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卿最近赶画稿赶得废寝忘食，连吃饭都是全靠外卖，农历新年之前得把画稿的扫描件给剧组，还得准备期末作业，时间上挺紧巴。临近元旦，郭麒麟也忙，有综艺要录，活动，庆典要参加，还得准备北展跨年相声会，考虑四队小封箱的节目，当然还有大封箱，也是忙得溜溜转。一时间俩人又成了只能在微信上联系的状态，有时能多说几句，有时就是一两句，甚至还有时俩人看消息出现了时差。他上午给她发的消息，她下午才瞧见。她晚上给他发的消息，他第二天早上才看着。
不过，他们彼此对这种状态都理解，并没任何不满，甚至还觉得挺有趣。很多时候给对方发消息并不是要得到回应，而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一直在。
那天大哭过一场之后郭麒麟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了稍许变化，更坦荡舒阔了些。这种变化于本人来说是不小，于他人来说却微乎其微，一般人瞧不出什么，但犀利如郭老师，却在儿子身上发现了点端倪，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就是他整个人更松弛了。
跨年专场郭麒麟只有一个节目，和师傅搭档说《对春联》，台上发挥的还算稳当，观众的反应也算是在预料之中。散场已经是十二点半了，郭老师、于老师和高老师出了剧场是直奔家去，剩下这些年轻的自然要出去吃一顿喝一点。
虽说是喝点，但这都后半夜了，大家也算克制，不过两点钟就散了场，喝的也不算多。散的时候栾云平拉着郭麒麟走在后头，小声的问他。“封箱还要不要票？”
“栾哥，你这······”郭麒麟一愣，失笑看向师兄。
栾云平本是今儿听自己徒弟说他师叔恋情进展好像不是很顺利，最近更是忙的根本没空和人姑娘见面，这才想着行点方便，自己推一把。毕竟，对于演员来说，台上总是有些别样光彩的，姑娘见了哪能不动心？看他不说话，栾云平拿手拍了他一下，又问。“到底儿要不要？”
郭麒麟想了一下，没立刻答应。“回头，我问问吧，她最近也挺忙的。”
栾云平应了一声行，往前几步招呼大家各自上车，还不忘嘱咐注意安全。高筱宝是没喝酒的，他开车送郭麒麟回去。酒桌上吃得少，说得多喝得多，看着外头路灯闪过，他就突然想起那天的一碗素面，清清静静的却格外满足。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下了，放到一半，手一顿收了回来，点开微信给她发消息。“睡了么？”
消息几乎是立刻就回了过来，看的郭麒麟心里格外满足，在他有一些情绪格外微妙的时候，就像心有灵犀一般，她总是在的。“刚想问你回家没。”
“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想起那天的面了。”
“想吃么？”
郭麒麟使劲儿压了压嘴角，但还是露出了两颗小兔牙。他打了个想字，看向窗外，估算了一眼时间。“十五分钟后能到。”
她回了个嗯，他就觉得这寒冬的夜里周身都是暖意。把手机装羽绒服口袋里，他看向开车的高筱宝。“今儿住我那么？”
“不了，把您送回去，我就回家。”高筱宝看他一眼，笑了。“搁哪儿把您放下？还上次那路口？”
他没反驳，点头。“我下去你就直接把车开家去吧。”
郭麒麟上来的时候，沐卿家门是半开着的，人不在客厅，独属于他的那双拖鞋摆在门口。这一切看起来稀松平常，就好像她是习惯了他晚归的妻子，在他进家门前把一切都归置妥当，等着他。他关上门换鞋，她听见声音从里头走出来，手里还端着杯，看见他笑着说了句。“回来了。”
回来了，仅仅只是三个字，却让他油然而生一种脚踏实地的归属感。他重重的应了一声。“哎，回来了。”把脱下的羽绒服挂衣架上。
“喝酒了吧？”她问，语气却很笃定。待他走近了，就闻到他身上有股很淡的酒味儿，混着他本身的味道，并不难闻。
她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他，说。“热牛奶，喝点。”
郭麒麟接过来喝一口，温度刚好，喝进肚里舒服的想叹息。“又画到这么晚？”
“恩，画忘点儿，走觉了。”她边说边弯腰，把爬到自己脚面的一只小乌龟抓到手里。郭麒麟前段时间常来，自然认得出这是那只叫慢慢的，他问过沐卿，为什么一只叫慢慢一只叫呆呆。她怎么说的来着？她说一个不爱动，总在一地方儿呆着，所以叫呆呆。一个四处乱爬还爬的死慢，所以叫慢慢。他当时就在心里想，这名儿起的，跟说相声的真配，哏的很。
“它怎么下来了？”他拿手指戳乌龟的小爪，看它嗖的一下收回去，笑眯了眼睛。平时这两只乌龟都是在楼上呆着的，并不到楼下来。
“可能是想你了。”她把慢慢放他肩膀上，看着他眼睛笑着说。沐卿的眼睛很亮，是一种一眼望到底的清透。他被她看的喉咙发紧，一口干了牛奶，掩饰性的把乌龟抓手里逗着玩。她随手接过杯子往厨房去，边走边说话。“我去煮面，你坐着歇会儿。”
即便在一个屋里，他也不想跟她分开，于是跟在身后，坐在餐桌边看她把细挂面放锅里。她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拿了片菜叶给他。“喂慢慢吃点儿。”
他拿小白菜叶逗它，看着它一点点试探着伸出头来，咬着菜叶拽一口。它吃了，他就把菜叶放它跟前，一手托着腮看沐卿。
“26号封箱，你要不要去看？”
沐卿挖了一勺猪油，拿灶上热好的高汤冲开。也是赶巧，她今儿早上想着放松下，去菜市场逛了逛，买了点猪筒骨回来炖汤，而他偏偏今儿就要吃面。
“大封箱还是你们队小封箱？”她前段时间看相声，算是补了不少知识点，知道封箱也分大封箱和各队小封箱。
“大封箱，我们队小封箱还没定时间，定了再告诉你。”
她把煮好的面条挑到碗里，再把烫好的小白菜铺上，一碗面就算是好了。“我自己买票吧。”她把面条端到桌上，坐在了一边。
郭麒麟笑着在她脑顶揉了揉，叹了一声。“小傻子，票十一月开卖就没了，我这是找栾哥拿的人情票。”他挑了一筷子面，看她面前没有，不由问。“你不吃么？”
“我不饿。”她浅浅笑着抬手摸了下被他揉过的发顶，拿下来直接托腮看他。“总这么拿票，对你不好吧。”
“没事儿，每场都留点人情票，栾哥能给肯定就是没人用。”他挑了一口面进嘴，吃下肚觉得从头到脚都舒坦的不行，就像刚泡完个热水澡一样舒服。
“那我就要了。”她笑眯了眼，一幅小猫吃到鱼干的样儿。“那会儿正好放寒假了。不过，回头小封箱我要自己去买票。”
“好。”他抬头深深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吃饭，嘴角掩饰不住的上翘。“你煮的，比我煮的好吃。”
“你会挑时候，今儿的汤是高汤。”她托着腮，一根手指有节奏的在腮边敲着，看起来像个小娃娃一样。
“反正，就是你做的好吃。”他看着她，说的格外认真。她听了，低头轻笑一声，再抬头时，已是满眼星光。
“那，以后你想吃就做给你吃。”
“好！”他沉沉的应一声，低下头去呼噜呼噜的吸面条。吃完了面，郭麒麟满足的摊在椅子上看沐卿洗碗，擦拭灶台，胃满了心里好像也满了。细细想，他们之间的喜欢放几乎是摊在太阳下的，如今虽然没有确定关系，但相处并不能说是暧昧。反而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她总能给他一种归属感。让他觉得只要他看向她，她必定是在身边的。
她收拾完厨房出来，瞧见他有些呆呆的样子，懵懂可爱的像个孩子。“困了吗？”
郭麒麟嗯了一声，拿手揉了一把脸，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沐卿看了眼窗外，后半夜的北京城依旧繁华，但褪去喧嚣后有种属于夜归人的沉寂和厚重。这是座充满机遇也充满绝望的城市，无数人怀揣梦想而来，无数人梦碎而去。无数人在这里生根发芽，也有无数人浮萍一般的在这里漂着。
“别回了，就跟这儿睡吧。”她收回目光看向他，忍不住伸手在他脑顶拍了拍。明明比她大几岁，但眯着眼迷糊的样子真可爱啊。
郭麒麟丝毫没有觉得惊讶，也并没想歪，但还是忍不住看着小姑娘问。“就不怕我？”
她将鬓发抿进耳后，含笑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极其柔和的光。“你不会叫我怕你的。”
她的这份信任，重如千斤，却又轻如春风。春水初生，春林初茂，春风十里，不如她此刻的盈盈浅笑。多年后，只要一想到沐卿此刻的面容，无论怎样的诱惑在他面前都显得不值一看。
“好，不走了。”他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声音低沉且温柔。
还是那间客房，床带被罩换成了银灰色的套件，靠近了能闻到浅浅的薰衣草味道。
“新牙刷杯子放洗手间了，洗面奶和护肤品就先用我的吧。”沐卿抱着一件短袖一件浴袍进来，放在床脚。“这T恤应该够大，凑合着当睡衣穿。”
“好。”他低头看那件T恤，白色的宽松款女装，显然是她的衣服。他不觉得穿女装有什么不妥，反而因为是她的心里有些窃喜。
“床头柜抽屉里有手机充电器，早点睡，晚安。”她微笑着，跟他挥挥手，转身走了出去。郭麒麟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嘴角是温柔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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