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卫箫韶整个心思都放在晋元贞的马车上,稍有动静立刻凝眸望去,可惜越看心中越是焦躁。
“将军。”天还尚明亮,晋元贞顶着一张苍白的脸从马车上探出头来,柔声道:“病人感染了风寒,额头滚烫,你赶紧寻个驿站请个大夫给她瞧瞧。”
薛成望着天色为难道:“公主,再赶些路吧,天色还早得很。”
晋元贞小脸严肃起来,道:“不行,再拖下去很危险。”
两人僵持了一会,风灌进马车,晋元贞忍不住咳嗽起来,卫箫韶在远处看着微怒的眼神从马车上转到薛成身上。
薛成忽而感觉脊背一凉,可看着晋元贞不善的脸色也没心思去管其他,最后还是妥协。晋元贞看他点头这才放下车帘,继续忧心忡忡的望着躺在马车上的陈荣。
“这公主也太善良了吧...”章水站在卫箫韶身后嘀咕着,从晋国出发到现在,晋元贞心软的一面完全呈现在人前了。
卫箫韶冷声道:“善良并不是什么好事。”
“奥!”章水没想到卫箫韶会注意他说话,可卫箫韶回应的语气冷漠吓得他低头不再言语。
可你能拿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办呢?卫箫韶在心中默念着另外半句话。视线转到眉头紧皱的薛成时,卫箫韶没由来的失笑,继而心中微颤思考出些东西。既然薛成都可以无奈顺从她,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较真?论心胸宽广程度卫箫韶承认自己比不上薛成,她卫箫韶就是个有仇必报的女子,只不过对于晋元贞,她不是应该比他更大度些吗?
卫箫韶在心中想着,前几日积压在心中的怒气似乎减轻了些,脸色缓和下来,眺望马车的眼眸里闪现出些许笑意。看的一旁的章水摸不到头脑。
“公主,到了。”薛成不情愿的在驿站门口停下,叫来人把陈荣抬了进去,随后跟着晋元贞一起进了驿站。
小太监们欢喜的跟了上去,要知道这么早停下来他们可以省走好多路,而且又能多休息。
章水三人跟在卫箫韶后面,其中一个小太监摆着笑脸道:“还得多谢那个小太监了!”
章水其实心中也是欢喜,但碍于卫箫韶在身前不敢表现出来,如今有人提出来了他忍不住想附和几句。
卫箫韶淡然的走在前面,不等章水开口就率先平静道:“路总共就那么长,早晚都要走。”
“额...”章水的话瞬间被噎了回去,脑子快速转着选择讨好卫箫韶,“李哥说的是,看你们两个没出息样!”
另外两个小太监也反应过来,跟着道:“还是李哥有远见!”
“那当然,哪像你们两个榆木脑袋!”
卫箫韶嘴角微扬,心中觉得这个章水脑子似乎还不错,是个可教之才。
......
在晋元贞的强烈要求下,陈荣被安置在了她的房间,薛成特意要了有内室的一间房,免得晋元贞还要和病人挤在一起。
“公主,药来了。”因着晋元贞的病,婉儿本就每次要吩咐厨房熬药,如今再加了个陈荣,她真是看着这些黑乎乎的药汤想吐。
陈荣还未醒,闭眼躺在床上。晋元贞起身端起婉儿左手边的药碗。婉儿看着立刻提醒道:“公主,这是她的,你的是这碗。”
“我不想喝。”
“那你?”
“我来喂她。”晋元贞端着药碗坐在了床边,“你把她扶起来。”
“公主还是我来吧。”婉儿放下端盘走过去,怎么喂药都有人抢着了,之前李正卿也是。
晋元贞不愿,她现在不想总是被人照顾,她也想学习如何照顾别人。婉儿无奈只能依她,伸手去扶陈荣,没想到触碰到她后人便醒了。
陈荣原本叫陈柔,十四岁了,长的柳媚凤眼,若是穿上女装容貌还要更惊艳些。
晋元贞期待的看着她睁开双眼,温柔道:“你醒了。”
陈柔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眼前两人,自己这是在哪?
“你不会连公主都不认识吧。”婉儿撇嘴问道,看她那迷茫的眼神确实是不认识。
陈柔面露惊讶,她平时本就害怕被人揭穿女儿身,所以都尽量低头躲藏,哪里敢像卫箫韶那样随心所欲的看人。
“参见公主。”陈柔挣扎着起身,晋元贞按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多礼。
婉儿看眼前的人懂礼乖巧脸上却并没有喜色,她还是喜欢卫箫韶那种。
“笃笃~”敲门声响起,晋元贞与婉儿对视一眼,“应该是薛将军,婉儿你去开门。”薛成本反对陈柔留在公主房间,晋元贞觉得他可能又是来劝诫的,毕竟在他的眼里卫箫韶、陈柔都是卑微的太监。
“嗯。”婉儿点头,她的想法和晋元贞一样的。
晋元贞看婉儿离去,重新端起药碗,尽量保持微笑给陈柔喂药,陈柔几经推托无用只能兴奋激动的小口喝下了。
房门打开,卫箫韶古井无波的脸出现在婉儿面前。
“是…你…”婉儿刚想大叫,但随着卫箫韶的皱眉只能把声音咽了下去。
“公主呢?”卫箫韶轻声问道,虽然脸上极力保持平静,可她的手心却是在冒汗,她这算来和好吗?有些紧张,她从未和人争吵过,也没有和好这一说。
婉儿已经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虽然她很开心卫箫韶出现,可是对于她这几天的消失心中还是有些记恨,仰着头道:“在里面,给那个小太监喂药呢。”
如她所预料,卫箫韶的脸顿时就铁青了几分,婉儿在心中偷笑,让你平时总嘲笑我笨。
“婉儿,是薛将军吗?赶紧请他进来吧”晋元贞见门口没有动静,担心的问了一声。
婉儿挑眉,“让你进去呢,你是进还是不进啊!?”
卫箫韶白了她一眼,随即掠过她进了房间,来都来了她没有无功而返道理,她不想再在夜里辗转反侧。
婉儿轻哼一声,可眼底还是有掩盖不去的欣喜,跟在卫箫韶身后等着看好戏。
在晋元贞张望下,卫箫韶的身影出现在了内室门口,眼睛里的所有情绪都幻化为探究,站立在那望着许久不见苍白的脸。
晋元贞眼睛猛地睁大,眉眼间迸发出喜悦,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低喃了一声:“你来了…”
因着这句话卫箫韶听到自己心头绽放的声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来,眼神微动容向着晋元贞点了点头。
晋元贞脸上毫无顾忌露出笑容,虽只是微动容,可晋元贞能感觉到卫箫韶心中是同她一样炽热的。许是兴奋过头晋元贞忘了自己手上还端着一碗汤药,想要起身向卫箫韶走去的那一刻,冒着热气的药碗就这样翻转掉落下去。
“啊…”滚烫的药汤透过棉被浇在了陈柔的腿上,陈柔捂着腿大叫起来。
婉儿在一旁看着公主丢了魂的样子嘴角微抖,心里同情陈柔。
晋元贞被叫声唤醒,低头看着自己造的悲剧,慌乱道:“抱歉,我一时走神了!”说着正要用手去拿起掉落在棉被上的药碗。
“住手!”瘦弱的五指按住了她的手,肌肤相触的温热感传来,晋元贞回头卫箫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面色的严肃的阻止了她。
“很烫,我来。”卫箫韶将晋元贞拉去一边,自己伸手去把翻落的药碗拿了起来放在一旁桌上。
晋元贞在一旁看着卫箫韶的动作,心底的阴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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