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麒麟的学书法之旅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初，有时能连着来两三天，有时会断个一两天去工作。他们各做各的事，有时能半天都不说一句话，有时又能聊的忘记写字画画的正事。这种相处让他觉得很舒服，不用处处小心谨慎，不用为了自己说的一句话去思考会不会给别人带去困扰或伤害。放松是他在沐卿面前最真实的感受。
他来的时候，俩人基本都会一起吃饭，有时是出去，有时是自己做。郭麒麟爱吃肉，青菜吃的少，沐卿也偏爱吃肉，俩人倒是能吃到一块儿去。今儿照旧是在家里吃晚饭，俩人有默契的一个掌勺，一个打下手。
晚上她准备做香辣牛肉，可乐鸡翅和干锅包菜。鸡翅已经下锅在炖了，她这正切着牛肉，郭麒麟洗芹菜，一会儿用做炒牛肉的配菜。厨房还算够大，俩人忙刚好，再添一个人都嫌挤得慌。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可能就没法过来练字了。”他把洗好的芹菜放砧板旁边，靠着冰箱拿纸擦干手，抓了一头蒜剥皮，低声跟她说话。
“有工作安排了？”她把切好的牛肉放碗里加料酒、耗油和生抽抓匀，放一边腌着，洗了手切芹菜。
“明儿出国，大概一周后回来。之后就是跨年专场了，闲的时候少。”他看着她三两下切好芹菜，又去弄包菜。
“明天几点飞机。”沐卿问他，觉得脸上有点痒，拿手背蹭了蹭，倒把头发蹭乱了。郭麒麟笑着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去，小手指碰到她耳廓上，嗖的一下收了回去。
“八点多，好像是。”他把剥好的蒜放小碗儿里，闻了闻自己手上是不是有味道。
“这么早，早饭怎么办？”
“不吃了，或者到机场随便吃一口。”他说的随意，对这种作息早就习惯了的语气。沐卿手上的动作没停，快速的把包菜撕完后去烧油，牛肉要炸一下的。“那一早儿六点就得出门了？”
“嗯，得这点儿。”他看她烧油，往跟前凑了凑。“要炸东西么？我来炸吧，小心油嘣着你。”
沐卿扭头看他，挑着眉笑。“你就不怕把我厨房炸了。”
她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前两天他说给她露一手，炒个菜，好歹当年也是参加过某个做饭综艺练过手的。结果，锅糊了不说，他还打了个碗。尴尬的抓了抓头发，他嘿嘿笑了两声退到了一边。
沐卿抿着嘴儿把肉倒进锅里，刺啦一声，热油激发出肉和油脂的香味儿勾的人馋得慌。他站在门边看她做饭，这些天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却怎么也看不够。
吃过晚饭，沐卿没像平时那样跟他聊天喝茶，而是叫他赶紧回家去收拾收拾早休息。郭麒麟知道她的好意，哪有不应的。
送走了他，沐卿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上楼去画画。不过今儿她没画多久，十点左右就洗漱上床睡了，睡前还拿手机定了个闹钟。
郭麒麟的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回家洗漱过后躺在被窝里看书，看着看着就开始走起神儿来。脑子里跟电影似的，一帧一帧闪过他和沐卿认识以来的画面。细想起来，他对她其实算是一见钟情。如果不是第一次见面就有好感，之后的接触是维持不下去的。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大抵能够概括出他喜欢她的全过程。
颜值毋庸置疑，沐卿很漂亮，而且不是那种流俗的漂亮，她身上有一种古典的气质美。大多时候她都不化妆，化妆也是淡妆，他好像也从没看见过她戴任何首饰。他能想起的所有画面，她都很文静从容，甚至有种清浅的优雅。
才华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她的画自成一格，很有灵气，不然也不会被名导看中。他本以为她京剧唱的那么好已经很难得了，不想最近总是去她那儿才发现，她琵琶和胡琴都是专业水准。
人品，他相信一个能拾起垃圾和在大雨中帮老人捡东西的姑娘一定有一颗柔软且善良的心。而且，他相信自己的目光。
这一晚，郭麒麟做了一个梦，梦里阳光绚烂，春风和煦，小姑娘笑着躺在自己怀里，娇媚又乖巧。闹钟响的时候，他一时间还没脱离梦境，懵着往自己怀里看了看，空空的。下身那处硬的有些发疼，他拿手抹了把脸，翻身静心等着欲念消散。
少年人晨起有些反应是很正常的，他并不因此而羞愧。但春梦，的确是很久没做过了，上次好像还是青春期的时候。他在心底默背了一大段贯口，身体恢复正常才起身去洗漱。牙膏的薄荷味刺激的大脑迅速清醒，郭麒麟看着看着镜子里头发凌乱，眼角还有眼屎的自己，突然格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不只是喜欢她的，不知何时他已爱上她了。也许是隔着话筒唱评弹的时候，也许是叫他睡一觉的时候，也许就是见第一面的时候。他说不清楚，也没必要去想清楚。他只知道，明明昨天刚刚见过，但他好想她，好想见她。
他使劲儿闭了一下眼睛，连刷牙的力气都大了几分，像是在宣泄心里的思念。手机在外面一直响，估摸着是经纪人来电看他起没起床，他走到客厅抓起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含着牙膏泡沫模模糊糊的喂了一声。
“麒麟哥哥？”清亮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音，很熟悉，熟悉到他刚刚正在思念。
郭麒麟惊讶的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来电，是沐卿。他快走两步把嘴里的牙膏沫子吐掉，有些惊讶的问。“迟迟？怎么了？”
他听到话筒里传来风声，还有她有些沉的呼吸声，有点担心。“你在外面？出什么事儿了么？”
沐卿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焦急，在冷风里使劲儿裹了裹羽绒服，浅浅笑了一声。“没事儿，别担心。”
郭麒麟悬着的心落了地儿，刚想开口，沐卿在另一头已经接了一句。“你住几栋几号呀？我做了早点给你。”
这一刻，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又甜又酸又满足，甚至隐隐的还有一丝委屈，把他胸腔涨得满满的，满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
“麒麟哥哥？”她有些游移甚至是小心翼翼的叫了他一声，郭麒麟抹了一把脸，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了。
“我下去接你。”他说，听见沐卿说不用，又坚定的跟了一句。“我接你。”
沐卿没再反对，应了一句好，挂了电话。郭麒麟把嘴里的牙膏沫子涑干净，连脸都没来得及抹一把，就套上羽绒服出了屋。天还没亮，冬季的风呼号着，只听着就冷的很。他在门厅里看见了站在玻璃门外的沐卿，穿着一件白色的长羽绒服，帽子扣得严严实实，脚边放着一个深色的保温袋，背对着门站在灯光下。
“迟迟。”他拉开门，叫她，先她一步拿起来地上的袋子，还挺沉。
她脸上带着冷风吹过后的红晕，笑起来就是人间最美的模样。“里头有粥，在家来不及就带车上去吃一点。你快上去收拾吧，我回了。”
郭麒麟怕她转身就走，伸手要抓她手腕，可太急了，一下抓在了她手上。俩人的手不是没碰到一起过，但那是她带着他走笔写字，心里的波澜并不大。现在他心里满满都是情意，抓着她冰凉的手，就像抓住了整个世界。
她没抽手出去，站在那不说话。郭麒麟心里有千言万语，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最后只低低问了一句。“几点起来的？”
她笑，微微垂下眼睑。“没多早，你快上去吧，时间紧。”
他使劲儿捏了捏她的指尖，郑重的说。“沐卿，等我回来。”
她抬头微笑着看他，却没应这句话。“上去吧。不急，慢慢来。”
郭麒麟听出了她的一语双关，知机的放开了握着她的手，点头，看着她走进天光未亮的朝色之中。
他提着东西回屋，衣服也不脱先开袋子。里面有一挺大的保温桶，连筷子勺和纸碗都是备好的，还有两大一小三个塑料保鲜盒，里头有包子，糊塌子和小酱菜，。看着就知道都是手工做的，量也是足够三四个人吃，考虑的周到游戏之。郭麒麟只觉得心头火热，她还说起的没多早，可这些东西没俩钟头根本做不完，她只怕是凌晨三点就起了。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个姑娘了，喜欢对方，于彼此而言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了。她对他如此用心如此好，可刚刚他那句半相当于表白的话，她却不应。
手机在兜里响，经纪人发来消息，说二十分钟后到楼下，让他快收拾。郭麒麟叹了口气，把保温袋重新拉好，进卫生间去洗漱。换好衣服，检查一番自己的行李和证件，拉着行李下楼，自然也不可能忘记早点。
高筱宝已经在车外头等着了，帮他把行李放到后备箱，跟着上了驾驶座。经纪人在后座上捅咕手机，看郭麒麟手里还拿着个袋子不由问。“拿的什么？”
“早点。”他说，伸手打开保温袋，一样样往外拿。
尹航看看吃的，看看他，放下手机往他跟前凑了凑。“你这是跟人同居了？”
“没。”他皱眉，回话的时候有些气闷，莫名不开心。可拿出最后一个保鲜盒，看着最下面放的几个药盒，又觉得心里是又酸又甜的，要真细细品味，还是甜多些。保温袋下头放着四种药，胃药，消食的，感冒药还有腹泻药。
“大林，你跟我讲实话，到底谈没谈恋爱呢？”尹航一边夹了个包子吃，一边问，前头高筱宝也竖着耳朵听，鼻子里都是包子的肉香味，忍不住感慨。“这是我婶儿的手艺？”
郭麒麟蹬了一脚驾驶座，一边往出倒粥一边摇头，没吱声。
“起大早给你送早点，还自己做的吧，是不？”尹航看他点头，接着说。“表现这么明显了还没搞定，你不喜欢人家？”
郭麒麟撇他一眼，低头吃东西。“不是，等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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