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雨嗖然收回腿，又坐起来说道，“十二点是不是要出门？”
“嗯。”霍榕宸的嗓音低缓，沉沉的在寂静黑夜里十分蛊惑，“不困？”
宁雨点头，作势想下床，只要霍榕宸开口，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弹射出去。
“中午那份文件。”霍榕宸一顿，道，“继续读。”
宁雨：“……”
宁雨的英文极其之烂，不过宁雨已经比大多数人好了，他敢讲。霍榕宸听着宁雨的声音，打开手机发短信给陈义，“把宁雨的资料发给我，全部。”
五分钟后，宁雨成功把自己给催眠了。一头栽在床上，他挣扎着坐起来读了一行，再次打盹。反复几次，宁雨歪着头抱着文件睡踏实了。
原本是十二点起床烧头柱香，按照高林的意思，今晚让宁雨守夜。十二点的时候宁雨睡的毫无形状，霍榕宸慢条斯理的扣扣子，“不准吵他，让他睡。”
高林皱眉，“不合规矩。”
霍榕宸抬起眼，“谁是规矩？”
霍家老爷子越过霍非把霍家交给了霍榕宸，霍老爷子离开，在霍家霍榕宸就是规矩。高林站在一边，不再言语。
霍榕宸穿上最后一件衣服，走出屋子，到门口的时候停住脚步，回头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保镖小徐身上，“在这里看着，除了我，谁都不能进去。”
没人敢让霍榕宸守夜，于是霍榕宸上了一炷香就回到了住处。宁雨已经滚到了床里侧，蒙着头睡。霍榕宸靠在床头解开衬衣扣子让医生给他测心跳，房间寂静无声，只有宁雨熟睡的呼吸声。
“这孩子长的挺好。”医生收起仪器，笑着道。“性格也好，能吃能睡。”
“是霍太太。”霍榕宸淡而冷的目光落过去。
医生敛起笑闭嘴了。
虽然同性婚姻合法，可还是没有几个成功人士会公开同性婚姻。霍家这样的门户，自然是不会真把宁雨当回事。待霍榕宸病情稳定一些，宁雨可能就会被赶出霍家。
“那我先过去了。”医生看了看床里的人。
————
宁雨第二天是在压抑的咳嗽声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放大的霍榕宸的脸，霍榕宸捂着嘴咳嗽，宁雨翻身下床直奔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回来喂给霍榕宸。接触到霍榕宸沉黑的眼，宁雨才彻底清醒。
奶奶去世那段时间，宁雨每天都在这样紧绷的情绪下度过，照顾人照顾习惯了。
“霍先生？”
霍榕宸坐起来，挥手让宁雨退开。
宁雨没看明白，以为霍榕宸要他扶，就半坐在床边手穿过霍榕宸的后背握住霍榕宸的肩膀，水杯喂到霍榕宸嘴边。
霍榕宸：“……”
喝了半杯水，有人敲门，宁雨这才意识到姿势有些暧昧。他放下杯子，让霍榕宸靠在床头去开门。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外面飘起了雪花。
医生还有霍家父母以及陪同的人鱼贯而入，宁雨被推到一边，后背撞到了门板上，他拧眉。霍榕宸发烧了，新年第一天，发烧三十九度五，对于现在的霍榕宸来说，情况非常不利。
霍榕宸是立即被送往医院，一行人说走就走，载着霍榕宸的车一阵风似的疾驰而去。宁雨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穿上羽绒服拉上拉链走出门。
“太太。”宁雨猛地抬头，才发现门口还剩着一个人，这个人宁雨见过，是霍榕宸的保镖之一。
“霍总让我送你下山。”
宁雨抿了下嘴唇，觉得这个时候不说话为好，跟在保镖身后下山上车，保镖把一份早餐递给他。
“谢谢。”
早餐是牛奶和面包，宁雨打开牛奶喝了一口，低头吃面包。霍榕宸如果死了，那五年合约就自动失效，宁雨还能回去吗？
他也不知道。
宁雨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山脉。雪花沸沸扬扬飘到车玻璃上，又融成了水，从玻璃上滑落。
上山烧香的人特别多，他们遇到了大堵车，十一点才到霍家。进门的时候保镖跟宁雨一起，宁雨进门换上拖鞋脱掉羽绒服外套，小月过来帮他拿外套低声说，“今天夫人心情不太好，你小心点。”
宁雨不明就里，但还是点头，“谢谢。”
宁雨进去客厅就看到柳茵阴着脸坐在沙发上，他想绕过去上楼，柳茵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昨天十二点要去守夜你知道吗？”
宁雨停住脚步，他睡过头了，霍榕宸没叫他。
“你知道你来霍家是干什么的吗？”柳茵霍然起身，抬手就摔了一个杯子，巨大声响，柳茵指着宁雨，“霍家是接你过来做少爷的？你够格吗？”
柳茵嗓音尖锐，又是居高临下之势，宁雨往后退了半步。柳茵却没有放过他，语气更加的刻薄，“霍家花钱买你回来，是为了榕宸——”
“夫人。”保镖挡到宁雨前面，提高声音，“先生说你该回去了。”
“你算哪根葱？你敢挡我？”柳茵的怒火就直冲保镖而去。
保镖转头对宁雨温和道，“你先上楼。”
柳茵抬手抽了保镖一耳光，清脆声响，宁雨停住脚步直直盯着柳茵，攥紧了拳头。
柳茵扇完一巴掌，顿了下就立即骂道，“你也不过是榕宸养的一条狗，在我面前横什么？”
保镖抬头，“霍总说，谁都不能碰霍太太，包括您。如果您要继续，我只能得罪了。”
“反了你？”柳茵的手指要戳到保镖头上，“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夫人，刚刚的话合适吗？”保镖仍是挡在宁雨面前，直视柳茵，“他不需要求你。”
宁雨如果知道霍家是非他不可，又是另一个局面了。霍榕宸和宁雨并非真的情侣夫妻，柳茵要求的太多。
“霍总如果知道这闹剧，你以为他会怎么做？”
柳茵原地走了两步，提高声音，“你别拿霍榕宸来压我，我是他妈妈，我是为了他好！”
“霍总也这么认为？”
“好，很好，很会狗仗人势，那你给我等着。”柳茵转头喊道，“张妈，把我的包拿过来！你给我等着！”
柳茵踩着高跟鞋昂着下巴出门。
宁雨攥紧的拳头又松开，看向保镖的脸，压抑让他嗓子沙哑，“你没事吧？”
“没事。”保镖揉了揉脸，说道，“我会汇报给霍总，你不用怕。”
有钱人不把他们当人。
张阿姨连忙送来冰块，说道，“夫人就这个脾气，以后看到她避着点。”
宁雨把冰块按在保镖的脸上，沉默着一言不发。柳茵还会找保镖的麻烦么？他不敢确定。
保镖接过冰块说道，“我自己来吧。”
让霍太太给他覆冰，他怕被霍榕宸回来弄死，霍榕宸还是很宠这位小霍太太的。
宁雨把冰块交给保镖，转头对张阿姨说，“霍——他现在怎么样？我能去看他吗？”
“你想去看先生？”张阿姨说，“吃完午饭吧，现在你去也看不到。还没退烧，不会让你见的。”
宁雨点头，“那下午我再去吧。”霍家似乎是霍榕宸当家，柳茵刚刚不闹，也是因为保镖搬出了霍榕宸。宁雨怕柳茵恶人先告状，他得去找霍榕宸，至少不能让保镖受委屈。
宁雨下午三点到医院，等了半个小时，他才被放进病房。霍榕宸在打吊水，靠坐着，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台电脑。电脑屏幕散发着蓝光，映照出霍榕宸深刻的五官。
宁雨手里拎着厨房准备的煲汤，他走过去把汤放下，霍榕宸头也没抬就开始整理资料，然后合上电脑打算解衣服扣子，猝不及防看到宁雨。
“你？”
“厨房阿姨炖的汤，我来给你送汤。”宁雨把汤当救星，说道，“你要喝吗？”
“嗯。”霍榕宸又靠了回去，意味深长的黑眸落到宁雨身上，“把这些收了。”
宁雨收起文件放置一边，盛汤放到霍榕宸面前。霍榕宸喝了一口，道，“平时玩游戏吗？”
“不玩。”
霍榕宸缓缓的喝汤，抬眸看宁雨。宁雨今天穿了件白色短款羽绒服，背着双肩包。宁雨的长相是清俊，眉目干净，霍榕宸喜欢他的干净。
“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复习功课。”宁雨思索着怎么开口，霍榕宸已经拿起手机打给司机，“把宁雨的试卷带过来，各科。”
宁雨：“……”
司机办事效率很高，半个小时后试卷就被送到了病房，霍榕宸嘴角上扬，黑眸里也浸着笑，“在这里做。”
宁雨想死，妈的，有毒吧！
大年初一，宁雨在病房里做了四份试卷，贼他妈刺激。期间有医生护士进病房，个个用奇异目光看宁雨。霍榕宸的病房里来了个小孩，霍总亲自指导作业，多么绝美的画面。
宁雨偏科，数学稀烂。霍榕宸翻看宁雨的试卷，修长手指点了下旁边的位置，道，“坐这里。”
宁雨坐下，霍榕宸从床头拿到一颗硬糖打开包装递到宁雨嘴边。宁雨还盯着霍榕宸手里的试卷，猝不及防被塞一颗糖，他愣住，随即回神连忙接过霍榕宸手里的糖放进嘴里。硬糖是草莓味的，酸酸甜甜。
“笔。”
宁雨把笔递给霍榕宸，霍榕宸在宁雨做错的地方批改，重新列公式，“你的数学成绩不太理想。”
宁雨最差的就是数学，糖在口腔里融化，宁雨点头。
“想读什么大学？”
宁雨只知道要考大学，可对考什么大学全然没有规划。
“暂时没打算。”
“P大或者T大。”霍榕宸嗓音淡淡，道，“留在B市。”
宁雨惊了，霍榕宸这想法很膨胀。他的水平最多能考个普通一本，P大和T大这种顶尖学府，霍榕宸在开玩笑吗？
“我考不上。”宁雨嘎嘣把硬糖咬碎。
霍榕宸抬起头，沉黑的眼注视宁雨。片刻，倾身捏住宁雨的下巴。宁雨猛地睁大眼，太近的距离，他能看到霍榕宸浓密的睫毛。
“霍先生？”
“你考得上。”霍榕宸并没有在他的下巴上停留多久，大手就到了宁雨的头顶，这回他放置的时间有些长，但也没动，就把手放在宁雨的头顶。大约有半分钟，霍榕宸低沉嗓音缓缓道，“报考T大，做我学弟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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