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小丫鬟站在门口,她手里端着一个铜盆,轻声喊了几声,没人应答,正想推门进去,夏柳突然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一边,摇了摇头。
小丫鬟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嘘,小姐昨天肯定累坏了,别吵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夏柳接过小丫鬟手里的铜盆,“我让厨房温着吃食留热水,你在门口候着,听到里面有声响,再进去。”
“好的。”小丫鬟看着夏柳,一脸崇拜,感觉自己还要学习好久,才能到一等丫鬟的高度。
沈羡鱼着实累很了,一觉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穿着里衣下床穿衣服。
听到房内传来动静,小丫鬟连忙跑去厨房打了热水,进来伺候沈羡鱼洗漱。
小丫鬟还没自己高,现在却踮着脚,涨红了脸给自己擦脸,沈羡鱼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接过洗脸布,擦了两下,又用杨柳枝蘸盐刷牙,漱漱口,让小丫鬟将铜盆端下去。
没一会儿,夏柳带着午饭过来,因着早饭没吃,午饭做得稍显清淡,但是做饭的婆子手艺不错,味道挺好。
沈羡鱼吃着赞不绝口。
刚开始,小丫鬟她们还想站着帮忙布菜,沈羡鱼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盯着,打发他们下去,吃完了才吩咐他们过来收拾。
“小姐,护院已经到了,要看一下吗?”夏柳温声问道。
“你把他们带过来吧。”沈羡鱼拿着清水漱了漱口,吩咐道。
“是。”
没一会儿,十个护院齐齐走到沈羡鱼面前。
“我是挑几个人留下来?还是都留下?”沈羡鱼看旁边的夏柳。
“但凭小姐吩咐。”夏柳恭敬说道。
“那就都留下来吧。”沈羡鱼摸了摸下巴,对上陈家人,这些人绰绰有余,但是日后还要对上丞相府,就不够了。
“对了,昨天那位壮士呢?”他突然想到那个身材高壮的男子,问道。
“顾大人有事,先走了。”夏柳回答道。
“这样啊。”沈羡鱼摩挲着下巴,想着改天准备点东西,让夏柳送过去,表示感谢。
总不能白占人家便宜。
眼看着日头正好,沈羡鱼闲不住,索性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小丫鬟和夏柳出门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营生。
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没好好看看。
街道两旁有许多店铺酒楼,人来人往,十分繁华。
还有小贩摆摊,卖些小玩意儿和吃食,东西不贵,沈羡鱼挑拣着喜欢的买了一些。
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可没有这些古色古香的东西,怪新奇的。
走了几遍,分析了一下行情,沈羡鱼心里大概有个成算,走累了,跟夏柳和小丫鬟一起,一人吃了一碗小馄饨,也不嫌弃路边摊不干净。
抹抹嘴,又买了一堆器具和大米,让伙计跟着送到家里。
眼看着他进了屋子,顾临渊才收回视线,慢悠悠往回走。
跟着沈羡鱼的那些暗卫一头雾水。
虽说这个沈小姐拿出的那两本古籍很珍贵,但是再珍贵,也没有让堂堂一个将军过来保护的分量吧?
顾临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那次看到沈羡鱼,就忍不住亲近。
否则,昨晚怎么正好进来,还逮着那几个贼人?
并且,明明知道夏柳她们功夫不低,保护沈羡鱼绰绰有余,还是没忍住留下来,一直到护卫来了才走。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一个为人着想的性子。
这边,顾临渊心情复杂,另一边,沈羡鱼却是忙活开了。
将米淘洗一番,倒进装着清水的木盆里面,用棉布蒙上,防止灰尘什么落进去。
做完之后,拿着画本子,倚着窗,悠闲地看着。
小丫鬟有些疑惑,蹲在沈羡鱼脚边,像一只小狗儿,巴巴地看着主人,“小姐,你怎么把米泡在水里?不会泡坏吗?”
“不清楚。”沈羡鱼故作深沉。
“那怎么办呀?我们要捞出来吗?现在捞出来还能吃的!”小丫鬟惊呆了,连忙往外走。
她家里穷,养不起几个孩子,于是找了人牙子,将她卖了换钱,后来被买进丞相府,跟着原身,受了不少委屈,也就沈羡鱼来了,才过上好日子,不用吃糠咽菜看人脸色过日子。
实在是穷怕了,格外宝贝粮食,宁可撑死,都不浪费一粒米。
现在知道那么多粮食都要被糟蹋,立刻慌了。
沈羡鱼忍俊不禁,拉住她,“好了,别去了,我逗你的。”
“啊?”小丫鬟一脸茫然。
“小时候听家里的婆子说酿酒的法子,有些好奇,现在不是得闲,就试试。”沈羡鱼笑了一下,“要是能成,家里也能多个营生,要是不行,不就是几斤大米?折了就折了。”
太子给的那些钱和陈府给的钱确实不少,但是不能扒着那些银子过活,现在家里又多了十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不说每个月的月例,就说这吃穿用度,就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沈羡鱼可不想饿死。
“酿酒?”小丫鬟将信将疑。
“当然了。”沈羡鱼微微一笑,“虽说家里如今有一些银钱,但是坐吃山空不是法子,我们还得想个主意赚钱才成。”
“......”看着沈羡鱼风淡云轻的笑容,小丫鬟眼睛瞬间红了,“苦了我们家小姐......”
“这有什么苦的?总归比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好。”沈羡鱼拿出帕子,帮小丫鬟擦了擦眼泪,“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掉金豆豆,羞不羞?”
小丫鬟脸涨得通红,她哼哼两声,“小姐就知道打趣人家。”
“是啊,就喜欢打趣你,你能把我怎么着?”沈羡鱼忍不住逗她。
这心情,就跟家长逗家里的小孩儿一样,充满了恶趣味。
“......”小丫鬟说不过沈羡鱼,跺了跺脚,愤愤跑了出去。
沈羡鱼再也忍不住,朗声大笑。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可爱?
沈羡鱼估摸了一下时间,第二天下午才去厨房,他洗好手,掀开盖子,看了一眼,米已经被浸泡得晶莹剔透,轻轻一捻,就碎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忙碌。
一直到日暮夕斜,才把事情做完了,他锤了锤发酸的腰,正好夏柳过来,说晚膳做好了,将剩下的东西收拾好,出去吃饭。
第二天,太医来了,沈羡鱼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索性咬咬牙,让夏柳将人请进来。
这个太医是太子惯用的,突然被太子派来给一个女子把脉,还愣了一下。
第一反应是这个女子是太子的外室,转念一想,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怎么会看上其他女子?
天家的事情,他不敢妄议,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沈羡鱼如今的身份还是女子,不能直接跟外男见面,因此,夏柳特意弄了个珠帘,到时候隔着珠帘跟太医说话。
把脉也要在手腕上搭一块手帕。
怪麻烦的。
打了个招呼,沈羡鱼也不磨叽,直接进入正题。
太医也想着早点弄完早点走,于是,将手搭上帕子,摸了一会儿,他眉头紧锁,这卖相,虽然孱弱,但是他行医这么多年,完全可以辨别出来,这个人是个公子,不是女子。
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学医不精,看错脉象,又摸了一会儿,这才确定,珠帘里面的确实是男子,不是女子。
夏柳等了半天,王太医就是不说话,皱了皱眉,上前一步询问道,“王太医,我家小姐这病,可是十分棘手?”
王太医这才回神,他定了定心,默念道,他只负责给人看病,至于病人性别不对……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夫再看看。”
把完脉,王太医神色复杂,沈羡鱼这病,确实棘手,娘胎里就带了毒,这么多年,断断续续又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毒药,能活到现在,却是万幸。
即便解了毒,再仔细调养一番,也没几年好活了。
他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沈羡鱼的真实情况,心里却是十分同情。
这孩子,得多少人不想他活啊!
听到结果,屋子里伺候的一群人有一种意料之中但是不能接受的感觉。
尤其是小丫鬟,眼泪当场飙出来,要不是顾忌太医在场,早就哭出声来。
夏柳他们也很难受,虽然跟沈羡鱼相处时间不长,到底有几分感情。
再加上沈羡鱼从未把她们当成下人看待,难得遇到这样一个好的主子,可不得好好珍惜?
“你们这一个个的,干嘛露出这种表情?”沈羡鱼有些无奈,进了这个世界,他就知道会有现在这种情况,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天,还是有些唏嘘,“小姐我还能苟延残喘个几年,被你们这一闹,还以为马上就去了。”
“小姐!”小丫鬟听不下去,跺了跺脚,吼了一嗓子,气得不行。
她眼睛湿漉漉的,鼻子红通通的,眼角还挂着两滴眼泪,看着别提多可怜了。
沈羡鱼立刻心软了,他举起双手,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容,“行行行,我不说了,别哭了,嗯?”
小丫鬟又瞪了他一眼,这才止住眼泪。
王太医提笔,写了一张药方,让夏柳过去取药,一日三顿这样喝着。
夏柳领命,一点都不耽搁,立刻往外跑,活像后面有狗撵着。
沈羡鱼忍俊不禁。
然后,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中药这玩意儿,真心难喝啊!
他喝了一口,脸皱的跟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倭瓜似得,一脸的生无可恋。
偏偏这药性跟甜的相冲,不能吃蜜饯什么的解解。
沈羡鱼放下碗,往椅子上一歪,“算了,还是让我病死吧!”
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与其被药苦死,还不如病死呢。
至少不用遭罪。
“小姐,良药苦口利于病,你捏着鼻子,一口闷,别过舌头,很快就喝完了。”夏柳一脸不赞同,将药碗端起来,递给沈羡鱼,“喝完了,再喝点水,冲冲苦味。”
“不、我不喝!”沈羡鱼坚定地将碗往旁边推。
“不、你想喝!”夏柳板着一张脸,一脸坚定。
小丫鬟站在旁边,虎视眈眈,仿佛沈羡鱼再拒绝,她就直接上手灌了。
“女孩子要温柔贤淑,还要乖巧听话,小姐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跟我对着干,嗯?”沈羡鱼苦口婆心。
“小姐,你想自己喝,还是我掐着你的脖子喂你?”夏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凶残的弧度。
“......”沈羡鱼跟她对视三秒,败下阵来,“我自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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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羡鱼狠下下来,一口闷,夏柳刚要松口气,下一秒,“哇!”
沈羡鱼全都呕了出来。
药汁撒了一地。
“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的胃,不想喝......”沈羡鱼可怜巴巴看着夏柳。
女侠,求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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