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今天,冉竹洲依旧需要和蒲岩、江珞珞对戏。第一场一次过了,接下来是一场和蒲岩的单独戏。

    蒲岩似乎不在状态,王导喊停了两次后,气急败坏地道:“你这是好声好气商量,不是仇人寻仇!态度尽量放低!别瞪着人家,要低着头,低着头懂吗?”

    蒲岩沉默片刻,勉强笑道:“我知道了王导。”

    “你知道个屁啊!”王导是个精益求精的暴脾气,没忍住骂道,“给我打起精神来,人家竹洲都比你在状态。”

    终于,一上午过去,这场戏好歹是演完了。蒲岩同在场的演员都拥抱了下——他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健气男孩形象。

    到了冉竹洲身边时,蒲岩轻声在他耳边说:“听说,柳正则包养你了?怪不得王导都不敢给你脸色。”

    冉竹洲一挑眼皮,不打算搭理他。

    蒲岩却不轻易罢休,站直身,似笑非笑道:“在这方面,我估计是你的前辈。特别是……对于柳正则。”

    这话一出口,冉竹洲才抬起眼,完完整整地看了他一番。

    “难道不应该换个称呼吗?”冉竹洲露出一个标准笑容,“比如,淘汰品?”

    说完这话,冉竹洲就转身离开,没管蒲岩变幻莫测的脸色,他与齐平告别后,一边走一边在网上查找“柳正则 包养”,不出意外,毫无信息。

    不过搜索“柳正则 蒲岩”倒是有一些相关信息,比如——《新晋男神蒲岩为天巡策游戏代言,快来开启属于你的梦幻世界吧!》

    天巡策游戏是尚华科技旗下的,而尚华科技作为国内互联网垄断性存在的巨头公司,积累起的财富和取得的地位不可估量,在国内,基本还没几个人敢寻柳正则的霉头。

    冉竹洲似乎是知道,也没继续查下去。他精神抖擞走向李云秋的车,却突然脸色变了一变。

    “正则,怎么是你开车?”

    李云秋替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冉竹洲却僵住了脚步,本就白皙的一张脸更加苍白了几分。

    李云秋有些纳闷,道:“怎么了?晚上打算带你去江边一家新开的餐厅用餐,就叫小岳先回去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冉竹洲顿了顿,拉住他的手道:“……要不,我来开车吧?”

    李云秋乐了:“你开车,你有驾照吗小朋友?乖乖坐上去,订的六点半的餐位,别迟到了。”他摸了摸冉竹洲柔软的黑发,准备掰开他的手,把他塞进车去,动作却顿住了——

    冉竹洲眼中有几点水色,隐忍在眸,声音也没有以往轻快,反而带着几分压抑:“你、你别开车好不好?好不好?”他手指的力道让李云秋不由皱眉,话中的惊恐就算再压制,也透露了不止一分。

    李云秋莫名其妙:“前天在京城,我也开车带你去酒店了啊。我开车挺稳的,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想开车?那我明天就带你去报驾校,等你拿到驾照就给你买辆车。无证驾驶不可能……诶诶,你别……”

    冉竹洲突然一把箍住了李云秋,狠狠勒进怀里。

    “那不一样。”冉竹洲倔强地说道,“不要开车,好不好?”

    见冉竹洲一直重复这一句话,李云秋只能顺着他,给自己司机打了电话,让他等会来开车,先和冉竹洲坐地铁去了那家餐厅。

    ……这还真是第一次坐海市的地铁,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这个虚拟世界。

    晚高峰时期,挤得一塌糊涂,而且冉竹洲情绪十分不对,李云秋只能牵住他的手,才稍微安心一些。过了几分钟,拥挤的人潮涌了进来,挤在两人身边。

    冉竹洲突然挣脱了李云秋的手。

    李云秋心微微一沉,下一刻却愣住了,因为冉竹洲稍微举起双臂,虚虚将李云秋抱在怀里,隔绝周围。

    李云秋的脸色慢慢地僵住。

    他问贾维斯道:“贾维斯,冉竹洲的人设数据,是采集自哪里?”

    贾维斯这段时间一直在线,闻言【滴】了声,道:“对不起,这条为加密信息,您无权访问。”

    李云秋面色不愉:“这也能成为加密信息?”

    贾维斯语带歉意:“不好意思……”

    李云秋静默了,这顿晚饭吃得都相当不在状态。

    隔着窗,外面的电视塔不到三百米的距离,上面光芒闪烁,无声宣告着繁华与奢靡。大城市的夜空看不见星光,只有人造灯源锲而不舍地流转,充斥着纸醉金迷。

    黄浦江对面,海市海关大楼的钟声穿透低矮的云层传来,飘渺得犹如天堂里的竖琴声音。

    等两人用完餐,品着红酒的时候,李云秋开口说道:“竹洲,等你合同到期了,来我这边公司吧?”

    尚华科技最近打算也发展影视,只不过这里头有李云秋多少私心,就说不准了。

    冉竹洲笑道:“正则打算投资影视圈了吗?好呀好呀,我要成为你家公司的一哥。”

    “别说是一哥,整个公司资源都是你的,满不满意?”李云秋没忍住,掐了把冉竹洲的脸,笑道,“先别说大话,好好磨练演技。你的戏份这周能够结束吧?”

    “可以的。”冉竹洲说道,眼神却不住地向李云秋背后张望。

    “看什么呢?”李云秋也跟着回头,穿着制服的侍从正捧着一束玫瑰,朝他们桌前走来。周围小提琴的曲调悠扬,李云秋这时才分辨出来,竟然是《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

    “先生,您的花。”侍从确定是这桌之后,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了一番,确定李云秋长得更像目标描述中的“霸道总裁”之后,将花递到了他手上。

    侍从忍不住掩嘴笑道:“祝两位用餐愉快。”眼中忍不住冒星星,我就说这是真的吧!!是真的吧!!!

    霸道总裁狂狷酷霸拽攻×乖巧懂事听话小奶狗美人受——根本就不是子虚乌有的事儿嘛!!!

    柳竹CP大旗摇起,摇起来!!可惜不能泄露顾客信息,否则她一定要狂拍照对小姐妹炫耀。

    李云秋:“……”第一次被人送花。

    侍从的架势有点大,因为这捧玫瑰花束实在过大,引来周围用餐客人的注视和窃窃私语。李云秋面上浮现点可以说是羞恼的神色。

    不对,不是第一次被人送花。

    当年研究生毕业晚会上,他有支钢琴独奏,在后台等候的时候,苏瑾偷偷地塞了支月桂在他手上,笑得阳光灿烂,还有……一个附带在额头上的轻吻,小心翼翼,如待珍宝。

    李云秋当时对他那孩子气的举动无奈,却也将月桂小心地插在西装口袋里,演奏完整首独奏。

    玫瑰花的味道让李云秋有几分无奈,这种商店里购买的玫瑰花,喜欢在上面喷上香水,略微的刺鼻。他刚想把玫瑰花放在一旁,却看到里面有张卡片,上面写着一行字。

    “为什么乌鸦看起来会像写字台呢?”

    为什么乌鸦看起来会像写字台呢?

    没有原因,就像我爱你,没有什么理由。

    出自《爱丽丝梦游仙境》。

    “我们回去吧。”见到这句话后,李云秋的神色终于变了又变,冷静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对面的冉竹洲,似乎有些委屈,还有几分不解,道:“怎么了正则,送你花不开心吗……是不是觉得……太不庄重了?”

    对于这样的冉竹洲,李云秋发不起火,只能捧起玫瑰花束,唤侍从刷卡结账,耐着性子道:“没有的事,我很喜欢这个礼物,你费心了。”

    就是这卡片和上面的字……

    贾维斯提醒李云秋道:“您的心跳十分不正常,建议您坐下来休息片刻,另外,您是让司机八点半来接,现在还只到八点十五。”

    “我打车回去。”李云秋面无表情,熟练地掏出手机,点开刚下载的打车软件。其实不论国内外他都极少使用这些软件,经过挤地铁他才想起,还能打车这件事。

    贾维斯不再开口说话了。

    出租车上,两人坐在后排座位,李云秋抱着花束,撇头看向车窗外面不夜天,没有看向冉竹洲。来往的车流划过,路边的行人也划过,像是看一幕幕快镜头的戏,外头繁华一片,车内反倒成了一个隔绝开来的清冷港湾。

    冉竹洲似乎有几分不安,看着李云秋,又看了看花束,对着上面的卡片发呆,终究是没说出话。

    “正则,我把花养起来吧。”

    到家之后,冉竹洲将玫瑰花抽出来,剪干净刺插到花瓶里,他插花技巧出乎意料地不错,手指白皙修长,像竹子般,在明黄色的灯火下,捏着玫瑰花茎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李云秋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作声。他的脾性向来是近乎狂骄的,年少得志,家庭富裕,很少会为了什么去迎合别人,之前对于冉竹洲,也是带几分怜惜和为了完成任务的无奈,才再三纵容。

    但这次,是真的有点忍受不了了。

    贾维斯体贴地道:“您的心跳高大120次/分钟,结合肾上腺素与荷尔蒙激素分泌,判断您不仅仅是处于愤怒状态。移情别恋在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是人类大脑喜新厌旧的本能……”

    “好了,别说了。”

    贾维斯坚持说出最后一句话:“您不是也很希望,能够喜欢上别的人么?”

    李云秋太阳穴处的青筋跳了跳,在要不要开口骂人的边缘徘徊,道:“闭嘴。”

    他当时和苏瑾大吵一架,冷战分手之后,自然尝试过去交朋友,男女都试过,一般约不下三顿饭,他要么嫌弃对方蠢若白痴,要么对方觉得他架子太大,都不欢而散。

    贾维斯肯定地道:“您很喜欢冉竹洲这种类型。”

    或者说,因为唯一的爱人昔年就是这副模样,李云秋的心总是会抑制不住地跳动——

    这也是为什么他勃然大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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