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算计

    李在水摇摇头:“我...我也不知,好像忽然有一天便疯了,一天夜里,忽然从小树林里跑回来。而后他弟弟也追了过来,可他见他弟却异常惶恐,怎么也不让他近身,挨家挨户去敲门求助。逢人便喊救命,救命。说有怪物,要人们去帮帮他。就是从那时候起,吃人怪物谣言便传开了的。”

    柳春风抓住关键点:“他弟弟?你似乎说过,他们并非亲生兄弟。”

    李在水黯然失神:“对,那个书生哥哥平时乐善好施,也经常会帮助小乞丐。他弟算是他收养的孩子吧,不如说,他其实收养了挺多孩子的,时不时就会去给他们一些吃食。我,我也曾被他给过粥和包子,多亏了他才能活到现在,他人真的很好,不都说好人应当有好报?可是...可是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随着李在水话语的渐渐展开,稀碎情报逐渐增多,柳春风心中疑点渐渐连成一线,逐渐清明起来。

    柳春风沉吟片刻,忽灵光一闪,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上:“我说我给你那么多红薯,怎到了晚间就剩一个。量你瘦瘦小小,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吃完那些之后,晚上肚子还饿。你说老实话,那些红薯,你是不是偷偷给那两兄弟去了?!”

    李在水一僵,不自在的拽拽衣角:“我,我吃饱之后才放那里的。恩人哥哥对不起,你生气了吗?”

    看这个反应,那就真的是了。居然连狡辩都不狡辩,直接委屈巴巴的认栽,二话不说的就堵过来道歉,真是让人骂他都没有骂的由头了。

    柳春风越与他相处,就越能摸透他的想法,心知他装乖卖巧自有一套自己的理论,还很是会合理运用。咬牙道:“当然了,你这个借花献佛倒是用的很顺手啊!”

    李在水装傻充愣的傻笑半天,腆着脸凑过来,仰着小脸道:“可是哥哥,你把东西给了我,不就是我的了吗?”

    他是越发得寸进尺了,柳春风气结。

    不等柳春风再数落他,李在水又连忙换上正经脸色,又接连追问:“可是恩人哥哥,你又为何会问他们两兄弟的事?难道,难道他们与那怪物有何牵连?哥哥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柳春风心道:李在水小小年纪,却很是敏锐啊。

    别提他有系统任务在身,便是没有,这事他也有着很大的兴趣,是必然要管一管的。可管的方式是怎样就不一定了,他又不欲李在水与此事扯上关系,双手抱臂,做颤抖害怕状:“干什么?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别看我,我只是一个文弱书生,管不了这事,不会打架的,难道你会吗?你能保护我吗?”

    李在水摇摇头,他认真道:“我,我不能……若此事危险,恩人哥哥就不要再管了!我不想要看恩人哥哥受伤。”

    这答案却是出乎柳春风的意料,不让他管?可他知这小孩儿是必然看不得有人再白白送命的,心觉不对劲儿,一摸下巴,又随即了然,道:“可我觉得你自己倒是很想管一管啊,我都管不了,你又如何能帮忙?又如此追问我,那你便是想套我话了。”

    果然,李在水一僵。

    柳春风屡屡被他神奇的思维带跑,如今却终于摸清楚了一些他的做事套路:“让我猜猜,你想从何下手?不多说,最近仙门之人来此地众多,都在可着劲儿的打响自己的招牌,有收徒的,有布施的,种种种种,想从中搭上话并不是什么难事,你是想找他们来管?”

    李在水扭扭捏捏的抓住衣角,嘿嘿傻笑起来。柳春风蹲下来,单手扶着下巴,遮盖住自己嘴角不怀好意的弧度:“嘿,真是巧了,我就是正要这么做。”

    李在水看样子很是惊讶,“啊?”了一声,柳春风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会这么人好吗?”

    他故意做出一副气恼的样子,李在水立刻很上道的胸脯一挺,两眼发光,字正腔圆的拍马屁:“不!我知道恩人哥哥人最好了!那……那咱们不如现在便赶紧去吧,要是怪物再吃人就不好了!”

    柳春风听他吹捧了自己半晌,等终于听过瘾了,才不疾不徐的拖了拖下巴:“不急,不急。这怪物短期之内不会吃人。若想这戏演的精彩一些,此时登场可不太好。”

    李在水不解:“戏....什么戏?咱们,咱们不去帮忙叫人吗?”

    柳春风心说:若他真敢去帮忙叫人除掉怪物,那估计第一个先被乱剑砍死的便是他了。

    他道:“帮忙?如何帮忙?去拍仙门之人所住客房大门,大喊救命有怪物吗?既然你身为我徒儿,那为师今天就教你一句话,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有这种事,不一定非要急着上。“

    李在水满头问号:“可是....可是若便放任这怪物来回走动……”

    柳春风不怀好意一笑:“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自己不上,不代表别人不会不上。这种时候,当然是找我的热心朋友甲解决了。我朋友甲虽然不一定热心,但他的朋友,四舍五入一下,就也相当是我的朋友了,我们就把他称之为朋友乙,那人一定是非常热心的,他嘛……定会闹得沸沸扬扬,让所有人都知道。”

    李在水听得懵懂,只觉得自己是十窍通了九窍——剩下一窍不通。柳春风再不多做言语,伸手施法,以指代笔,在空中笔走龙蛇间,衣袖翩然,不消片刻,已是写好一封密信。他对着空中歪歪扭扭的毛笔大字欣赏片刻,满意的一拍手,道了声:“现形。”

    随着他的字音落下,那字闪烁片刻,纷纷重叠起来,最后竟然是化作一个人形,成了一笑语嫣嫣的美貌女子,轻轻落地,依偎着靠了过来,环着柳春风,在他脸颊上落了轻轻一吻。

    柳春风自若享受的接受了这个吻,笑的一派风流:“你的目标可不是我。走吧,去我的朋友甲那里,见了如此美人,他定会很欢喜的。”

    那女子闻言,微微俯身,作了一缉,便扭着纤细的腰肢,缓缓消失在了夜色里。柳春风拍拍手:“好了,大功告成,接下来,咱们便是不插手,也自会有人争着解决,现在只剩一件事....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李在水一愣,匆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莫名有些红,呐呐道:“我...我...”

    柳春风哈哈大笑:“小孩子家家,莫不是见了美女就移不动道了?可惜那仙子并非真人,却只是我的障眼法罢了。“

    李在水急迫道:“我不是,我只是...”他顿了顿,忽然默然。

    柳春风更是捧腹,想再逗他,时间却已经来不及,只好遗憾作罢:“现在,咱们得先逃跑才行,我刚刚用了术法,怕是不多时,就有人要追上来了。”

    李在水问:“追上来...?啊,是之前追哥哥的那人?他为何要这样,难道是哥哥的仇人?”

    柳春风嘻嘻哈哈:“你说雪更流啊,仇人?非也非也。他啊,自然是跟我很熟了,我俩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关系。他肯定是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不若他为什么要追我?只是男人的爱也太沉重了,我不好这口,实在是负担不起啊!”

    男人的爱...?什么叫做男人的爱?

    李在水对柳春风的话,理解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懵懵懂懂,不解片刻,忽然大惊:难道,难道是那个意思?!可是...可是两个男人之间...两个男人之间也可以有感情的吗?!

    柳春风知道李在水很聪明,但却未想过会这么聪明,短短一句话功夫,便能推敲出这么一个恐怖的结论,他更不会想,李在水虽然聪明,但终究年幼,便真的信了他的鬼话,认为那个叫雪更流的人是暗恋恩人哥哥不成,便变成了恩人哥哥恐怖至极的跟踪狂。

    柳春风犹不知李在水的可怕脑洞,也不知自己三言两语就给一个小朋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计算着时辰,深深看了小巷一眼,转过头,对着尤在因为三观被震碎而发愣的李在水,忽的一打响指,道:“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困?”

    李在水还在纠结,失魂落魄的抬起头:“我?我不困?咦....怎么...怎么忽然这么困,好像...眼睛都...睁不开了...”

    柳春风道:“困便睡吧。”

    李在水道:“可是..我...不对啊...男人之间...竟然可以...”

    他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经渐渐没了声息,对着地板,一头扎了下去。柳春风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心里不解:“男人之间?竟然可以?可以什么?话题怎会扯到这上面去?话说一半,很让人难受啊,自己施法应该施的慢一些的。也罢也罢,等他醒来再问吧。”

    他又一打响指,李在水便在他怀里,化作了一个小玩偶。如雪白团子一般,可爱软孺。他把玩偶揣入袖中,缓缓倚到了墙壁上,抱臂片刻,忽然发声:“阁下来了多时,为何只是远远看着,却不现身?”

    小巷空冷,无人回应。

    柳春风也不在意,尤在自顾自的说自己的:“好罢,不现身就不现身。那咱们便当隔空对话。你晚饭吃了没啊?”

    有杀气一闪而过,擦着柳春风耳边过去,砸到墙上,又跌落下来,滚到了柳春风身旁的一个水缸里,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溅出些许水花。

    柳春风怪叫一声:“哎呦,你这么凶干什么,你可别吓唬我。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胆子小的要命,灵力更是低微。是绝对打不过你的。好汉,有话好说,不要搞这套嘛。”

    他夸张说完,又低头看了看旁边的水缸:“你刚刚是扔了个什么玩意儿?这水明明看着很清澈,但你扔一个东西进去,居然丝毫不显,这说明底下似乎是有很多水垢啊。”

    柳春风说到此,忽然撸袖子伸手进去,把缸中积水搅动一番,直至沉淀的水垢通通浮上来,晕开浑浊的一片,而刚才那神秘人所扔之物也被他搅动上来,这才拿起那物,满意的收回手。

    他再伸手,只见手心里躺着一个平平无奇的玻璃珠,在月光下,却泛着妖异的光芒。

    柳春风定定看那珠子片刻,把手揣回袖里,倚着那缸被他搅浑的水,道:“如此,才算有点意思。放心,总得来说,咱们目的一致。那么,我便是友非敌,你此刻心中所想,必定也是我心中所想。”

    “不若跟我做个交易,我定能助你完成心中所愿……”

    他低声细语,片刻之后。小巷中已再无他人。

    夜阑人静,巷角转出一人,低头看了那水缸片刻,也渐渐隐于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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