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是太小题大做了。”
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看着另外两个人踩踏板的晁江满脸写着“小年轻就是少见多怪”。
“两个男人吃同一根棒棒糖能怎么的，这种事情我们不也做的出来？就是你们总是特殊看待他们才会想歪的嘛。”
蹬着踏板的朱祥景看不惯：“那你怎么不去跟他们坐一艘？”
“什么啊，一船四个人，咱四个不是正好，你嫌弃我啊？”晁江不满道，“再说了，和两位哥坐一艘，还有我歇着的份吗？”
“也是……”朱祥景想了想，点了点头。
晁江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总之你们也别反应过度了，要没有这事，我看我们再这个反应他俩之间早晚得出问题。要有这事……”
顿了一下，才接上：“也ok啊。”
高杨昌附和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怎么仔细听。
“别说了，替我。”对面的刘斌把脚一松，“累死了。”
“……”晁江静了片刻，随即一转语气，“斌斌——”
楚起也是真没想到自己日常撩拨又闹成了这样。
想想自己最近的撩拨道路好像也都并不顺畅，估计可能是玩得太过火了所以要遭天谴了吧。
张教官脱口而出一句“牛逼”之后，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重新板起脸，直接站到了一边，一直到游船区开放都不再回答他们的问题，一觉得没劲，剩下那拨人也就自己吃自己的，不再多说了。
分配船只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刻意避开了楚起和邱然。
游船活动要一直进行半个小时，结果这才相对无言地坐了不到五分钟，楚起就被这种气氛给憋坏了，没忍住直接开口说：“同桌，我真不是故意的。”
因为他们坐在对角线的两个位置，楚起看他的时候微微歪头，姿势有些散漫，显得道歉也没什么诚意。
“哎……我也没想到。”他神情倒是有些懊恼，“下次不会这样了。”
不过“下次不会”这种话他已经说过太多遍了，连楚起自己都没脸听下去了。
不过邱然也没在想这些。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顶多愣那么一两下，再稍微难堪一会儿就算过了。
只不过是被同学这么一起哄，性质才变了的。
看楚起不知不觉就把那根棒棒糖叼嘴里吃完了，说明他其实并没有把这事放心上，何况下意识要去舔也是自己，这个倒也怪不了楚起。
邱然脑袋还是很清醒的。
在心里过了一遍开口的用词，邱然稍微斜了斜眼睛，淡淡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楚起说了“不喜欢”，他再回一句“那不就完了”就可以简单地解决这一件事。
可是楚起完全没负担地就直接回答说：“我确实挺喜欢你的。”
邱然转过头正对他，一时无言以对。
他真是给直男跪了。
暗自观察了一下邱然的表情，楚起又开口道：“你放心……”
要邱然“放心”什么，他没接下去说。
不过邱然一下子就理解了。
“你放心，我真不是弯的，我真不喜欢男的。”
这话楚起也说过不止一遍。
邱然算是明白了。
楚起是直的，所以他俩之间要有什么特殊状况，问题也绝对不在他身上。
需要注意的就只有自己。
他对他自己的自制能力还算有点把握。
这么一想，好像就稍微有些放心了。
邱然轻轻呼出一口气，回了楚起一个“哦”，硬生生掐断了这个话题。
气氛重新尴尬了起来。
楚起还是很受不了这种气氛，一边蹬着踏板，一边又开口道：“那既然没事，那我们随便聊聊吧？一直这么不吭声的待半个小时我受不了。”
“要是你还想跟我聊你看过的魔法少女番，那我也受不了。”邱然冷冷道，“你仔细考虑一下，我可不想多费力气把你丢湖里。”
楚起也就在某天晚上没事跟他唠了几句相关擦边的话题，邱然愣是给记到了现在。
楚起小声说：“然然对兄弟总是这么冷漠……”
“兄弟？”邱然抓着个字眼略微挑了挑眉。
“……”他这个反应，楚起也料到了，但依旧有些无奈，“都认识挺长时间了，你还没为我的人格魅力折服吗？”
邱然顿时有些不想理会他：“……你不用这么恶心的说法，还是有机会的。”
“机会？”头一回听见邱然对于这件事情稍微松了点口，楚起有些意外。
“我刚才想了一下。”邱然看了他几眼，稍作考虑后，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朋友，倒也不是不能做。”
楚起愣了愣：“人格魅力……”
“不可避免的社交而已。”邱然有些不耐烦。
看着邱然这幅表情，楚起顿时有一种“终于过了第一关，还要继续努力”的感觉，差点没感动落泪。
“那我还挺幸运。”楚起说，“谢谢啊。”
他们俩一边唠一边蹬着船还能落下其他人很长一段路程，也不知道是因为别人故意避开了他们还是因为方向盘一直都是往左打到底地没动过，总之一回神，他们已经在水中绕了一大圈，开到了湖中心小岛的另一边，只能看见一大片假山，四周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一艘船。
岛的这一面正巧对着午后的太阳，湖面上能看到一些跳动的光影。
楚起正往远处探着脑袋，在阳光下略微眯起了眼睛，看过去也有些亮闪闪的。
“感觉他们都在那一角。”楚起往一个方向指了指，“那边好像挺多船的。”
邱然眯着眼睛朝他说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篇模糊，顿时无语地“啧”了一声。
看他好像看不清的样子，楚起也就没再难为他，随口又问道：“既然你也承认了是朋友，那我问你点问题可以吧。”
邱然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其实我早就想问了。”楚起说，“我看你理科好像也不错，为什么要来文科？”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邱然的意料了。
原本以为照楚起通常的脾性，顶多是问一些不怎么正经的问题，没想到一开口还挺正常的。
“不错？”邱然毫不谦虚地反问一句。
楚起看着眼色改口：“特别牛批。”
得到了比较满意的回答，邱然也就淡淡开口回答道：“出于叛逆。”
“你还挺实诚。”楚起轻轻笑了笑，“怎么，家里人逼你了？”
邱然可能是踩得有点累了，把腿一收向后靠了靠：“差不多吧。”
顿了顿，又说：“你也先停下吧，就让它飘一会。”
楚起听话地收了腿，又问：“报了文科之后有什么打算？”
邱然的第一反应是要回一句“关你屁事”。
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把它改成了稍微不那么僵硬的一句“不知道”。
楚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隔了一会也没见邱然再开口，楚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种时候你不是得回问我一句吗？”
“事真多，想讲就说啊。”邱然不爽地斜了他一眼，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以后想学什么？”
楚起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还要他问。
邱然：“……看来你是真的想被我扔下去。”
楚起勾着嘴角笑了笑。
“慢慢想吧。”楚起有些随意地说，“反正我要的也不是稳妥、平淡、索然无味，刺激的东西多花点时间去找，这也没什么。”
“刺激？”邱然挑了挑眉，“想做间谍还是特工。”
“自己喜欢的事情，做起来就很刺激。”楚起有些失笑，又稍稍正了正脸色，还算认真地说，“我其实还挺少碰到很感兴趣的事情的，万一碰到了，大概不会想要错过吧。而且……我认定的事，别人干预不了，我自己也很少主动放弃。”
这是好事。
邱然看了他几眼，轻轻道：“我要的也只是那些需要为了所谓的幸福而放弃的幸福而已。”
“呃？……嗯。”
轻轻叹了叹，邱然移开了目光。
这货又没听清。
“我看你国庆假最后一天从车站出来的，家不在本地吗？”
也许是意识到话题挑的似乎略有些深沉，楚起换了个问题来问。
邱然没怎么抬眼：“去我妹那里。”
单单只有这一句，楚起还没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就又补了几句：“离异家庭，我跟我妈，去年来的A城。”
楚起朝他看了几眼说：“家里有兄弟姐妹挺有趣的吧？”
“呵。”邱然说，“有趣。”
他没特意问出关于离异家庭的问题。
“妹妹叫什么？”楚起又问。
邱然淡淡地回答道：“邱艺。”
“挺好听的，你们名字都好听。”楚起笑了笑，“然然。”
“过奖了，还是你的比较好听。”邱然说，“哈哈。”
楚起忙作惶恐状：“不不不，还是您取得好。”
“……有病。”
每次想调侃回去，楚起都能厚着脸皮接受，这一点邱然还真挺无奈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起又开始踩踏板了，这次直接打了方向盘往岸边开。
邱然朝他手腕看了一眼，问：“你怎么知道时间到了。”
“他们的船都往回开了。”楚起伸出了手腕给他看，只能看到腕骨处流畅的线条，又朝他笑了笑，“怎么不配眼镜，我看你都要瞎了。”
邱然重新开始蹬起了踏板，嘴里含糊道：“我再看看。”
“你爸他们，”楚起踩了一会，突然又问，“住在哪啊，远吗？”
“查户口吗你。”邱然没什么好气。
隔了一会，才又冷冷说了句：“B县。”
楚起愣了愣。
“你可能没听过。”邱然淡淡地说，“高中之前我都在那里住的。”
“不是。”楚起摆了摆手，眼里带了一些笑意，“就是觉得太巧了。”
“怎么？”邱然抬起眼。
“我祖母家就在那边啊。”楚起用手背遮了遮嘴角，眼角微微向下弯了点，“我小时候也都在那里过的，六岁之前。”
邱然不知道怎么回话，也就没作什么回应，心里倒是稍微回想了一下儿时的记忆。
“我本来以为我们已经算是很有缘分了，不过没想到居然还是不够。”楚起继续说道，“如果运气足够，我应该早就认识你了。”
如果能早点参与你的人生……
这也许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
“啊。”邱然的神情里有一些复杂的东西，被生生压了下去，“如果运气足够……”
“我真应该早点从那里出来。”
楚起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问。
从船上下来之后，原本因为目睹了他们同吃一根棒棒糖而兴奋的那些同学都已经把这个小插曲抛到了脑后，就连张教官看到他们也只是把视线停了那么一小会就马上移开了，只要没人再提，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过了。
虽然邱然心里想着没什么大不了，但看到这种情况还是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和邱然关系增进了些，楚起也就这个时候想得起晁江，还想和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之情，结果粗略扫了一眼人群却没找到人。
正巧看到林逸前从船上下来，他就伸手拉了一把，随口问道：“怎么没见晁江他们？”
林逸前看了他一眼，视线就往外飘了飘：“额，我刚刚在回来的途中看见他们还在岛那边。好像是祥景眼镜掉湖里了，他们还在找。”
和楚起两个人私下讲话，他稍微有些紧张。
“眼镜？”楚起有些奇怪，“祥景不是不常带吗。”
“为了看风景吧？”林逸前急于离开，眼神乱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掉湖里就放弃吧。”邱然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会沉的。”
林逸前胡乱地点了点头，有些为难地朝楚起说：“起哥，那什么……”
楚起赶紧放了手，林逸前匆匆朝他点了点头就走了。
“他有些怕你啊。”邱然朝林逸前的背影看了一眼，淡淡地说。
“以前也这样，前段时间明显好了很多，现在怎么又这样了？”楚起有些纳闷，“难道是被我说了秘密才……明明都熟了还能重新生回去，这不太正常啊。”
“这才正常。”邱然听了他最后一句，反而还不那么奇怪了。
听他这么损自己，楚起转过头看着他，突然又对他笑了笑。
“你干什么。”邱然寒了一下，“怪恶心的。”
楚起这么一笑就有点止不住了。
“就有点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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