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陶葵不在，来开门的居然是封鹤华本人。
乔出跟那双深邃的眼一对上视线，立马惊得朝后连退两三步。
封鹤华：“……”
乔出感觉封鹤华凉嗖嗖的扫了自己一眼，绷着一张脸抬腿就走回屋内。
我、我该不该进去……？
被扔在原地的乔出把自己愣不兮兮的杵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是进好还是退好。
“进来。”
屋内传来一声还是品味不出情绪的声音。乔出犹豫两秒，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腿走进屋里。
封鹤华再、再可怕，总不会吃了我吧！
虎毒还不食子呢！
此时，肚子下的那个什么玩意儿又有点儿不安分，乔出下意识抬手想要摸一摸，刚一提起手腕，另一只手赶忙拍开那只缺心眼儿的右手。
……子不在这里！
儿子是我本人！
封鹤华是我爸爸！我亲爹！我父皇！
摆正自己的心态，乔出正气凛然又小心翼翼地走进门。
“坐。”父皇庄严地吩咐。
封鹤华的休息室很大，有床还有浴室，比起乔出那个小出租屋来说更是不知道好上了多少倍。
可是却没有一个能让乔出坐的地方。
但是爹的话又不能不听。
乔出抬眼在屋子里游走了一圈视线，自动忽略封鹤华屁股底下那张能并排躺下三个自己的沙发，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墙角的一把小板凳上。
这一看就写了我的名字。乔出想，我总不能跟父皇平起平坐吧，作为一个打工仔，要有阶级观念。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我父皇有点远，不利于实施预定计划。
只能循序渐进了。
乔出抱着背包，并拢膝盖，板板正正的放上双手，乖不兮兮的坐在了小板凳上。
这个距离对于封鹤华来说正好，乔出身上的味道虽然还是能闻到，可并不浓烈，所以他也就没有去干涉乔出。
封鹤华全程凝视剧本，但乔出的一举一动还是全数被他尽收耳底。
事实上在几天之前，封鹤华还能通过“种子”碎片之间的联系而探寻到一部分乔出的内心活动，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融合的加强，这份联系越来越淡，到了现在封鹤华能够感受到的不过是乔出的一部分情绪波动。
对于封鹤华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对于乔出的高铁似的内心活动……并不是那么能受得住。
况且他也不是很想做一个去窃听别人隐私的人。
虽然说……已经一不留神听过来不少了……
封鹤华抬起手撑在眉骨上，叹气似的闭上眼。
突然几声细微的动静飘进封鹤华的耳朵，惹得他耳朵左右一动，同时睁开眼看向音源。
却发现乔出这小孩儿连人带小板凳出现在了屋中央，还是那样抱着个大书包，双手叠在膝盖上，腰板儿挺得笔直，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发呆。
……刚才他是坐这儿的吗？
封鹤华神色古怪地打量乔出几眼，可后者却依旧目不斜视，仿佛一个真正地思想者。
心想着也许是看错了，封鹤华伸出手拿过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再放回桌面。
这回是一股熟悉的味道飘了过来。
封鹤华一转头，刚才还几米开外的乔出已经出现在沙发旁边。
封鹤华：“……”
这闪现的CD有点短。
“有事？”封鹤华觉得自己应该开这个口。
这时乔出满脸如梦初醒，转过头来：“啊，封老师？”
演技真凑合。
封鹤华在心底给了个差评。
见封鹤华不接话，乔出揉搓着裤腿儿，把拘谨给表现了个淋漓尽致：“封老师，您……最近怎么样？”
顿了顿，乔出又在封鹤华的注视中打上一个补丁，“几天没见到您，我就想着是不是剧组挺忙呢……”
怎么没见。
明明是天天见。
封鹤华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开口道：“还好。”
前两天封鹤华的确是不忙，今天倒是有点儿忙，上午下午好几场戏，晚上还得作为颁奖嘉宾去参加一个典礼。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把乔出给召唤到身边来。
“那……您多注意休息……”乔出笑得越来越尴尬，尴尬中掺杂着虚伪。
封鹤华瞥了一眼，没接话茬。
他希望乔出结束这段社交，并，离他远一点。
当然也别太远。
这几天封鹤华那一小半“种子”虚弱得要命，频繁罢工，害得封鹤华妖气不够用，陶葵这只母爱爆棚的豹子又死活不同意身体状况不稳定的时候出院，封鹤华一提就要挠他的那种。
于是封鹤华只能屈辱的变回原形去乔出那边充电，有时候还得出卖色相，默许乔出给他浑身撸个遍，才能勉强维持生活这样子。
过得很艰难。
而且乔出手法又不好，总撸不到点上，还浑身撩人的味儿，闹得封鹤华在他那儿待三十分钟，回来就得冷静一个半小时，麻烦得不行。所以现在只能委曲求全，把俩人关在一个屋子里，来一场随时随地的隔空充电。
麻烦是麻烦了点儿，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人……不是，草是他救的，他得负责。
只不过这颗草却没有一丝前来报恩的意思，反而此时满脑子骚操作。
“对了，封老师，”看着封鹤华似乎是不太想闲聊，乔出小心翼翼地给个生硬的转折，突入主题，“我前两天突然想起来……就是，当时签约的时候，不是说、说给我时薪的吗……”
乔出说得相当没有底气，可现实还是逼迫着他厚起脸皮来：“已经这么几天了……我好像还没拿到过工资……”
说完，乔出咬紧牙关，又拧紧了自己的裤腿儿。
人家这么几天好吃好喝的对你，你还问人家要钱……实在是太白眼儿狼了！
可是，现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乔出深呼吸，拼命给自己加油打气，同时也拼命地在心底补救。
封老师，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绝无怨言！或者做点别的什么都行！只要您喜欢！
“工资？”封鹤华慢悠悠地重复一遍，“还早。”
还早？
乔出抬起头来，满脸不解：“什么还早……”
难道打工资还得选个良辰吉日？
“时薪，月结。”
封鹤华蹦出的俩字儿，仿佛当头一棒，给乔出直接敲晕。
晕乎一阵，乔出强行让自己回过神来：“那我能不能提前……”
“不能。”
封老板相当冷酷地堵回了这个提议。
他早就料到乔出这点小心思。
那时候封鹤华还不太能控制“种子”之间的联系，乔出有什么想法都能毫无阻隔的映射到他的脑海里，所以关于乔出满脑子的“捞一笔赶紧开溜”的想法他是了解了个十成十。
虽然合同具备法律效应，但是乔出这小孩儿心思多如牛毛，鬼精鬼精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找到个什么不起眼的空子来钻？况且合同拟得急，封鹤华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地方。
所以为了把这棵钻钱眼儿里的猫薄荷给绑在身边一段时间，至少得等到“种子”碎片稳定一些，封鹤华提前挖下这么个坑。
没想到乔出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封鹤华微微蹙眉。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都这么大个人……妖了，要有诚信才对。
这得给他掰掰正。
封鹤华这边想得很美好，那边乔出的心却猛地下坠，就跟踏空一脚台阶往下坠似的，浑身冒冷汗。
他当时好像的确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光顾着确认金额去了……
这可怎么办……
乔出感觉脑子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塑料袋给罩住，不光是他的心跳声，还有身体里另外一个频率的跳动，也仿佛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他的太阳穴上。
不，还有别的办法！
乔出灵光一闪，赶忙低下头确认一把时间。
才上午九点半，如果去接零活儿……还来得及！
于是乔出立马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同时为了给自己抢时间，又迅速地带入到了一个知错就改的心境，一秒低下头：“不好意思封老师，是我弄错了……”
“没事。”封鹤华很大度。
“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
“有事。”封鹤华抬眼，“你台词差，得补。今明两天跟组学习。”
跟组。
学习。
两天天！
五分钟内，第二个大棒哐哐哐三声猛咋在乔出的脑门上。
“我……”乔出吞咽一口唾沫，脑子转得飞快，“那个，我还没吃早饭……”
“小乔，你没吃早饭吗？正好！”一个雀跃的声音插入二人的谈话，“我给你带了点儿好吃的！”
乔出一偏头，果然就看见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陶葵，还是一手一个巨大的塑料袋，往桌上一放——
“……嗯……其实我是有点身体不太舒服，想回……”乔出开始开辟新的疆土。
不等封鹤华一个眼神令下，陶葵立马冲上前来：“你没事吧小乔！你等着，我现在就叫穆情来！你坐沙发上来！小心点儿，别乱动！”
“不……”被搀扶到大沙发上跟父皇平起平坐的乔出流下悔恨的泪水，“不用了……葵姐……”
可陶葵压根儿就没听他的，直接一个电话召唤出穆情。
“哈喽，乔出小弟弟。”穆情那双狐狸眼还是流光溢彩，“想我了吗？”
于是盯着乔出的人，顺利地从俩增到仨。
看着身边这一圈冒着绿光的眼睛，乔出：“……”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
封鹤华今天前头几场戏都是跟几个老戏骨对手，可以说是看点十足，好几个今天没有戏份的演员也赶来想要学习一番。
今天又正好碰上了媒体探班，于是在场的剧组的工作人员、记者，再加上各家演员的经纪人助理、探班粉丝等等各式各样的人，把片场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人都想要争夺个靠前的位置。
只有乔出，虽然被封鹤华给安排在导演身边，可他的心已经飞得老远。
只是被陶葵看着，他还不敢飞得那么明显，而且乖乖地坐在小马扎上，满脸都是努力勤奋认真好学。
手里还捧着一个精精巧巧的保温杯。
里面装着陶葵牌爱心红枣当归红糖水……
乔出光看一眼就觉得烫嘴。
封鹤华演戏比较敬业，就连调光都是自己上，他一走，对于乔出来说就少了一道监控。
碰巧此时，陶葵又被剧务叫走。
监控解开第二层！
乔出眼睛一亮，回头看了一眼明显不太在意他的穆情，低下头赶紧抓着这难得的空档，争分夺秒的在几个本市兼职群里刷消息。
他需要的是时间投入低，但回报高的工作。
还没被写入刑法的那种。
可今天好几个群里发出来的兼职不是什么跟组半个月这种时间一看就不行的，就是派发宣传单这种一看就没钱的，甚至连大学生代课都占有一席之地……
乔出勾着头刷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稍微满意一点儿的。
期间还得防范着陶葵随时回来，紧张得不行。
突然，在他准备划出一个群时，正好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会场私人代拍，价高日结，提供设备。私。”
价高日结！
乔出呼吸加重，赶忙点开那人的头像，发送好友申请。
对方很快接受申请，乔出也正好修改好自己的简历，给对方发了过去。
“一张300。”那边很快回过来消息，“今晚8点，广电T区演播厅，6点半取设备。能做吗？”
下头还带了几张图，乔出一一点开，确认金主爸爸想要拍的人的长相。
照片上是个娃娃脸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
乔出拍拍头，总觉得很眼熟，好像总能在哪儿见着，可是一时间没能想起来名字，索性不管了。
跟对方敲定时间，乔出又点开另一个群，在“TB刷单，私”下面回复了个1。
三块钱一单，一次能刷五单，那就是十五块。
蚊子肉也是肉。
乔出握拳，斗志昂扬。
……
下午四点，封鹤华的当日戏份结束，卸下戏妆，换上西装。
封鹤华从翩翩贵公子变回高冷霸总，眸光一敛，发现房间里少了个人。
“乔出呢？”封鹤华低声问道。
“他说他肚子疼，”穆情懒洋洋地举起手，“要去蹲一会儿。”
封鹤华看看时间，皱眉道：“去多久了？”
“我想想啊……”穆情撑着下巴，一双桃花眼往右一瞥，“一个半小时吧。”
“而且，我算算时间，你上次留下的气味标记快要失效了哦。一个还不会控制自己的猫薄荷跑出去了，”穆情轻笑，“万一被拐跑了可怎么办？”
封鹤华闭上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抬手拉松领带，抬腿就往外走。
封鹤华脸上看着云淡风轻，可说起话来语气却发狠：“陶葵，通告推后。”
“……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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