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小说:宫女芷锦 作者:陌上菡
    翌日,刚用过早饭,王嬷嬷便带了惜嫔来。

    惜嫔瞧上去和芷锦、成玉年纪不相上下,穿了件胭脂红的妆缎襦裙,发梳云朵髻,带了一对金镶玉的步摇。面上妆容精致,眉中间画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红色梅花状花钿,配上她那双微微上翘的凤眼,显得妩媚多情。

    惜嫔本名唤作惜婵,是礼部郎中刘正的义女。宫中有传言说惜婵本是一风尘女子,刘正为讨好祁琏,特意把婉兮收为义女送入宫中。

    大盛民风开放,素有狎妓之风,况且惜嫔入宫后一直不甚得恩宠,故而,虽有一些关于她身世的流言流语,但也无人去探问究竟。

    王嬷嬷带着惜嫔进了芷锦和成玉住的耳房,简单交代了几句话,便先行离开。

    成玉对惜嫔很是殷勤,又是请安问好,又是端茶让座,一会儿夸惜嫔容貌娇艳,一会儿又赞惜嫔衣裙精美,甚至还将自己一向很喜欢的一对珍珠耳环拿出来送给了惜嫔。

    惜嫔收了成玉的东西,拉着成玉在自己身边坐下,笑道,“王嬷嬷叫我今日过来给你们讲讲侍寝的事,说实在的,我也没伺候过皇上几次,知道的不多,也只能简单的跟你们说几句,别的,你们也只能自求多福。”

    这话话音才落,便听成玉慌忙道,“我在宫外时常听人说皇上龙颜俊逸,风流倜傥,进宫这么久,一直未得见天颜,不知那些传言是不是都是真的?”

    惜嫔笑了,“皇上身高足足有八尺,剑眉星目,玉冠面庞,你说传言是不是真的”,掩口一笑,凑近成玉,“说句不害臊不要命的话,别说皇上是皇上,就算他不是皇上,以那样的样貌,我也是心甘情愿服侍他,况且,皇上他……”

    惜嫔附在成玉耳边,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芷锦已经听不清她口里说的话。

    成玉脸微微一红,低了低头,“惜嫔娘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羞死人了。”

    “这有什么好羞人的,我今个本就是来和你们说男女之事的”,瞧了瞧成玉,惜嫔又道,“你现在还是个黄花闺女,没经过这事,第一次本就疼着呢,何况是皇上那样的,不过伺候皇上,再疼也不能说疼,可记好了,千万别说。这事犯忌讳的。”

    一顿,想了想,惜嫔又道,“另外,皇上还讨厌人熏太浓的香,尤其是玫瑰香。切记去伺候皇上的时候,不但穿的衣服不能熏香,脸上涂的胭脂水粉的香气也不要太重。之前听人说有个刚选进宫的秀女第一次去侍寝,就是因为身上擦了玫瑰膏,结果当场被皇上赶下了床”

    “还有一点,皇上不喜欢胸无点墨的女人,若是说到一些诗词、成语、典故,你不懂得,宁可不说也不要乱说话,在皇上面前要学会藏拙,知道吗?”

    成玉连连点头。芷锦一直默默的站在一边,亦把惜嫔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惜嫔又道,“皇上对床笫之事的要求其实挺高的,若不然这后宫之中也不会就寥寥几个人,但具体还有些什么要求,我也说不好,但是我告诉你们的这些,你们千千万万要记好,至于其他的,我也帮不到你们,只能凭你们自己见机行事了。”

    芷锦犹豫了一下,嗫喏着道,“奴婢想想问,惜嫔娘娘可知那个被皇上赶下床的秀女后来怎么样了吗?可有挨打挨打?她的家人有没有被牵连?”

    惜嫔好奇的瞧了芷锦一眼,见芷锦婷婷里在那,素净的脸庞,清秀的眉眼,身上虽穿的是件不不起眼的碧青色宫女常服,却不掩她袅袅娜娜似幽兰般的身姿。

    惜嫔意味深长瞧了瞧芷锦,“你这话问的倒奇怪,皇上不过是在床笫之事上要求的高些,又不是暴君,怎么会随便打罚人,简直是无稽之谈。”

    “那个被她赶下床的秀女没有被赶出宫,也没有挨打挨罚,只是贬去了浣衣坊,自此成了一个普通宫女。”

    “不过,这姑娘也是倒霉,她去浣衣坊不久,他父亲便被人查出私贪贡品,整个家都被抄了,那姑娘成了罪臣之后,便被转送到了掖庭局。”

    说着一声叹息。

    “这么一个采选进宫的秀女,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真是人生无常啊!。”

    惜嫔口中所说的采选是大盛后宫选举嫔妃的制度。采选只面向官宦或世家,选出的女子全部会被纳入后宫。而所谓的普选,也就是芷锦参加的选拔,选举的则是服役的宫女。

    芷锦细细的品着惜嫔所说的话,对于十五日接驾一事,心里渐渐有了些打算。

    转眼,便到了三月十五日。这日,天才刚蒙蒙亮,成玉便起来了。

    先是洗漱、更衣,然后坐到桌前对着铜镜开始描眉画眼。

    芷锦昨夜有些失眠,这会儿正困乏的紧,被成玉乒乒乓乓的起床、洗漱声音吵醒,眯着眼睛翻了个身,见成玉坐到桌前开始梳妆,而外面的天色尚还早。

    芷锦心里想着她要不要起来,可想着想着却又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天色已大亮。

    芷锦揉着眼睛坐起身,忽见王嬷嬷正和成玉一起坐在房中间的桌子边。

    芷锦慌忙起身,拿起放在床边的衣服,一边穿衣,一边道,“奴婢失礼了,嬷嬷几时来的奴婢都不知道!”

    王嬷嬷摆摆手,笑道,“不碍事的,我才刚来,”一指放在芷锦床前杌子上的衣服。“那是给你新做的衣服,你穿上试试,瞧瞧合不合适,都是按你们尺寸做的,成玉的都已经穿在身上了。”

    芷锦谢过王嬷嬷,将自己的衣服放在一边,伸手拿过王嬷嬷送来的新衣。

    衣服的颜色是宫里宫女们春季所穿的葱绿色,只是式样有所不同,不是褙子而是束胸襦裙。胸部用一条长宫绦绑着,将胸部的线条勾勒的凹凸有致。

    芷锦身材本就丰满又玲珑,一穿上这衣服,更显身姿曼妙。

    可这么贴身的衣服,芷锦从小到大都没穿过,乍一穿上,浑身上下都有些难受。

    “这衣服尺寸小了些吧?”,芷锦说着就要脱下来,宫里宫女的衣服为方便做事一向做的比较宽松,从来没有像这样的。

    “嗳,不小,不小”,王嬷嬷上前止住了芷锦的动作,又将芷锦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身衣服正合适,多一寸显多,少一寸显少。你穿这身衣服好看着呢。”

    王嬷嬷既这样说,芷锦也不好再说什么。顿了一顿,转换话题道,“嬷嬷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今个是十五,晚上皇上会过来用晚膳,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你们今个是要去侍驾的”,一顿,“我这会过来,一来是看看给你们做的衣服合不合适,二来是告诉你们用过午饭你们去小厨房一人做一道菜,等皇上来的时候亲自端去给皇上尝尝,也好趁机在皇上面前露脸了。”

    “这机会千载难逢,你们可要好好把握!”

    午饭过后,王嬷嬷带了芷锦和成玉去了坤和宫的小厨房。厨房设在宫殿前院一角,因皇后娘娘刚刚用过午饭不久,厨房里的人正忙着收拾洗刷盘碟。

    王嬷嬷带着芷锦、成玉一出现在厨房门口,便有一个管事模样的厨娘上前请安见礼。

    “晚上皇上来要用的御膳可有在准备?”王嬷嬷问道。

    厨娘忙回道,“回嬷嬷,皇上身边的魏总管早上派人来说过了,说最近皇上胃口不好,让做些清淡可口的吃食,不让做甜腻荤腥的东西。皇后娘娘知道后,特意拟了个菜单。奴婢们已

    王嬷嬷点点道,招手示意芷锦、成玉上前,“你们俩就留在这儿,一人为皇上准备一道拿手菜,也不必一定依着娘娘的单子来,只要你们做的好,合皇上口味就是了。要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这位李嬷嬷。”

    转头看向李嬷嬷,“她们两个我就交给你了。”

    王嬷嬷走后,李嬷嬷带着芷锦和成玉熟悉了下厨房的环境,便让她们各自准备给皇上的御膳。

    成玉似是早有打算,跟厨房的人要了一块鹿腿肉和一些荸荠、陈皮,在砧板上细细的剁了起来。芷锦却不知要做什么菜好,在厨房里来来回回的转了几圈,见墙上挂着几个硕大的玉米,金灿灿的样子很是诱人,便取了两个下来。

    芷锦从小便胃口不好,太清楚那种面对一桌子饭菜想吃却食之无味的忧伤感觉。所以听到李嬷嬷说皇上近来食欲不振时,她虽无心要讨好皇上,但还是想着应该给他做些吃起来香甜的东西才好。

    毕竟人以食为天,生在这人世间,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还是卑微渺小的布衣,若不能好好的享用没事,必然是一件极其遗憾的事。

    芷锦将玉米拨好,用清水洗过,然后再用捣臼捣成玉米渣。灶上放了个沙煲,煲里加了新鲜羊奶和一把粳米,煮上一盏茶的功夫,待奶沸了,又在煲里打了个鸡蛋,再煮,到蛋液凝固,放入玉米渣和枸杞,煮一小会儿,加一些白糖,把沙煲从灶上拿下了,放进蒸屉的最下一层闷着,等皇上来了,要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端出来都是热乎乎的,好吃又养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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