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原本还在翻笔袋的邱然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你刚刚小测是抄的？”
楚起有些含糊地应了声：“嗯。”
“你没书你能抄什么。”邱然找出一把红笔伸了过去。
“我没书，不是还有你吗。”楚起接了笔冲他笑笑
邱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两眼。
方才自己检查卷子的时间不过两分钟，楚起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抄完，而且用的还是那一小截笔芯，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所以大概是在做题过程中直接全程跟着自己写。
不过这个距离，加上有的时候视觉会有所遮挡，能抄完也是挺不容易的的。
邱然飞快地在脑里模拟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然后轻轻叹了叹。
眼神好，这点自己真的比不上。
楚起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老王在身后一拍，直接被一卷子怼到了脸上。
邱然也没注意到老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背后，被这么突然的一下搞蒙了一瞬间。
“你看看你写的是什么字！我找你卷子都找半天！你连名字都写成这个样子！”老王看上去非常生气，卷起卷子就往自己手上一下下地砸着，“你平常写字不这样的啊，你看看你这个，你是不是因为不会做故意乱写给我看的？”
楚起又把2b铅芯献给老王看了一眼。
“一个学生连根像样的笔都没有！”老王看了那根铅芯反而更生气了，摊开卷子就往桌面上一拍，“你们下节课是什么课？”
楚起记不起来，邱然在一旁默默提醒了一句：“语文。”
看了看表，碍于班主任的面子，老王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手指戳着卷面，厉声说道：“行了，你把卷子上这些题全部抄三遍交给我，给我好好用笔写！明天下午自习课来我办公室我给你重测！”
说着就整了一下自己油光发亮的发型，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两口气就快步走了。
“这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啊。”楚起摊了摊手，转了个头问邱然，“同桌你笔和纸有没有，借我。”
“连纸都没有。”邱然无语地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空白的作业簿随手丢了过去，又把他的卷子抽了过来，粗略地扫了几眼，讥讽地笑了笑，“看你的卷子得看到明天。”
“还好吧。”楚起往椅子上一坐，接了本子就直接动笔写了起来，笔动的飞快。
邱然诧异地问了句：“你不对着卷子还能直接写？”
“写个标题和名字啊。”楚起的笔尖顿了顿，随手把卷子又抽了回来，压在桌面上，继续开始抄了起来，“我哪里记得。”
“你不用对一遍？”邱然从书包里抽出语文教材，多问了一句。
楚起没抬头：“没事，肯定全对。”
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相信你的答案。”
邱然随口“噢”了一声，又往卷子上看了几眼。
“你还改答案？”邱然挑了挑眉，“这个词组的意思……”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有些诧异地认真看了一遍，右手伸进抽屉里把英语笔记往外拉了拉。
“楚起小朋友，你又犯什么事了？”白依茹抱着几本教材从后门款款地走了进来，直接走到楚起旁边笑着问他，“我从四班经过办公室都能听见老王的抱怨声，太好笑了……”
“老师，请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楚起手中动作没停，抬头正经地看向白依茹，“身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教师，嘲笑一个被心心念念的问题学生气到了的中年男老师是很过分的。”
“你好意思说自己被心心念念。”白依茹笑了笑，直接抽走了他桌面上的小测卷，“这个我就先拿走了……天哪这是什么字，你还是我的学生吗？”
邱然看着楚起继续往下写了一两行才收笔，又轻轻地把笔记本推了回去。
“姐你拿那玩意做什么……”楚起有些无奈地朝白依茹伸了伸手。
白依茹得意地把卷子往怀里一揣，转过身一仰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在我课上偷偷抄吗？”
楚起有些失笑：“好吧好吧。”
邱然抿了抿嘴，往他脸上看了一眼。
这节语文课有一段影视鉴赏，在白依茹调试多媒体的时候，邱然朝旁边轻声问了句：“你是不是背了笔记。”
半天没人回答。
邱然觉得奇怪，稍稍一偏头，正对上楚起扬着头略微垂着眼看他的眼神。
“嗯？怎么了。”突然这么对视了一下，楚起瞬间回了神，纳闷地问了一句。
“我问你……”邱然扫了一眼楚起的神情，突然皱起眉，“操，你他妈这表情让人很不爽啊。”
“对不起。”楚起瞬间坐正了平视他，神情严肃。
“老子要问什么来着……”邱然皱着眉眨了下眼睛，略微低了低头回想了一下，重新抬头说，“你是不是背了笔记？”
“什么。”楚起飞快地回问了句。
邱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今天小测的英语笔记。”
“背不下来。”楚起又说。
“我大概看了你的卷子。”邱然压着声音轻声说，“你基本没错几个。”
楚起马上回答：“抄你的。”
“你的翻译题写的跟我不一样。”邱然环起手臂斜着眼看他，“同一个词组的不同意思，你告诉我，你怎么从我的答案里看出来的。”
“我总得背那么一两个吧，都跟你一样岂不是很明显。”楚起无奈地回答说，“我好歹也看了五分钟，总不至于完全背不下来吧。”
“……”邱然无言以对地看了他两眼，“其实你没必要，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
“住口！”
突然被一个粗犷的男声打断，邱然有些被震了一下，一脸蒙地抬起了头。
白依茹盯着他们黑着脸微笑着把进度条重新拖回了几秒前。
“住口！”
邱然：“……”
不问就不问。
“同桌，打球吗？”一下课楚起就抓了放在后排的篮球，回头问邱然。
考试将近，大课间的课间操暂时取消，而他们第三节正好是体育课，刚好可以连着课间打球。
但作为偷懒界扛把子，邱然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你看我哪次答应你了？”
因为刚才课上自己问的问题被迫中断，他的语气不太好。
楚起没死心，又凑上来说：“下节课测试，你课间刚好可以摸摸球。”
“测什么？”邱然斜着眼睛看着他。
“定点投篮。”楚起对上他的目光轻轻笑了笑，“因为和女生一起考的，要照顾一下。”
邱然：“呵呵。”
又劝了几句，邱然还是刷着手机没理他，脸色十分不好看。楚起抱着球想了想，又坐了下去，仔细看着邱然的侧脸，轻声说：“我记性比较好而已。”
“嗯？”邱然微微一转头。
楚起接着说：“我背书比较快而已，其他的是真不太行。”
邱然看着他没说话，轻轻歪了歪头。
“我说不是抄的也没人信啊，解释很麻烦，干脆就……”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解释，不是麻烦吗。”邱然抬起眼打断他。
“你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楚起撑着一边脸勾了勾嘴角，“和你解释不麻烦。”
“我为什么会因为这个……”邱然啧了一声，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话头一转，“好像是不太高兴。”
楚起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
“你是真他妈欠打。”邱然看着他的表情就手痒。
“那你打打球。”
“不。”
楚起还是没叫动同桌参与美好的体育竞技。
邱然转班之后，为了增进同桌友谊，楚起经常向他提出共同打球的邀请，但是每一次邱然都拒绝得很果断。
一到下课，只要没什么要紧事他就会待在座位上什么也不做。
原本以为他是一个不热爱体育的读书人，下课不去运动也应该是刷刷题看看书，要不就是带着习题找老师问，结果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楚起才发现他这个读书人也当的不合格，一下课就掏出手机不再抬头了，只要有人想过来问他习题，他就马上趴下装睡，冷漠而绝情。
楚起也一直以为他是个体弱才不爱运动，知道后来第一次一起上了体育课测了体能水平才发现他只是因为懒才不喜欢动，其实各项运动的水平都很高。
不管是体育课的小比赛还是和别班约的课后友谊赛，只要是体育竞技相关，邱然一概说不，从不犹豫。
但楚起的脚步也从不停歇。
在邱然连贯而飞快地结束了定点投篮测试坐在一旁当咸鱼的时候，楚起又抱着球凑了上去。
“同桌打球吗。”
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个问题楚起已经问过他不下十遍了，邱然不想再理会他，拧开矿泉水，仰起头灌了一口。
邱然有个习惯，喝水喜欢把水先含在嘴里，然后再慢慢吞进去，这样整张脸都会鼓起来，就好像仓鼠一样。
楚起蹲在一旁盯着他嘴角一抹亮晶晶的水迹。
“你这样喝水我会很想戳你的脸。”看着邱然的脸慢慢缩了回去，楚起没忍住说了一句。
邱然用手背往嘴边一擦：“呵。”
“你不能老这么拒绝我的心意。”楚起拍了拍手边的球，指了指场上，“去吗宝贝，来点激情的。”
激情？
邱然一挑眉毛，朝他勾了勾手。
楚起凑过去，就被邱然一把扯住了制服领带。
他们学校通常有两套校服，一套是运动服，另一套是制服，夏季制服上装包括一件衬衫还有一个领带，一般来说他们平时都是穿运动服的，不过前一天晚上楚起正好带了行李回家，运动服全被他妈扔洗衣机里洗过了一遍，没来得及带回来。想着这一周也只剩下最后一天，楚起就干脆穿了制服来上课。
这一天他就是他们班唯一穿着衬衫打着领带的，在人群中相当显眼。
而现在邱然正好找到了趁手的东西一拽。
说是领带，但其实校服上的领带和正式领带有所区别，这么一扯就直接把楚起扯了过去，一瞬间距离拉近了不少。
以楚起的距离，他已经能从邱然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轮廓了。
顿时有些心律不齐。
一般来说男生之间扯领带这种事情一发生，就代表着马上就要有一场架要干了。
但他俩之间的感觉就完全不像是要干架。
“来点激情的。”邱然的嘴角向上翘了翘，轻轻拍了拍楚起的脸，“别他妈再来烦我。”
“我靠。”楚起方才为了稳住自己没往前栽过去，一手撑住了邱然身后的地面，现在整个人半跪在他面前，努力地向后仰着头，“我靠，你，你吓死我了。”
差点以为要亲上了。
干。
“刺激不刺激？”邱然松开他的领带，轻轻拍了拍手，摆着手赶人，“自己玩去，我看你打就行，可以不，宝贝？”
“你什么时候开始会……”
楚起睁大了双眼，摇着头起了身，一个弯腰捡起了球，向后退了两步，手不经意地蹭了蹭耳尖。
宝贝是随便叫的吗！你！
楚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抱着球就赶紧转身回场上了。
边走还边再摸摸耳垂。
妈的，这烧得有些控制不住。
邱然眯着眼看着他抱着球回了场上。
晁江在他旁边和他说了几句话，马上被他一脚踹开了。
他又和场边的朱祥景谈了一会，就抱着球在一旁轻轻跳了两下，开始挽袖子。
明明平时那么烦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又显得很干净利落。
邱然把两只手靠在膝盖上，看着那个模糊的轮廓，半晌，举起水又灌了一口。
楚起的轮廓跟别人的不一样。
很好认。
但是也看不清。
周末去配眼镜吧。
邱然慢慢地把水吞了下去。
其实刚刚他扯领带的时候，没想扯那么用力的。
但是一不小心就扯过头了。
还真是有些失算。
邱然轻轻拍了拍心口。
想了想，还是朝楚起的轮廓竖了个中指。
“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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