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然被他这一句话说的有点蒙，半晌才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疾病……被踹会心动，被讨厌就开始笑，现在被人膈应你说你有点特开心？”
“……”楚起的笑僵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突然觉得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平时都给邱然留下了什么印象。
和邱然说的一样，朱祥景的眼镜最后也没找回来。回到木屋之后，邱然隔着一道厕所的门都能听见他在唉声叹气。
高杨昌蹲在一旁劝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和家里人解释清楚就没事儿了。”
晁江哀声道：“祥啊……景……你别难过了……”
刘斌不耐烦道：“快点来双排啊！”
听着朱祥景的叹气声，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邱然也跟着他叹了一声。
也许是因为看了一晚上的鬼畜视频而睡眠不足，再加上这一天的训练强度过大，就邱然去厕所洗了把脸再出来的这一小段时间内，楚起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邱然听着另外四个人还在旁边吵着，突然有些莫名的看不惯，努力压着性子沉声道：“有人睡觉能不能安静点了？”
他这么突然一开口一下子让所有人都把话收了回去。
看着朱祥景一脸苦逼，邱然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凶残，稍微放轻了点，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你眼镜的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斟酌了一下用词，他有些犹豫地歪着头开了口，“……节哀？”
朱祥景：“……”
邱然自顾自地说完，也没去看那些惊讶的表情，而是直接走到楚起旁边，轻轻往他背上拍了拍，凑到他耳边喊了句：“喂。”
突然被拍了一下，楚起的头动了动，微微睁开眼，有些恍惚地“嗯”了声。
其他人也不知道邱然突然要做什么，正不解着，就听见邱然用着少有的轻柔语气继续对楚起说：“滚去床上睡。”
这个场景的微妙氛围不亚于被人热情拥抱着一刀砍死。
晁江四个人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平时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楚起做出来的，他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了，突然让邱然反着这么来一趟，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楚起可能是太累了，感觉到邱然正在耳边讲话，也只能先抬起眼睛稍微眨眨，再用几秒来反应他的话，拉起嘴角笑了笑，就往邱然的头发上轻轻揉了几下，有些哑着声音说了声“好”。
然后就十分听话地起身钻进了被子里。
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半梦半醒中都做了什么。
邱然和其他四个人都同时愣了愣。
这种莫名的既视感……
因为清醒着的是邱然，所以晁江他们也没敢说出口。
邱然坐到了床上，没往被子里挪，只是继续蒙了一会，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愣着的四个人，略微皱了皱眉道：“你们继续。”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小点声。”
不过就算他这么说，他们也不敢继续吵了，互相对视了几眼，全都掏出了手机开始打游戏，时不时再偷偷探个脑袋瞄一眼。
邱然轻轻拍了后脑勺刚刚被揉过的地方两下。
如果楚起不是睡着的话，他要是敢像这样碰自己的头发，绝对会被拖出去暴揍一顿。
但是突如其来地被这么揉了一把，邱然倒也意外地没生出什么气愤的心情。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又看了看侧躺着的楚起。
后脑勺的头发被剃得很短，看上去应该有些扎手，但是额前的头发却是碎而略有些蓬松的，感觉摸上去应该是软的。
没有自己的那么长，但是也没有非常短。
看过去似乎是硬的，但是又感觉好像很软。
所以上手之后到底是什么感觉，邱然突然很想知道。
鬼使神差地，邱然伸出手，挨着他的头发轻轻蹭了一下。
力度很小，楚起几乎没什么反应。
没有很软，但也不扎手，质地正好，就是男孩子那种有点硬度，但是摸着也舒服的头发。
莫名在心中评价了一番，邱然默默地抽回了手。
一人一下才算扯平。
邱然盯着手掌发愣了一秒，又看了一眼刚游戏刚开局的其余四人，当机立断起身出门，换鞋换得飞快，没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
他得换个地方调整一下心态。
因为他来得太突然，于潮看见他的时候还是挺震惊的。
“这么想哥们的吗。”于潮看着邱然走得都有点带小喘气了，开着玩笑朝他肩膀拍了拍，“跑着过来的啊。”
邱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有些凶狠地说：“你见死不救这回事我记下了。”
“我什么时候……”
于潮蒙了，压根不记得自己曾经挂过这位爷的某通电话。
和于潮同宿舍的都是他以前班上同学，纷纷出来热情地和他打了个照面，都被邱然不冷不热地应付过去了。
邱然稍微翻了一下旧账，就也没那闲工夫再作出什么表情，倒是于潮很久没见邱然，话多得憋不住，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那同桌，太牛了吧？”
“嗯？”突然被这么一提楚起，邱然正发着呆都瞬间回了神。
于潮提醒他说：“第一天不就是他当着全年段的面……”
邱然：“……”
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比较委婉的话来辱骂自己这位沙雕同桌。
最后还是挑了一句没带什么个人感情色彩的话：“他经常这样。”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中肯了，结果于潮居然还给他挤出一个欠揍的表情凑上来问他说：“这么快连讲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啊？”
这位全心全意跟党走的兄弟，成天脑子里在想什么还真的不好说。
邱然推开他，神情烦躁：“活着不好吗。”
按往常来看，于潮一般还得缠着他一直问到他爆发前一秒才会去想着悬崖勒马闭口不谈，可是今天他就这么说了一句，于潮马上就不继续提了，而是突然严肃了起来：“……我差点忘了。”
看他突然正经，邱然还觉得有些稀奇，随口问道：“怎么？”
“你这两天碰到翁晨浩没有。”于潮微微低了点声音问。
“翁晨浩？哪位。”邱然表情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就以前那个怎么说都不相信你的那个，翁一杰他表弟啊。”于潮在自己头发上比划着，“五中的，染了一头黄，人也挫了很多，你估计认不出来了。”
听到翁一杰这个名字的时候邱然就记起来了，再一听染了黄发，一瞬间就直接把翁晨浩和前两天找茬的那个黄毛对上了号。
“他对他表哥可算是忠心到爱慕的地步了我看是，之前还口口声声地骂来着呢，后面知道了他表哥也那样，还不是改说你多管闲事了？他就是个表哥说什么都跪舔的人，翁一杰又对你……我看这家伙就是看你不爽。”于潮继续愤愤不平道，“我单单这么说你可能不知道是哪个，就昨天说是那个全宿舍都空了跑去木屋的那窝子五中的，你知道不？那个就是翁晨浩那一屋，他今天还被教官抓在后头扎马步来着。”
单听前面的，邱然还只是在心中冷笑，听到后面的话，就直接嗤笑出声了：“闲着没事的家伙原来是同一个人，我说怎么这么奇怪。”
“你已经碰到他了？”于潮挠了挠头，“你放心吧，这家伙打架肯定打不过你，而且翁一杰那货自己没脸来找你，这家伙就真以为当初的事是你搞的，都是翁一杰不敢承认的锅，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的，你别管那小混混了，我就怕他到你面前乱讲话让你生气，别惹事啊然。”
“我搞的？我有病吗。”邱然冷笑，“我、搞、我、自、己。”
“不不不不是，是翁一杰那家伙自己有负罪感。”于潮看他心情变差，自己也在心惊胆战，“你冷静一点，翁晨浩就是个小毛孩，意气用事，段位跟你不能比的。而且他要是敢来招惹你，翁一杰这次说什么都会来找你道歉的。”
“道歉？”邱然面无表情地撩了撩头发，“有用吗。”
“然啊，没事的。”于潮有点担心，“我和你讲这些只是给你打个预防，你真不用放心上。”
邱然冷哼了一声。
楚起大概睡了二十多分钟就自己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惊坐起来，纳闷地看着自己的处境，转头看着被他醒时搞出的动静惊到的晁江问：“我怎么会躺床上睡？”
“……然哥叫的，你自己过来睡了。”晁江虽然有些被吓着，但是他也就等着楚起醒过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同桌？”楚起回想了一下，感觉没什么印象，就也没放心上了，扫视了一下房间，又问，“其他人去哪了？”
晁江早就把其他人先支走了。
“哥，你先别管，我问你问题啊。”晁江有些严肃道，“关于然哥的问题，我看你自己想估计也想不明白……”
楚起才刚睡醒，就看到晁江一反常态的样子，眯了眯眼：“说。”
“哥啊，我虽然说也不是跟你打小一起长大的，但是好歹也是初中同学是不，起码以前你那事我还是大概知道一点的，所以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说你喜欢男人……”晁江准备了一大段开场白，正一点点地把它从脑海中刨出来，很久不背书的他表情显得有些吃力，“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的，但是你最近……我看你情况不对吧？”
“怎么不对了？”楚起挑了挑眉。
“我虽然一直在劝他们说‘安啦没事’，但是我看得也急啊！”晁江很无奈，又焦急又只能耐下性子慢慢讲，“先不说你刚认识然哥的时候就已经很反常了，你最近……啊——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不知道，你说。”晁江说了这么多，楚起也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些什么内容，现在也认真地打起精神在听。
因为这几天他确实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以往每天的感觉都是淡淡的，但从学校里一出来，原本在课桌后坐着时相同的距离换到床上的感觉就很不一样了。
他也，挺好奇的。
“你刚刚在没睡醒的时候摸了然哥的头啊！知道吗！”晁江情绪略有些激动，“然哥的头你都摸，你难道不知道然哥的性子吗？”
楚起呼出了一口气，不屑道：“就摸头啊？我还以为什么呢，我早就想摸了，正常。”
晁江都快急了：“单听过去没什么，可是你知道我们这些看着的人怎么想的吗！你那个语气，那个表情，那个眼神！而且，早就想摸怎么就正常了，很说明问题啊！”
“是吗……”楚起若有所思，“那你是想说我喜欢上我同桌了？”
看他这么直白地说出口，高速转弯不带一点心理负担，晁江一下子又不是很确定了：“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其实喜欢我同桌也挺正常的，因为他真的……非常可爱啊！喜欢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楚起莫名其妙就换上了一种事不关己的语调，“不过，我明知道他不喜欢弯的，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耳熟。
楚起突然顿了顿，又接下去说：“哎放心吧，我顶多是欣赏，如果确实像你说的那样，那我就克制克制得了。”
晁江：“……你说的倒容易，哪有这么简单能克制的。”
楚起满不在乎地一摊手。
“不过看你这个样子又不像，平时怎么就那么……唉，我再看看吧……”晁江也被他弄蒙了，“哥，你自己也注意着点，你不至于感觉不出来吧？”
“你干什么突然管我的事。”楚起疑惑道，“而且你母胎单身为什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母胎单身，你自己不也是！
晁江张了张口，还是没敢说出口。
不过晁江也确实不懂，他也只能随口瞎说道：“你没事注意一下心跳，心跳加速就是爱上了。心跳很重要的，硬了都没有心跳说明问题。”
楚起笑了笑：“还不是网上搜的。”
我真是白替你操心了。
晁江很气愤。
他这个直男为了了解男生之间的爱情都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
“好了好了，谢了，我多注意注意。”楚起笑着安抚道。
“对了，哥，还有啊，然哥对你的态度你还是也看看吧，虽然我觉得不像……”晁江又想起了什么，先把气愤丢到了一边。
“怎么？难道这次要说我同桌喜欢我了？”楚起不禁有点发笑，“他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说我说了不像啊……”晁江也有些纳闷，“但是杨昌说他看到了。”
楚起挑了挑眉：“看到什么？”
“然哥偷偷摸你头发。”晁江也就随口一说，倒没怎么在意，“还盯着手掌发了会愣。”
然后他就看到一脸随意的他起哥愣了愣。
“咋了？”晁江不解道。
楚起也有些蒙：“嗯？”
就在刚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突然用力地跳了一下。
动静就有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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