断,用温和的目光安静地看着他。
这给了班吉尔勇气,“我……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还不把那只妖怪杀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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