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轻楚心知,眼下最大的困难便是人手问题。没有足够的人手,想救灾根本是一纸空谈。
毕竟这受灾范围广阔,若是仅凭自己和君晟阳二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即便把他们两个榨干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可眼下,这府衙形同虚设,怕是也抽调不出什么人手来了。
他们三人从衙门出来,曲轻楚正犯愁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她苦闷地想着:穿了这么个玄幻的世界,却没个七十二变的功法。
不然,咱也想像孙悟空一样,拔一根头发,就能变出一个自己,那多爽啊。
想法倒是挺美,只是这身后江喻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把她的幻想破灭了。
她回过头,眼瞅着江喻瞪着水灵灵又无辜的大眼,蹙着眉,有些局促地悄声说道:“姐姐,我饿了。”
他话音一落,害羞地低下了头,似乎要把自己埋进土里一般。小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咕咕咕”的声音。
他越发不好意思了,曲轻楚眼见他耳朵变得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她颇有些自责:若是江喻不说,连自己都把吃饭这事儿给忘了。
自己和君晟阳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江喻身体本就不好。更何况他还这么小,就要跟着两个成年的修士,一起东奔西跑,对他来说一定十分辛苦。
咱也知道养娃这种事情,并不只是一句承诺那么简单。既然咱答应了他母亲要照顾他,自然应该说到做到。
原谅咱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时疏忽,失职啊。
想必这小不点儿也是饿得忍不住了,才会说出来的。
他才这么小就这般懂事,令曲轻楚觉得有些心酸,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还真不假。
自己好像总是捡到这样的小孩儿。
她蹲下身,正对着江喻,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地冲他道:“江喻,刚才是姐姐大意了,原谅姐姐做的不好。下次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姐姐讲,不需要藏着掖着,懂吗?”
江喻茫然无措,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曲轻楚温和一笑,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发道:“你要相信姐姐,以后就把姐姐当成你唯一的亲人,好不好?”
她澄澈的眸子里,透着真诚与不容置喙的坚定,笑容温暖的仿佛令江喻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曾经母亲在时那般美好。
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神情都还有些呆滞,恍恍惚惚地就把自己给卖了。
好在曲轻楚自认自己并非歹人,她感慨:小不点儿什么的,最好哄骗了。
话不多说,还是先拯救了咱们的五脏庙,再来考虑其他事情吧。
她起身,牵起江喻的手,二人就往江喻家走去。可君晟阳却不知自己该不该跟过去。
曲轻楚二人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发现君晟阳不见了。
曲轻楚蓦然回首,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色莫测地望向自己。
仿佛被遗弃了一般,曲轻楚明明没做错什么,都有些负罪感了。
她撇了撇嘴,无可奈何地道:“圣尊这是为何,莫非你是要我八抬大轿请你才肯去吗?”
她疑惑:他应该不是嫌弃江喻家庙小容不下自己这尊大佛吧,难道他是打算不吃不喝硬生生挺过这段时日?
她方才的话态度并不算好,但君晟阳却只注意到她在邀请自己,悠然一笑,也不回应,飞快地跟了上去。
师尊从小就教导他切不可违背礼仪之道,没有主人家的邀请,他自是不便进屋的。尚且他还以为除却共谋赈灾之事,曲轻楚会不愿与他同处一室。
原来她并没有嫌弃自己,如此甚好……
只是,女孩子的心思实在太难揣度了。
他不禁唏嘘:自己再如何博览群书,也读不懂女儿家心事,实在是被它给难倒了。
曲轻楚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表情一会儿难过,一会又发笑,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们很快便到了江喻家,然而曲轻楚打开米缸,里面却是粒米也无。
曲轻楚有些气闷,转而问江喻道:“家里没米了怎么也不告诉姐姐?那你还岂不是粒米未沾。”
江喻摇摇头,怯懦声音响起:“几顿不吃不碍事的。娘说现在的粮食金贵,我们买不起。家里原本还有些存粮,只是娘生病以后全都拿了出来,今日才没有的。”
曲轻楚一时哽咽,喉咙发紧,不知作何感受。她薄唇轻启,压低声音道:“那米铺在哪里,姐姐这就去买米回来。”
江喻仔仔细细地给曲轻楚讲解了一番,曲轻楚听完,嘱咐君晟阳先替自己照看好江喻,而后立马起身。
她身影一闪而逝,不消片刻便出现在米铺前。
眼前的街道也是荒无人烟,空空如也。大部分铺面都已经关闭,只有米铺还开着,也是无人光顾,门可罗雀。
米铺里,只有一人趴在柜台上,正呼呼大睡。
曲轻楚高声喊道:“掌柜的,买米。”
掌柜一听有人买米,全然不似寻常的生意人那般殷勤,头都不抬一下,懒洋洋地开口,淡漠道:“大米一两一斤。”
曲轻楚闻言满是诧异,她身为魔尊,对这关乎百姓生计的粮米之事还是有所了解的。
魔界环境贫瘠,不比人界,自然粮食价钱更高。可掌柜的方才的报价,比魔界的粮价还要高出数十倍。
也难怪这掌柜的这般有恃无恐,他根本就是知道其他人就算买不起他的米,也不得不买他的米吧。
一两银子,在凡界平时可以买一两百斤大米。这古代人生产力又低,时常还有贫苦人家忍饥挨饿,吃不饱穿不暖的。
现如今的价格,根本是在趁火打劫,把百姓们往死里逼。
恐怕这些百姓还没因为瘟疫病死,就先被饿死了。
曲轻楚虽然知道这灾荒的时候粮价翻倍是必然的,但是这些奸商未免也太黑心了吧。
她不免有些温怒,责问道:“掌柜的,你这粮价也太高了吧,你这个价格有几个普通百姓承受得起。”
那掌柜的一听,缓缓起身,慵懒地靠在木椅上,眯着眼讥讽道:“我家大米就这个价,你吃不起可以别吃,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他轻蔑地看了曲轻楚一眼,颇为不屑地道:“你难道不明白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吗?现在这沧州城,已经没有几个商人敢待在这了。我这是富贵险中求,拿命在挣钱,我的东西自然值得起这个价。”
曲轻楚冷哼:这奸商就是奸商,当真很会找理由。
连咱都险些被他忽悠过去了。
拿命挣钱可以,但他一人之命是命,这么多百姓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孰轻孰重,只要是个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虽说咱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有高尚的情操。但起码,他不该把价钱抬得这么离谱。
如此一来,百姓岂不是毫无生机了吗?
而且这官府竟然也不管管,想到这一点,曲轻楚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眼下江喻还在等着她,灾情又紧迫,她必定得想个办法收拾收拾这个奸商。
她愤懑不平地道:“那行,你这里有多少大米我全都要了。”
她说完,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霸气地往那掌柜的脸上一扔。洋洋洒洒好几十张银票铺天盖地,把那掌柜的脸给遮了个遍。
掌柜的乐不可支,赶紧弯腰一张一张捡钱。旋即,他起身笑容满面,谄媚地冲着曲轻楚,露出迟疑之色道:“客官的要求,小的也想答应,只是……”
曲轻楚惊了,他还想怎样?
咱这一把下去怎么也得几大千两,还不能满足他的胃口吗?
曲轻楚眸子一眯,逐渐泛起寒气,她冷冷地道:“难道这些还不够吗?掌柜的,有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看你还是别太贪心的好。”
那掌柜的经商多年,已然是个人精。一看曲轻楚面露寒光,脸色显然不对,心想:自己若是应对不好,恐怕有性命之虞。
他原是盘算着留些粮食起来,看行情变化,再适度提价的,可现下恐怕是不行了。
他狡诈地笑着,赶忙解释道:“客官您误会了,只是我这店小,放置的货物不多,其余的都被我在一个仓库里,客官想要的话需得陪我走一趟。”
他犹豫了片刻,又启齿道:“还有小的只是自觉家中存粮不多,想留一些起来自己食用,这样应该不妨事吧?”
他还在想着:自己少留一点,应该可行吧。
曲轻楚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点破,而且咱现在哪有那个闲时间陪他去。
她冷然启唇道:“钱我已经给了,先把这里的货物全部给我,剩下的给我送到这个地址。”
唯恐这奸商言而无信,她厉声威胁道:“切记,按照我的要求送到我指定的地方。如若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掌柜的频频点头,附和道:“那是自然,小的自是不敢做那违背道义之事的。”
曲轻楚也不知他此话是真是假,但她量那掌柜的也没有那个胆子敢携款潜逃,提笔留下江喻家的地址。她将大米放入纳戒之中,这便离去。
那掌柜的见她来去如风,身形飘逸,还能隔空取物,这才反应过来:此人是个仙人,自己这是差点得罪了仙家啊。
好险,好在方才他把这个谎圆回来了。
他赶忙亲点数目,命人准备米粮,将其送往曲轻楚指定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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