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8

    妖物的感官,本就比凡人灵敏。

    靠着味道,临罗能很准确地找到方向,不出片刻,一栋高墙出现眼前。在朦胧的月色下,腐烂的味道渐浓。

    那是一种尸体腐朽的味道,恶臭枯烂。临罗犹豫片刻,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向前。

    他刚化形,形体虚弱,李云秋又提醒过他,要注意自保。

    在墙边站定,临罗贴着冰冷砖墙,闭上红眸。他脚底下,数不清的藤蔓向墙内探去。

    里面似是有点火光,他打算偷偷地看一样。

    随着植木给他的视野,临罗看到里面老宅一片荒芜。正中厅堂里,门都破败吊挂着,里面有几个人影,在神神叨叨地蹦跳。

    他们手上拿着三根香,穿着打扮古怪,另一旁是……

    临罗正打算向那个炉子细看去,其中一个人猛地抬头,目光竟是要刺过藤蔓般,与他对视。

    临罗猛地收回视线。

    伏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手有些微微颤抖。

    方才刺探出的藤蔓……被割裂了。有点疼。

    当下,他不敢再留,立刻扭头就跑,性命为上。

    一路上,他心跳地都有点厉害,像是劫后逃生。回到寺庙之后,见到尚在打坐的李云秋,才稍微安心些许。

    临罗脱了鞋,爬到榻上,乖巧在他身边睡了。

    次日里,李云秋神清气爽地醒来,就发现蜷缩在他身边的临罗。

    他褥了褥临罗头顶呆毛,没把他喊醒,轻手轻脚起身时,临罗还是睁开了眼,眼中清明,不见刚睡醒的懵懂。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揉了揉眼,道:“什么时辰了?”

    李云秋道:“辰时。”

    就在这时,贾维斯突然发出提醒。

    【滴。临罗。黑化值5。】

    李云秋满头雾水:“……突然变了?涨了还是跌了?”

    之前从未发出过提醒,只能说明临罗黑化值未变,现在却发生了变化,说明……这小子昨晚绝对发生了什么事。

    贾维斯道:“这个世界还不是很稳定,请您见谅。正在搜索信息,稍后答复。”

    语气有点僵硬,李云秋又问了几遍,得到的还是这个回答,心下了然——

    八成设置了个自动回复,贾维斯不知道跑哪去了。

    李云秋只好起身,披上僧服,问临罗道:“昨晚去哪逛了?”顺手给临罗倒了杯水。

    临罗拿着他端来的水漱口,道:“京城大街小巷,走了走。回来时差点迷路,还好最后走了回来。”

    “没遇到危险吧?”

    临罗神态不变,笑眯眯地道:“没有呀,来回路上根本就没碰到人,至于在京城里,大家对我都挺好的。有个大娘塞给我一串糖葫芦,可惜太甜了,我没吃完。”

    见套不出什么消息,李云秋也不再多问。洗了把脸,用过早膳之后,去找智远,和他商量一下寺庙里头的情况。

    刚到大殿口,就听到智远那招牌式的声音,不紧不慢,打着官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对于程小施主的状况,贫僧深表遗憾,可惜我那师弟云游四方去了,不在寺内。否则,,以程家对佛祖的挚诚,他怎么着也得…………得……”

    他这个“得”字吊的音有点长。

    因为,他和那边走来,据说“云游四方去了”的李云秋,打了个面对面。

    同智远说话的是个妇人,衣着华丽,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随从。见智远神色扭曲了下,连忙也向外看去,就见到走过来的李云秋。

    李云秋有点茫然……怎么了这是???

    一个个看他的眼神,怎么这么不对劲???

    妇人身后有个小厮,连忙上前说道:“这位就是智空大师!”

    妇人诧异地看了眼李云秋,又看了眼智远,心中把这个打诳语的出家人,给骂了几句,又连忙转向李云秋,声泪俱下道:“大师,听闻您菩萨心肠,修为高深,可一定得救救我家琛儿!”

    李云秋:“……???”

    智远尴尬地咳嗽了声,试图打个圆场:“……师弟你,不是不在寺庙吗?”

    李云秋勉强反应过来,将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接过话道:“我昨日回来,未曾同师兄打过招呼,休憩一晚,今日才来,是我疏忽了。这……”

    他眼神指向妇人,暗问智远是什么情况。

    智远心道师弟上道,说:“程家……唉,程家小姑娘最近据说得病了,病得还有几分严重。就想请你去瞧一瞧。”

    程夫人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云秋同智远低语:“找我干嘛?我又不负责看病。”

    智远无奈地道:“她觉得是妖物作怪……程家捐的香火钱不少,你悠着点。我本来不太放心你去,想着要是程家一定要求,我自个儿去看趟得了。但……程夫人指着要你,你给我收敛点脾气,别动不动就把香客气得跳脚。”

    智空显然是有前科的,智远对他十分不放心。

    李云秋在人情世故上要圆滑不少,立刻同程夫人道:“不知小姐病得如何?如若夫人心急的话,贫僧可随往府中查看。”

    程夫人眼泪涟涟,当下就说:“好好,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李云秋是个穿越而来的半路子,但这短短几天,他已将佛经、典史和妖物传记都翻了个大概,记得差不多,并不担心穿帮。

    刚走到寺庙前,他就看到临罗在梧桐树下,百无聊赖地看着落叶。

    李云秋心下一动,唤道:“临罗。”

    听到他的话,临罗回头,跑了过来,眼巴巴地说道:“大师,你是要出去吗?”

    李云秋笑了笑,道:“是的,你可要跟着一起?”

    “嗯嗯。”临罗乖乖地说道。

    “那跟着吧。”李云秋双手合十,慢慢转动手上佛珠,道。

    程夫人没想到他会带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问道:“智空大师……这位是?”

    李云秋随口扯谎:“我收的一个弟子。”

    程夫人看临罗满头长发,疑道:“可他并未剃发……”

    “带发修行,家中人怕他年小夭折,送到寺庙里,过几年便还俗的。”李云秋淡淡地说道。

    见李云秋似是有几分不快,程夫人老老实实闭了嘴,请他和临罗上车。自己又上了另一辆马车,赶往京城程家。

    马车上,临罗显得玩心重,挑开帘子向外望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云秋总觉得他样貌长开地很快。

    前几日还是十二三岁的稚童模样,现在差不多十五六岁了。

    程家百年世家,家族兴旺。

    当家的程家主是内阁学士,底下学生不少,桃李满天下。整个程家,在京城中也是满满清誉,被提起来,人们都是交口相赞。

    程家主也在家中,没想到夫人真的请来了智空,当下就是一顿客气,连道拜托。

    李云秋谦逊地躬了躬身,道:“不必客气。”

    一路进了程宅,走过布置仔细的庭院,就来到了程小姐的闺房。

    此时,房门紧闭,透露出几分不详。

    跟在李云秋身边的临罗,突然小声说道:“有红光和黑气。”

    李云秋低头看他,发现临罗似乎长高了些许,低头的角度同几天前已不一样了。他问道:“什么?”

    临罗鼻尖动了动,道:“……很好吃的样子。”

    见李云秋没听明白,临罗也不打算解释,笑嘻嘻地道:“嗅到了很奇怪的味道。”

    他舔了舔嘴唇,似乎还是一只道行颇高的。想吃,有点难弄到手,但可以慢慢来,这种成型的妖兽是上好的花肥。可惜……

    临罗看了眼身边的李云秋,有些遗憾。

    在他身边,还是尽量乖点儿吧,别惹出乱子来。否则万一他不要自己了,那真的没处哭去。

    李云秋皱眉,暗忖:临罗也太敏感了吧?到底嗅到了什么?

    无奈贾维斯暂时下线——估计是春节升级出现了问题——李云秋也开不了金手指,老老实实走了进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古代女子的闺房,房内,装饰无不典雅精致,处处透露出女孩子家的娇俏可爱。

    可见到被绳子绑在床上的程小姐,他不由得微微一讶。

    ……因为程小姐挺着一个大肚子,看上去差不多是八-九月的身孕了。

    当下,跟在一边的程夫人立刻解释道:“大师,不是的!琛儿自小乖巧,绝对不会和外人珠胎暗结。这肚子,是一个月内大起来的!就一个月前,她说心神不宁,要去道观里拜一拜,还求了不少符回来,诺,您看,这边桌上就是。但是回来之后她就发热生病,脸色也不大好,这肚子一夜间大了起来,之后还越来越大。请来大夫,也说根本就没有身孕!!!”

    桌上,随意散乱着几张符篆。

    程夫人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语气缓和几分,道:“……而且这几日,情况愈发严重,琛儿不认人了。三更半夜总想跑出去!我和她爹不得已,让人把她捆了起来。我的琛儿啊……明明马上快要出嫁了,怎么摊上这种事,我可怜的孩子啊……”

    程夫人呜呜地抽咽起来,程家主连忙安慰她。

    而床上的程小姐,似乎不认识人,对着她父母露出一个疑惑的笑,对着李云秋也龇牙咧嘴,对临罗的时候……

    目光似乎有几分惊惧,下意识移开了。

    李云秋安慰夫妻二人道:“两位施主暂且别急,待我看上一看。”

    说着,他飞快地布阵,掐指算去。看向程小姐时,隐隐约约可以见到她身上,笼罩着一层奇异的桃花红,再往上是杀腾腾的黑气。

    李云秋眼眸笼了层金,在他眼里,程小姐身上浮现奇异的纹路。

    呈现九瓣状,心下了然。

    李云秋收起阵法,道:“程夫人,小姐以前可在外面,认识过什么奇怪的人?”

    程夫人连忙道:“没没没,琛儿自小乖巧,养在深闺里面,出门也都同我们一起。别说外头的男子了,就是京城中的那些闺秀,与琛儿交往也不多。”

    李云秋并起食中二指,在程小姐额前一点,本来奋力挣扎的程小姐,脚一蹬,昏睡过去。

    临罗突然插嘴道:“那……这位姐姐,有没有养过什么小动物呢?”

    程夫人讶然道:“这,我想想,还真有。前几年京中狩猎赛,夫君的几个后生,带了一些野味来。其中有几只兔子,一只狐狸,还有一只鹿。琛儿心善,央着放了还活的那些动物,养着它们治了一段时间伤。”

    她回想了一会,道:“当然,最后都放了。”

    李云秋已近乎确定,点点头道:“晚上我守在这——夫人放心,我守在院里就是。我今日前来的消息,请夫人不要对外讲。”

    程夫人见李云秋神色如常,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头也大定,连连道:“好好好,一切听大师的。那晚上,大师可要同我们一道用个斋饭?”

    “好。”

    斋饭上,临罗不怎么吃东西,随意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李云秋知道他情况,随他,倒是程夫人很是惊讶,问了几遍,以为不合临罗口味,又让人换了几道菜,供奉地十分周到。

    到了夜晚,四处阴沉。

    李云秋在庭院中隐蔽处坐下,闺房前守着的,是程小姐的几个丫鬟,对李云秋也都很恭敬,想必是程夫人早就打过招呼。

    临罗乖乖地坐在一旁,也隐了身形,盯着天上看,没有繁星,乌云压顶。他神色有些放空,不知道在看什么,听什么。

    他身边是一株茂密的槐树,此时无风,但叶尖都不约而同地转向李云秋,显得小心翼翼。

    房间里头,还传来挣扎的声音,想也知道,是被捆绑起来的程小姐挣扎的响动。刚刚有仆从给她喂过饭,起码碎了三四个盘盏。

    这响动,随着时间流逝,缓缓减弱。

    很快入夜。

    这时,屋内传来一声极为粘腻的呻-吟。

    李云秋猛地向屋内看去,却发现门口守着的几个丫鬟,不知何时已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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