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看清楚手机上号码的备注是：周安荣（经纪人）后，江顾玥才知道原来不是他的情敌。
此时周安荣正在拼命地给江顾玥打电话，手机接连不停地震动了十多分钟。
江顾玥思考了两三分钟，忽略了来电信息。
在还没有彻底明白现实状况时，他决定先观察片刻。
他环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站起身随便翻了翻。
房间四处散落着名牌衣物，江顾玥对这些不感兴趣，挑着写了字的纸看。
在娱乐新闻以及头条热搜里，这位流量明星‘虽外貌出众但败絮其中’，凡是他拍的电影电视剧，口碑都极差无比。
让人敬佩的是，即使在观众滔滔不绝地咒骂声中，流量明星仍然能够保持着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态度，以一种迷之自信不间断地在采访中说出“黑子们都是嫉妒我”这种话。就算这样，他仍然是当今最出名的小生，热剧综艺等绝好资源从没停过。
这位流量明星似乎还是大学生，名字和自己有八分相似。江顾玥看着翻出来‘作品基础知识’的考试试卷，成绩为D-，嘴角抽了抽。等他耐心看了看试卷上的答案，对着上面“杨过三打祝家庄”的答案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笑。
江顾玥明白了。成功人士林祐喜欢的是长相好看，即使笨笨的也没关系的男生。
快速了解了自己的定位和人设，江顾玥终于接听了经纪人周安荣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快哭了：
“大哥，你怎么不接电话！”
江顾玥嗯嗯了几声，“我这不是接了吗？”
那人万分崩溃：“这都几点了！面试都快开始了！”
江顾玥绷直了身子，惊讶地说：“面试？什么面试？”
车内。
江顾玥侧着身子看驾驶座的人。
看了足足五分钟，江顾玥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哭什么，这不是没迟到……”
周安荣握着方向盘，僵直着身子，抬高声音说：“还有十五分钟就迟到了。”
“行行行。”江顾玥无奈，“你擦擦鼻涕。”
趁着红灯，周安荣抽纸巾，将满脸的眼泪和鼻涕擦干净。
江顾玥试探着说：“经纪人先生，你说的面试是什么？”
“昨天和你千叮咛万嘱咐过了，你一定要上心！”周安荣说话激动起来：“这是你今年最重要的工作，决定你的人气和命运。剧本都好好看过了对吗？！”
江顾玥用手指蹭了蹭鼻尖，没吭声。
他看周安荣又像是要被气哭的模样，忍不住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今早好像想自杀来着，别激动，我现在已经清醒了。只是醒来之后，我忘记了许多事情。”
周安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杀？失忆？”
“……”
“就因为他不让你当男一号，你就闹到要自杀？”
“……”
江顾玥没想到原本壳子的主人，竟然是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自杀。他问：“那我是男几号？”
“男二号。”
江顾玥嘴角略微抽搐几下。“所以我清醒了。不过失忆这事儿……”
周安荣同情地说：“我明白，平时我会多提醒你的。”
经纪人似乎比较单纯，很快就接受了江顾玥找的借口。
周安荣从旁边寻找片刻，将放在旁边的剧本递给江顾玥。
江顾玥定睛一看。
《同居》。
“……”
江顾玥说：“你刚才说我是这部剧的……”
“男二号。”
江顾玥拿着剧本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他的心跳得很快。
《同居》这部电视剧，正是江顾玥之前求爷爷告奶奶要面试男N号，却仍然被刷下的大投资潜力剧。
男二号，是江顾玥想都不敢想，根本没去尝试的角色。
但现在，他有了面试男二号的机会。
周安荣说：“虽然有林老板一句话，你被录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是今天面试官居然是钱导演本人，他要是坚决不要你，可能还要费点功夫才能……”
周安荣不断地提醒他要做的准备，而此时的江顾玥已经顾不上听他说的话了。
男二号……
江顾玥颤抖着翻开剧本，如饥似渴地阅读了起来。
他现在才知道，能够翻开剧本本身也是一种特权。掌握这种特权的人自然不会感到惊奇、惊恐，唯有江顾玥才会有如此复杂的心情。
只不过，留给他的时间太短了。
周安荣和江顾玥一起走进了广播大楼内。江顾玥脱下厚重的衣服和口罩，周安荣自然而然地帮他拿着。
“待会儿你直接进去，面试基本是走个过场。”
周安荣拿出一张纸条看了看：
“面试的内容是把第一集的片段三念一遍，‘大致表现出情感的要求与出众的外貌’。”
江顾玥震惊了：“什么，出众的外貌要怎么表现。”
“毕竟你是饰演一个，花瓶。”
“……”自从换了个身体，江顾玥每隔几分钟就会被现实打败。他无语一阵，耐心说：“起码人物性格要告诉我吧？”
周安荣哦了一声：“你放心，绝对是你本性出演，不考验演技。”
“……？”
“男二号是拽男一个，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人物！”周安荣眼睛亮亮的：“你只要把平时骂我的话当成台词说出来，保准这次能够彻底翻身。”
江顾玥还没来得及细想，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一扇门的面前，周安荣伸手一推，江顾玥踉跄了两步，走进了一间明亮的屋子。
房间的窗户是硕大的落地窗，阳光铺天盖地地洒进来。
江顾玥还没来得及看清房间的样子，身后的周安荣点头哈腰地说：“各位老师好，我们是编号8前来面试的演员，这次……”
他还没说完，一位中年男人翻着纸说：“哟，来得真早。”
“……”
毕竟迟到了半个小时，周安荣灰溜溜地走到面试官的后排围观，临走前戳了戳江顾玥的腰，让他好好表现。
江顾玥这才仔细看了看周边。
房间空旷且白净，面前坐着一排人。剧组的导演、编剧甚至原著作者都看着迟到的江顾玥，脸色不佳。
黑压压的一排人中间，是一位面容严肃的……
秃头。
哦，半秃头。
刚才说话的人就是他。他就是周安荣所说的钱导演，拍过不少好的作品，只是脾气古怪暴躁，是个不好相处的导演。
江顾玥出道十年，一直都是演龙套，从没有过面试的机会。况且眼前几个人对于他的印象似乎并不好。
不过，江顾玥的表情却很平静。
“各位老师好，我是来自新声传媒的江顾玥……”
江顾玥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
有人笑了笑：“哈哈，新声传媒的顶梁柱来了。”
说的话带着讽刺，显然并不是为了恭维。
江顾玥沉默片刻，没吭声。
钱导演说：
“你迟到的时间有点长，还有位重要的客人没过来。请你耐心等一下。”
江顾玥点点头。他没有坐下，也没有和人说话，反而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以至于当有人推开门进来，他也没有注意。
这位客人好大的牌面。钱导演等人全部都站起来，露出讨好地笑容。那位客人轻压了下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随便坐在了最右边的位置。客人似乎看出江顾玥正在沉思，声音放得很轻。
钱导演说：“行了，既然客人已经来了，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开始面试时，江顾玥突然开了口：
“我不是新声传媒的顶梁柱。”
“……”
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经纪人在身后擦了一把汗，以为他又要作妖，刚要上前拦住他，就听江顾玥说：“至少现在还不是。”
“……”
说完这句话，江顾玥全身一松，表情也柔和起来。他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刚进来的‘客人’。
这一看，江顾玥像是被东西噎住，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刚才说的话，被他听到了。
但客人并不在意。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左手轻巧地折起右手衬衫袖口，透露出从容不迫的样态。那双冰冷淡漠的眼，随意向他瞥去，立刻让江顾玥挺直了脊背。
即使林祐坐在最边缘，与生俱来的气场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
钱导演说：“林总，那我们开始面试了。”
林祐轻轻点了点头。
“……”
江顾玥的表情有些复杂。
面试是一回事，在林祐面前面试又是另一回事。
经纪人周安荣默默地站在后面比了个手势，示意让江顾玥放宽心。
‘林总亲自过来，难道还有不成功的道理？’
然而，周安荣的安慰并没有让江顾玥的心情变好，反而让他想起了以前的事。
想起了很久之前，他也曾在林祐面前展现过自己。
好像也是这么多人面前，林祐坐在最里面。
和当时一模一样的，那双漆黑的瞳，让江顾玥呼吸一窒。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不一样了。
江顾玥心想，全部都不一样了。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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