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外戚之家15

    作为长辈,青桐是不需要到门口的,只等二郎陆明德过来请安就好了,陈仪是新妇,也早早地就有人将二少爷回府的消息报到菊芳院。

    “快帮我看看,今天的妆容也还妥当,今天这件衣服是不是太素淡了,要不要换上前几天新做的那件红色的云雁细锦衣。”陈仪穿的是青缎掐花对襟外裳,现在正揽镜自照,一边惊喜着丈夫的回归,一边又有些懊恼,没能将妆容画的更精细一点。

    “少夫人今天的新画桃花妆特别漂亮,这天青色的衣服正配您头上的珍珠碧玉步摇”。枇杷刚赏了银钱给前来报信的小厮,回来之后安自家少夫人的心。

    女为悦己者容,他们是新婚夫妻,又聚少离多,在这仅有的相处时间的,自然想要展示最好的一面。

    “让厨房准备点荷莲兜子,油蜜蒸饼,笋菜陶面,还有别忘了二郎最喜欢的冰雪凉水荔枝膏”,陈仪绞尽脑汁回忆着陆明德喜欢的菜式,一边叮嘱自己的侍女。

    “二少爷今天才回来,晚饭必定是要在正房用的,少夫人不妨准备点助消化的汤食”枇杷提醒着,在正院吃过晚饭又加餐,不说二少爷能不能吃得下,就是还有这个肚量,也不会这么做的,这不就明显地说自己在正院没吃好嘛。

    “是我今天太过欢喜了,都有点语无伦次了”,陈仪从善如流,立刻改了口风。

    不一会卫国公府还在家里念书的四少爷陆明硕,五少爷陆明集都和先生告了假,和白总管一起到门口迎接。

    “二哥!”陆明硕满脸的惊喜,他是个爱热闹的性子,素来喜聚不喜散,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枪,和姊妹们自然没什么话题,家里大哥比他大一轮,且已经有了差事,不常在家,三哥又出了门,只有五弟可以一同玩,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个哥哥,自然有点兴奋。

    “四弟,五弟”陆明德听到身后的声音,忙转身,和两个弟弟见了礼,又指了身后的几辆马车,对白总管说“上面是我带回来的一些行李,你叫人收拾收拾,我先去给爹娘请安。”

    “少爷们去忙吧!”白总管答道,“这里有我呢”。

    陆明德点了点头,又吩咐身边的伴当“待会将行李都交给白总管,你也回去歇了吧!家里人也正惦记着你呢”,然后和陆明硕,陆明集依次往朝府里走去。

    菊芳院有一个人工挖成的湖,湖面上还架着一座连通两岸的莲花桥,造型秀丽,黄瓦朱柱,配以白色栏杆,亭内彩绘藻井,富丽堂皇。

    夜晚,微风徐来,月光倒映,面面清波涵月镜,头头空洞过云桡,夜听玉人箫,真是一片醉人的景象。

    “阿仪,你看这是什么?”陆明德从自己的行李中找出一枚包装精美的墨丸。

    “是李墨”陈仪有些惊喜,是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有像陆家三娘子那样喜欢首饰的姑娘,也有像陈仪这样喜爱收集墨丸的女子。大梁的墨以李墨最为出名,甚至出现“千金易得,李墨难求”。

    “少夫人,小少爷和小小姐来了”门外枇杷的声音打断了夫妻间的温情,这是陈仪之前就吩咐好的,等他们回来就将孩子报过来给自己丈夫瞧一瞧,父子间倘若不能经常相处,感情自然不太深。

    三翻六坐,七滚八爬,今年二月份出生的龙凤胎现在只有七个多月,正是好玩的时候,倘若奶娘不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很快就会滚到一起去了,时不时地还能小打上几场。

    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发育的早,陆之童虽是妹妹,但打起架来是完全不怕的,专挑陆之和脸上打,十次战斗中通常能赢个六七次。

    从古至今,从小到大,父亲和孩子玩的游戏都能总结成三个字“抛高高”。

    “咯咯,咯咯……”还不会说话不要紧,会哭会笑就行了,两个孩子相继发出笑声,似乎很是满意这个新活动。

    各抛了两次就被叫停了这项活动,理由是现成的,“孩子还太小”,“闹疯了,晚上睡不着”等等。

    陆明德心甘情愿地给儿子整理因“抛高高”而凌乱的衣服,本来放在衣服里面的玉葫芦此刻露了出来。

    “这是大哥送的吗?”陆明德仔细端详了片刻才问道,在他的印象里,大哥小时候从未离身,三弟有一次向大哥要了玩都没有给,此刻却戴在自己儿子身上。

    “是大哥送来的,说是保平安的”。陈仪将女儿报给了随行的奶娘,方回答道,她只知道这个玉石的材料好,至于背后有什么故事那是不清楚的。

    说也奇怪,之前儿子身体还有点虚弱,见了风容易咳嗽,自戴了玉葫芦到是康健不少,因此替换了之前的娘家送过来的金锁。

    “郎君累不累,可要用点紫苏饮?”陈仪端了一个银杯子递到陆明德的手边。

    别看这名字不起眼,这可是由先帝亲自认证的,还专门请了御厨,御医等一大帮权威人士评选,号称是“天下第一饮”,风靡皇宫内外。

    陆明德自是识货的人,今天先是从城外书院赶回来,刚刚又稍微运动了一下,若是习武之人倒也罢了,偏他是个文弱书生,此刻后背已经微微有些出汗,一杯紫苏饮喝下去,立时觉得浑身舒畅,清新的香气在口中蔓延,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临近秋闱,卫国公府里的人都格外小心,一句话都需要在心里揣摩三遍才能说出口,唯恐犯了忌讳,比如说东西落到地上了,这时候就不能说“落地”,要说“及第”。

    相对于陆明德此刻在前院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后宅的女人们要稍微忙一点,还有几日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因此节礼是需要提前准备的,不仅如此,一些需要问好的名单也需要提前交给茶肆。

    是的是的,此时的茶肆不仅仅是饮茶之所,还兼顾多种职能,比如给别人拉皮条,你看西门庆和潘金莲是怎么搭上的,还不是开茶肆的王婆在其中牵线搭桥。还有徽宗皇帝和李师师,也是周秀茶坊的主人周秀从中穿针引线,最终使得徽宗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这么说来,让茶肆的人送个外卖,传个消息也就很平常了。大梁人爱喝茶,茶文化一直都很盛行,这逢年过节或者遇到喜庆丧葬之事,茶肆会按照雇主的要求,提着茶瓶去指定的地方送茶水,道一句万福,或者传递个口信。

    此外,还要临时抱佛脚一下,去寺庙里烧个香,捐点香火钱,使得佛祖能够保佑中个举人。

    叮叮叮叮,时间很快来到八月十五,恭喜你赶上了一个好时辰,要是穿越去了唐朝,想过中秋节,主人最多拿个椅子给你,让你去院子里看月亮,直到本朝,才正式成为民俗节日,并且放假三天。

    今日是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飘香,银蟾满光。无论家里有钱没钱,都要整一桌可口的饭菜来。

    趁着还未入夜,先随着人流去金明池畔大型的歌舞实况演出,一群身着盛装的宫廷女伎在月光之下联袂为歌,踏地为节,美轮美奂,如同天山的瑶池仙境一般。

    卫国公府的庭院里,除了去宫里赴宴的父子两,还有在外游学的三郎,都到齐了,除了还没满一岁的两个新生儿,其他的不管有多大都穿上了成人的服饰,在摆好香炉,祭品的供桌前磕头祈祷。

    “早日蟾宫,高攀仙桂”先是二郎带着两个弟弟磕头。希望月神保佑他们早日金榜题名。

    然后是两个儿媳妇带着几个小姑子向月亮求保佑,“愿貌似嫦娥,圆如洁月”。

    比不上皇宫里的赏月宴席,丝竹管弦之声缕缕不绝,国公府的只能算是小型的家宴了,毕竟连当家人都不在。

    “螃蟹性寒,可不能多吃”,萧青桐看到自己的几个儿子面前的螃蟹壳都堆了好高,还是提醒了。

    两个儿媳妇和几个女儿倒很是自觉,只略微尝尝味道,毕竟“性凉”“性寒”简直是女子生育的天敌,倘若不想以后烦恼,此刻就要管住嘴。

    陆明德想起自己几天后的科举考试,也知道克制了,撂开橙蟹,喝起了自家特有的琼酥酒。

    “这一年也只有一季,娘今天就让我吃个够吧。”陆明集仗着自己是嫡幼子,向青桐撒娇。他是人小肚大,遇到好吃的总想吃个够。

    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鸡嫌狗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明明有个聪明的脑袋瓜子,却不愿意学习,总想着逃学,是个名副其实的厌学儿童。

    若是向他四哥那样,不善学文,善学武倒也罢了,偏偏又受不得苦,仗着自己有天赋,学习上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偏岁末考核又排在上等,让原主也算操碎了心。

    懂事的时候是真懂事,调皮的时候也是真调皮,看着他两只睁得浑圆,黑白分明的眼睛,青桐有些不忍拒绝了。

    啊啊啊,真想做个怪阿姨,亲亲抱抱,举高高,旋即想到我现在是他娘啊,一定不能惯着他,还是让人将蟹给撤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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