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父,这边陆明昭刚一开口,陆周平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依然不动声色,等三郎两侧的肩膀都捏过,锤过,才假装哀叹道:“哎呀,今天这路走多了,我这腿也累了”。
说完,将两只脚敲到旁边的椅子上,双腿悬空。
“我来,我来,我最会捶腿了。”三郎忙不停蹄地过来。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身上全是蚊虫咬的包。”孩子想要和父母要钱,第一件事就是先诉苦,遇到那惯孩子的父母,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见父亲没有表示,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随即话锋一转,“当然我是卫国公府的子孙,当年跟着□□爷打天下的时候,在战场上,老祖宗身中数箭都没呼一声痛,我当然也要学习老祖宗的品质,我忍啊忍,这点小问题到了后来也算是习惯了。”
“之后在路上,我想着这可是我第一次出远门,那给兄弟姊妹们带的礼物可不能太随意”,话音刚落,又瞥了瞥父亲的神情,然后陆周平此刻双目紧闭,似乎正在享受着儿子的服侍。不过三郎也不气馁,平日歪缠这母亲要点零用钱,考验比这个可多了多了。
“我点了点身上的银钱,一共八百五十七贯钱,是我至今为止全部的身家了,”三郎着重强调了全部二字,又接了下去,“这钱看着多,但买起东西来,用的也快,单是给二哥买的日铸茶就花了65贯”,这还是我磨了掌柜半天才砍下的价格。
陆周平支着的耳朵略微动了动,不过三郎正在心痛自己花出去的钱,并没有看到。其实拿二郎的礼物举例正是委婉表示,给陆周平送的京挺茶更贵,毕竟日铸茶无论名气还是味道都及不上建安茶。
“等买完给之童带的一对袁昌遇做的“磨喝乐”,还有“吹叫儿”,“打娇惜”,“牛牛车”,“水上浮”,身上就仅剩下十贯钱,若不是伴当身上还有些钱财,恐怕就要连客栈都睡不起了,只能窝在马车里了。”陆明昭夸张地说道。
听到这个,陆周平也算是装不下去了,起身,从书房放在最东侧的书橱里,拿出一本崭新的三经新义,里面还夹着几张面值一百贯的银票。他仔细了数了数,一共12张,价值一千两百贯,颇有些自得,自己比家里最会存钱的三郎还多三四百贯呢。
陆周平先是拿出一张,磨蹭了一下,又拿出一张,这才将剩下的继续夹好了放回原地,自己拿着两百贯的银票递给三郎:“可不能让你娘知道”。
“明白,明白。”三郎乐颠颠将银票揣到袖口里,手里还比划了一个保密的姿势,又殷勤地给父亲点起了茶。
“爹,我最近新学了一招点茶的方式,茶面上能显现出梅花,经久不散,还请爹品鉴品鉴。”三郎的声音渐消渐远。
三郎回府的消息刚传过来,他院子里的人就开始忙的团团转了,因为没有主人,已经懒散了几个月的丫鬟小厮们都打起了精神。
专门给三郎伺候他的宝贝宠物的小厮将已经在院子里晒了半天的水端到后面,准备给狗洗个澡。
“小祖宗,怎么样,舒服吧”,小厮一边拿着软毛刷子将小黄狗的毛给梳顺了,一边拿出旁边的香皂,搓了一些泡沫出来,给狗毛做个彻底的清洁。
小黄狗叫做“钱多多”,是个相当有特色的名字,取自三郎,它和大郎院里“蓦空鹊”是同胎出生的。
“真是人不如狗”,他一边梳毛一边感慨着,手上这么一小块桂花味的香皂就要3贯钱,快抵得上自己一个月的月钱了,自己都用不起,倒是这畜生能用上。
因为之前三郎不在家的缘故,小厮难免不够尽心,“钱多多”的身上自然有点脏,直到用了两遍香皂才算是洗干净了。
等到“钱多多” 试图用力甩干身上的水滴,刚去倾倒污水的小厮又将它带到带到能能晒到阳光的地方,哪里铺设着它专用的垫子,在太阳的照射下,已经暖烘烘的,甚至有些发烫。
“来,多多,快过来”,小厮向“钱多多”招手,本就对名字敏感的小黄狗欢快地奔到自己熟悉的垫子上,四肢一趴,别提多享受了。
下午从陆周平这里化缘化到了200贯,晚上又到青桐那儿扮成小儿女状,拿到了500贯。眨眼,之前花出去的银钱基本上都回来了。
陆明昭在路上右手轻捻着几张银票,左手叉腰,得意地向身后的伴当炫耀:“元宝,你看我怎么样?”,人如其名,胖乎乎的元宝憨笑着,对他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到了自己院子门口,突然冲出来的黑影吓了他一大跳,元宝以不符合自己身体条件的敏捷张开双手拦在陆明昭的前面。
“没事,是‘钱多多’,”陆明昭拍着元宝的后背示意他让开,不是什么坏人。
虽然三郎出门几个月了,但“钱多多”还能认得出来,它站在离三郎有些距离的地方朝他欢快的摇尾巴,摇得累了,又乖乖地坐在地上,似乎在表示刚刚吓着主人的歉意。
“多多,过来,过来”,三郎蹲下身子朝小狗缓缓招手,“钱多多”这才如箭一般直直地扑到三郎的怀里,亲热了好一阵,两人一狗才继续向自己的院子进发。
按理来说,躺到熟悉的床上,该是好眠,一夜无梦才对,刚入睡的陆明昭却陷入到梦乡,梦到他小时候的事情。
这一年,陆明昭6岁,大哥陆明辉14岁,自小被教导着和大哥是嫡亲的兄弟,要听大哥话的陆明昭此时可委屈了,没人愿意和他玩,因为命格的原因,此刻还穿着女装做女孩子打扮的他自然没有什么府外的朋友,舅舅家的表弟才两岁,别说一起玩了,能把话说清楚就不错了。
在府里,二哥忙着读书,原本答应今天陪他玩的大哥失约了,他实在是气不过,“给我拿把剪刀来”,他气呼呼地对身边的伴当说着。奶娘和丫鬟早就被他甩掉了,现在身边只剩两个伴当。
“可不能啊”,两个伴当吓得直接给跪了,两人年纪都不大,胆子也小,要是三郎君拿着剪刀伤了自己,他们可吃罪不起。
“看你们吓得,我去剪点东西”,三郎如实相告,但这具体剪什么并没有说,主子坚持,其中一个伴当只能关照另一个一定要紧紧跟着,不能去那些危险的地方,自己去屋里寻了个最小号的银剪刀。
剪刀到手之后,陆明昭直直地朝大郎的院子里走去,那个找剪刀的伴当还算有心计,让侍女带话给了正在寻找三郎的奶娘。
等到奶娘一路走来,只看到三郎君的两个伴当正在一左一右固定着一个正在挣扎的小黄狗,从血缘上来说,那其实是“钱多多”的娘,当时是大郎君养的,名字叫做“霜花鹞”,三郎正操着剪刀,一下前,一下后,一地给“霜花鹞”剪毛。
嘴里用他那奶声奶气地声音嘟囔着,“让你不带我玩,我非把它剪成赖毛狗不可,哼!哼!哼!”
等到大郎傍晚回家看到自己心爱的“霜花鹞”身上秃了好几块,气得要打他,就在大郎好像快打到三郎突然从梦中惊醒了。
三郎拥着被子,自言自语,“原来我小时候就这么厉害啊”,时间太久了,若不是这次做梦,他都快忘记小时候也曾那么英勇地给“霜花鹞”剃毛的事情了,一边美滋滋地又继续躺下去睡觉了。这俩兄弟纯属八字不合,见面就要掐,每每是大郎被气个半死,然后独自生闷气,三郎呢,多是傻乎乎地站在一边不知道是哪里又得罪大哥了。
自有了五郎生病这件事,青桐深刻地感到有个好医生,乃至整个医学界医术的进步是多么重要了,举个例子,倘若穿越去了唐朝,一不小心得了疟疾,青桐完全可以想象自己傻傻地抱着一个大公鸡的样子,因为当时的人认为疟疾是“虐鬼”在作祟,可以用公鸡驱邪。
再比如穿越到了明朝,不说那无法忍受的裹脚,那是的大夫们都认为女子的月经是天底下最阴寒之物,所以战场上的将士们若是受了伤,就将经血敷在伤口处用来止血,要是还不管用的话,直接喂到受伤之人的嘴里。
就连道士也来凑热闹,他们炼丹的时候通常会加点处女的经血进去,然后这炼好的丹就宣称能够让人百病不生,长生不老了。
根据前后两朝就可想而知当代的医术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靠谱的大夫,特指那个将五郎治好的杨大夫,必须将他留住啊。
杨大夫,我出钱给你开医馆了解一下?
杨大夫话不多说,当即转身准备离开,倘若自己愿意接受权贵赞助,也不会混成这个样子。
这个医馆每个月对穷人免费看诊抓药了解一下?
刚刚跨出大门的脚步有点迟疑了,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我有防治天花的方子了解一下?
非逼我出绝招啊!
已经半个身子都在府门外面的杨大夫旋即转身,问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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