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这么有名吗?”黎锦眼睛一亮,若是这样倒是可以一去。

    身后侍女暗自摇头,殿下跟风的毛病又犯了,公主殿下哪都好,就是有个收集大热馆子的习惯。这家胭脂店好有名,既然路过一定要进去一次;这家绸缎庄据说京城一绝,不去不是京城人;这家酒庄……

    果然,黎锦紧接着就说:“那我一定要去一次了!”

    “至于这群人……”,她耸了耸小巧的鼻子,“就在这酒楼一起见了吧。我去忽悠忽悠她们,省得这群人老递拜帖来烦我。”

    三日后,河喜酒楼前

    黎锦在侍女的服侍下走下马车,好奇地打量着周遭。

    河喜酒楼无愧西河第一楼的称号,一眼望去便陡然使人心中跃出两个字“大气”。

    酒楼只有两层,但绵延有半条街之长,古朴的石墙石窗彰显着北地厚重,深褐色的檀木大门上不带半点雕刻,门前悬挂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河喜酒家’。

    黎锦扶着侍女的手向内走去,她今日为了赴约,特地盛装而来,一套飘逸的广袖留仙裙,配着温润的玉饰,带着少女的活泼之美却又不显得轻浮,很是端得起长公主的架子。

    侍女们也故意做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前后簇拥着黎锦,到了店门前,黎锦故意略作停顿,便有侍女上前拖着长腔高声唱道:“公主殿下到!”

    内中众人具是一惊,连忙上前迎接。

    这酒楼虽不是西河豪族所开,但毕竟在此地盘上做生意,总得与他们打好关系,更兼今日有公主殿下驾临,酒楼掌柜便封楼一日招待她们这些贵客。

    由于抱着打探消息的想法,各家贵女不敢轻慢黎锦,便都早早来了在大堂等候,此时听到安邑公主终于到了,相视一眼,起身迎接。

    黎锦在她们迎接下进入酒家,由侍者引着向聚会之处走去。

    她露出个淡淡的微笑,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披上一层平易近人的皮,这表情还是跟皇后学的,用来应付这种场合刚刚好。

    西河的贵女们不论嫁人与否大多极为骄傲,但此刻在黎锦面前却不自觉地收起了气焰。

    想来也是,平日里这些人引以为傲的家室地位、财富样貌在黎锦都显得仿佛不值一提,再加上临出门时家人一定要与公主交好的嘱咐,所以这些人还未与黎锦说上话气势便先弱了一层。

    察觉到身后众人无形中的变化,黎锦面上还绷着冷淡的微笑,暗地里却早已乐的打滚,偷偷在心中握着小拳头给自己配音:长公主殿下先下一城!

    就在这种气氛下,宴会开始了。由于初见面便被黎锦气势压倒,在座的贵女们大多有些拘谨,彼此之间互相看看,都不敢首先出声试探。

    见她们默默无语,黎锦也乐得清闲,并不去主动挑起话题。

    僵局一直到酒楼开始上菜才被打破,有了小二介绍菜品的暖场,贵女们慢慢放开些,借着介绍菜品向黎锦搭话。

    “这菜名叫攒丝金银羹,乃是这河喜酒家的名菜,以关外野羊吊汤,取燕窝、雉鸡丝、雁翅入汤烹制而成,殿下觉得可还适口?”见侍女为黎锦盛了汤品,马上有人插话道。

    黎锦为了保持高冷的形象,只品尝一口便忍痛放下汤盅,见搭话的恰巧是那日绸缎庄外见过的张二夫人,便顺势引起话题:“张二夫人?”

    张二夫人顿时一喜,虽不明白公主为何能认出自己,还是欢喜地答道:“正是民妇。”

    黎锦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在嘴角按了按,擦拭下并不存在的油脂,挑挑眉道:“张二夫人那日在绸缎庄前可甚是威风啊。”

    张二夫人顿时一愣,然后赶忙辩解:“那日实在是外室猖狂,民妇不得不为之,家中腌臜之事有污公主之眼,还望恕罪。”

    黎锦摆摆手:“孤对后宅家事并无兴趣,只是二夫人可还记得那日打马路过的女子?”

    张二夫人一惊,不顾礼节仔细打量黎锦的容貌,但那日之事张二夫人并未有多上心,此时也辨认不出黎锦是否是那日的女子,想起那日自己对骑装女子的嘲笑,张二夫人立时吓出一身冷汗,跪地拜道:“民妇不识公主殿下尊颜,多有冒犯,请公主殿下恕罪。”

    黎锦冷哼一声,不去看她。

    张二夫人越发惶恐,再加上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跪不到片刻便觉得双膝生疼,颤抖着声音再一次向黎锦赔罪。

    黎锦同样不应,她在此时点出旧事本就是为了借题发挥,自然不会就这么罢了。

    又饮了几口茶,黎锦才慢条斯理地叫她起来,在一片冷寂中开口:“西河世家的教养倒真是让孤大开眼界。”

    “啊,不对,”黎锦歪头笑了笑,两颗小虎牙一闪而过很是可爱,但在场的众人却只觉得寒风刺骨,“数代皆有为官者可称为世家,诸位,好像不是呢。”

    席上贵女们被黎锦这种以轻描淡写地态度撕人脸皮的举动惊呆了,她们中有脾气火爆的想要当场发作,但在对上黎锦冰冷的目光时却突然清醒:这是当朝长公主,漫说只是言语不留情面,就算是当场一耳光打上来,她们也只能奉承打得好。

    黎锦并不在意众人或涨红或惨白的脸色,她想要的便是借这些人之口明明白白地告诉西河诸家,孤看不上你们,更不会帮你们对付萧容。

    为了将戏唱足,黎锦忍痛放弃了后面还未上齐的美食提前离场,只留下一句:“孤知晓尔等心中所想,但不论宛陵侯对西河作甚与孤何干?日后不必再来烦孤。”

    等到了马车上,放下车帘将众人的目光挡在车外,黎锦的表情马上绷不住了,委屈巴巴地攥紧了衣袖,默默回想刚刚吃到的菜肴,河喜酒楼真的名不虚传,酒宴做得可真好,没吃几口就要走掉,好可惜呀。

    看着殿下一上马车就缩成一小团,可怜兮兮的样子,随车的侍女有些不忍心:“殿下若是觉得可口可以下次再来的。”

    黎锦幽幽地开口:“不,你不懂,一个厨子的手艺只有在第一次吃到的时候最好吃。”

    放过黎锦对不能好好吃完宴席的幽怨不提,西河郡各家同样也对这场宴会的结果十分不甘心。

    在发现最后一条对付萧容的路也走不通之后,各家的怒火齐刷刷对准了孙家。

    于是几天之内,孙家的店铺连番遭到破坏,先是布庄被本地混子闹上门来,将柜台货架砸的稀烂,然后便是粮铺的后仓被人恶意纵火,如此这般孙家几日之内损失惨重。

    各个铺子的掌柜纷纷上门,希望孙家主能想法子阻止一下这些明目张胆的报复,但孙家主却只淡淡表示随他们破坏去吧。

    掌柜们急的火冒三丈,但孙家主却双目微垂,专心把玩着手中玉雕,仿佛损失的不是自家财物似的,连掌柜们暂时关店躲风头的建议都驳回了。

    掌柜们唉声叹气的离开后,孙家主将玉雕放在桌上,缓缓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萧郡守,孙某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但愿能助郡守一臂之力吧。

    此时的郡守府正陷在一片忙碌之中,贺煦全部手下都已派出前去收集各家的罪证,虽然这些小打小闹并不能推翻盘踞在西河郡的诸豪族,但积少成多,等到罪证足够之日便是萧容挥下悬在各家头上那把长刀的时候。

    但令萧容和黎锦都没有想到,西河郡豪族的猖狂竟能到如此地步。

    在各家开始对商铺下手的第四天,一件令孙家和郡守府黎萧二人都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孙家主唯一成年的儿子,也是唯一留在西河的孙家小辈,被人诬告盗窃,而平定县县令竟在未经审问对证的情况下直接判刑,当场将孙公子打成重伤。

    消息传来时萧容正在与黎锦一起整理这些天各家打击孙家时暴露出来的罪证,前来传话的仆役口舌不是很伶俐,只说孙公子浑身是血被丢出了县衙。

    黎锦乍听之下以为孙公子已被怨打致死,顿时脑中嗡的一声,手中竹简掉在地上。

    直到仆役说到孙家主派人来求请随行太医才缓过神来,连忙带上太医奔孙家而去。

    萧容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被愤怒淹没,本以为此阶段各家顶多对孙家产业动手,谁料他们竟狠辣到这种地步。

    紧跟黎锦之后,萧容也打马离开郡守府,不同的是黎锦赶往孙家救人,萧容却是直奔平定县县衙,既然此前是自己瞎了眼留下这个与豪族狼狈为奸的县令,此时也应当由自己去处治他。

    萧容赶到县衙时,平定县县令已经将官服除下,独自一人站在县衙大堂中央,旁边还有孙公子溅落的鲜红血迹。

    萧容握着长刀走进县衙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堂上鲜红的血迹刺痛了他的双眼,明晃晃地宣告着:有无辜之人的鲜血为你的计划不周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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