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这三天过的有些漫长,至少对于三个人来说是这样。薛成急了三天,卫箫韶气了三天,而晋元贞,病了三天。
大雪没停几天,昨天晚上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着。风雪里,婉儿端着药碗从厨房回来,穿过走廊,轻推开房门,望着虚弱无力半靠在床上发呆的晋元贞摇头叹息,自卫箫韶那日走后,公主就没能站起来过,整日神情恍惚无精打采。
婉儿轻声道:“公主,该喝药了。”
晋元贞淡淡回过头来望着乌黑的药汤眉头微皱,低声道:“这药吃了三天也不见好,我不想喝了。”
“药只能治病,又不能治心。”婉儿在心里嘀咕,还是把药端了过去,劝道:“公主还是喝些吧,你这病一直不好可要急坏薛将军了。”
晋元贞听着眼眸立刻暗淡了下来,脸上布满苦涩,“婉儿。”
“嗯?”婉儿吹药的动作停了下来眨着眼眸,等着晋元贞说出下文。
“去了梁国,我真的会像正卿说的那样吗?”晋元贞的声音渐渐变低,手指也不安的搅动起来。
婉儿一愣,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就想和公主说了,只不过怕单纯善良的她受不了。
“其实,”婉儿打量着晋元贞的脸色,“其实我觉得李正卿她没做错。”婉儿说完不由松了口气,这句话她忍了很久了。
“可那终究是一条人命...”这三天晋元贞想了很多,可她还是越不过那道坎,越是去想心中越是煎熬,这病自然也好不了。
婉儿快速接话道:“那李正卿呢?公主难道想她被害死嘛”
晋元贞垂下眼眸,她怎么会想她死呢?她现在多想她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婉儿看有戏,试探道:“要不,我去把她叫来?”
晋元贞立刻否决:“不许去。”
婉儿撇嘴,对于公主偶尔的倔强无奈,明明想见人家又不让她去,独自在这黯然神伤。那个小太监也是,我不去她竟然就真的不来了,真是欠揍。婉儿想起卫箫韶那日决然转身离开,还有临走留下的话不禁对她咬牙切齿,清楚公主的性子还要同她争。
“那公主喝药吧。”婉儿重新端起药碗。
晋元贞抬手拒绝,这药又苦喝了也无用,无力道:“你让薛将军准备一下,继续向梁国走。”
婉儿拧巴着一张小脸:“可公主你还病着呢!”
“没事,你去吧。我想休息一会。”晋元贞说完自顾自的躺下,侧着身子面朝里。
婉儿无奈,只能应了声“是”。视线落在了一口都未动过的药碗上,看了看床上的晋元贞,忽而灵机一动,笑着就要朝外走。
“不许去找她。”坚定的声音从婉儿身后传来,晋元贞闭着眼睛,婉儿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就被识破了。
“知道了。”婉儿不乐意的答着,垂头丧气的出了房门。
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晋元贞睁开双眼,眼眶红润。
......
“李哥李哥。”章水裹紧棉衣兴冲冲的从外面小跑回来,而他口中唤的李哥自然就是卫箫韶了。
章水这几日都被卫箫韶派去晋元贞房门外盯着,一有什么消息就回来禀报她。章水脸上的笑意没撑多久就垮了下来,因为她发现卫箫韶又是一脸冷漠没有表情的看着自己。章水不由心里哀叹,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折磨他,都三天了也没得个好脸色,可他也只能在心里抱怨嘴上是什么都不敢说。
卫箫韶望着窗外的眼神收回,转头看着他。问道:“什么事?”
章水老实回答:“我刚才看婉儿姑娘去了薛成将军那,好像是说要出发了。”
卫箫韶眉头一紧,追问道:“公主病好了?”
章水谨慎摇头,他又没进过公主房间怎么知道她有没有好。
卫箫韶手掌暗自紧握,这些天若不是有章水帮忙打探消息,她怕是早就忍不住去了晋元贞房间,怎能熬到现在。喝药却迟迟不好,看来她得去厨房一趟。卫箫韶起身,掠过章水向外走去。
章水叫住了她,“李哥你去哪?薛将军说马上出发了。”
卫箫韶停下脚步回头凝视着他,章水立刻低下头去。卫箫韶在心中思量,薛成应该不敢不顾晋元贞的身体强行上路,毕竟薛成也不是愚钝鲁莽之人,卫箫韶想到这才放下心来,和章水他们准备着启程。
这三天歇的有些安稳,小太监们再次启程时行走的速度明显降低了很多,抗寒能力也不及之前强了,卫箫韶注意到,之前她认为是女扮男装的人正咳嗽的异常厉害,惨白的脸色看来是撑不了多久了。
“都走快些,不许偷懒!”副将何勇骑马绕道马车后面,大声吼着。
被这一吼小太监们无奈加紧了脚步,不过没多久又再次懈怠了下来,伴随着一道声响卫箫韶疑惑回过头来,发现那人已昏倒在雪地里。
“陈荣。”一旁的小太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刻去扶她,对着她叫唤了几句却没有一丝反应,陈荣眼睛紧闭着,几个小太监跟着跑过去,顿时马车后面嘈杂起来。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说话人的病态却是掩饰不了。卫箫韶把目光从陈荣那移开,眉头微皱望着马车的方向。
薛成不敢隐瞒,道:“有人晕倒了。”
话音落地,车帘掀起,一抹青色出现在视野里,卫箫韶快速收回目光,眼神望向别处。
晋元贞在婉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下意识抬头望去,人群中那抹身影永远都是那么冷傲,突兀。
“公主。”婉儿轻唤一声,因为在晋元贞看着卫箫韶的同时,薛将军也在看着她们。
晋元贞反应过来收回目光,在婉儿的搀扶下朝着人群围住的方向走去,小太监们发现公主下了马车自然是一阵唏嘘,立刻让出路来。晋元贞走近,目光落在陈荣身上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怎么又是一个女孩?晋元贞眼中闪过怜惜,随即吩咐何勇:“快,把她抬到我的马车上去。”
冷风吹过,晋元贞焦急的声音落在了卫箫韶耳朵里,卫箫韶脸色变得不好看。
“公主,他是个太监,这不好吧!”何勇不明白这公主怎么就是喜欢招惹这些小太监。
晋元贞催促道:“人命关天,你快些!”
何勇无助朝着薛成望去,直到薛成对着他淡淡点头才动手把人抱了上去。薛成坐在马上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随即想到什么往卫箫韶方向瞟了瞟。
卫箫韶昂着头站在冷风中,望着晋元贞坐上马车,如她之前等着晋元贞下马车一样。所以和那个女孩一样,晋元贞之所以会允许自己接近她,只是因为她们都是女孩,只是因为她比较善良。有一种莫名的怒火在卫箫韶心中翻滚着,夹杂着一丝酸楚味。
卫箫韶不满的情绪落在薛成眼里,薛成有些看不懂了。
“将军,继续出发吧。”
“是。”
“对了,走慢些,马车颠簸,病人不好休息。”
薛成脸色微顿,继续道:“是。”
卫箫韶低头在雪地里走着,与之前相比脚步似乎重了千斤,她竟不曾想过,那温柔的声音会给她心口带来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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