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情就是这样。”昂热一边在窗前踱步,沐浴着阳光,一边跟弗罗斯特打着电话。
“没错,只是胚胎而已。”昂热说,“你可以不以为然,但机会只有一次,无论是对于你侄子还是家族来说,都是一样。”
电话那边好像是沉默了,昂热在窗前站定,眺望远方。
过了一会儿,他对电话那边的弗罗斯特说:“时间不等人,你可以仔细想想,龙骨跟恺撒的成绩比起来,孰轻孰重。”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小桌上,接着眺望远处的春景。
这时,一直被充作背景的守夜人长叹一声,在昂热的身后说:“已经没有更安全可行的方案了么?”
“那些方案需要一年多的时间来确定胚胎的精确位置,我们等不起。”昂热说。
“在你心里已经有除了恺撒以外此行的人选了吧?”
昂热点头,“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当之无愧的王牌,他们在血统上的优势无可挑剔。”
“如果弗罗斯特不答应……”
“那就先斩后奏。”昂热说,“我不给加图索家面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守夜人说,“这一次的海底任务总让我想起十年前的格陵兰冰海,同样是海底深处的龙族胚胎,太相似了,我心里没底。”
“那次是活捉失败,这次不一样,我们会彻底地——杀死他!”昂热说,“我不允许悲剧重复上演。”
守夜人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但是这次的任务会有一个潜在的变数,有可能会影响到任务的成败。”
“日本分部。”昂热叹息,“都是老朋友了,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过去的老朋友还剩下几个。”
“面对他们,就算是老朋友也还是要提防,虽说你跟蛇岐八家的盟约还在,但那群日本人可一向不是安分的人。瞧瞧那些被派到日本实习的学生们,回来之后一副精神受过严重摧残的模样,逢人就九十度鞠躬说对不起,连装备部那些科学至上的死宅们都不愿意和日本岩流研究所产生过多交集。日本这个岛国,在学生们眼中,就跟洪水猛兽差不多。”
昂热轻笑一声。
“你别笑,这些虽然都是片面情况,但潜藏其中的问题足以让我们重视起来。”守夜人说,“校董们并不知道日本的实际状况,他们以为日本分部属于美国本部直辖,实际上,对于美国本部来说,日本就像自治区,在蛇岐八家的掌控之下,我们根本插手不了。日本分部的情况如何?跟我们还是不是一条心,我们都不清楚。我说这些,昂热,是希望你不要对日本分部掉以轻心,尤其是蛇岐八家。”
“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我敢把学生派出去,就会信任他们有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相信我,他们都很出色,足以应付蛇岐八家的刁难。”
“如果……还是出了问题,学院不会袖手旁观,定会让蛇岐八家给出交代。”守夜人轻声说,每个字都斩钉截铁。
“放心,如果有事,我会亲自去趟日本。”昂热说。
日本,深夜。
一辆悍马在街道上疾驰,浓重的夜色和早春的寒气一并附着其上,漆黑的车身敏捷如幽灵般拐过民居和大小楼房,最终停在一座公寓楼前。
男人的手把握在方向盘上,食指轻敲。他的手白净,指骨修长,很难让人不联想到用白玉打磨雕琢而成的竹节,精致却满含力度。
他看向车前的公寓楼,楼上零零散散地亮着二三盏小灯。
“就是这里。”他说,嗓音清冽沉稳。
后座有人回答:“是的。”嗓音雄厚,中气十足。
“去吧。”男人发出指令。
后座的两人听令安静地下了车,接着公寓楼里传出黑西装的男人们奔走在楼道里的震天脚步声,与下车时的安静恰恰相反,像是故意为之。
越来越大的动静在寂静的黑夜里很是吵人,但这座公寓楼里的居民竟然都不开门询问,或是亮灯查看,因为他们或许明白,故意弄出这样大动静的人,可能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多管闲事”,这恰恰是种保护。
黑西装的男人们在一扇加厚防盗门前停下脚步,拿起散弹枪对着门一阵扫射,踹门而入,在大门倒地的灰尘和轰响中,从屋里拖了一个男人出来。
那人光裸着上半身,只穿了睡裤,形容狼狈。他的两只小腿分别被抓在两个黑衣男手里,全身颤抖,嘴张得很大,看起来是要呼救,但却没发出丁点声音。黑衣男们凶神恶煞地拖着他,十分轻松,就像小姑娘拽着自己的玩具布偶一样。于是狼狈的男人毫无反抗之力,脸贴地面蹭着台阶被拖下了楼,然后被五花大绑地扔进了悍马车的后备箱里。
两个绑人的黑衣男吹了声口哨,怕打两下灰尘,上车关门一气呵成,悍马的发动机启动,带着车上人的目标一骑绝尘。
小山隆造内心忐忑害怕,不敢猜测前面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他被电缆捆得结实,像木乃伊似的躺在黑暗的车后备箱里,他试图挣扎,未果,只好听天命。
在被绑之前,他正好好地睡着觉,在震天的脚步声响起后,被惊醒的他本能觉得不太对劲,但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时,他家特意加厚过的大门就被两个黑西装轰开了,随即想逃跑的他被人一拳头重重地擂到腹部,腹部痉挛,痛得他讲不出话来,然后,他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他到底是得罪了谁?
小山隆造回想起那两个男人迎风敞开的黑西装,衣服里面的内衬上绣着青涩的鬼夜叉和□□的女鬼,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黑道!小山隆造明白了。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神色间全是害怕,但又变成一副紧张却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依仗似的。
悍马降速,停下了。
小山隆造的心脏怦怦跳着,好像要蹦到嗓子眼。
后背箱被人打开,他被粗暴地扯出来扔在地上,细密的沙子盖了满身满头满脸。他挣扎着想要说点什么,但没人给他机会,有人已经扯着他的腿一路拖行,他被沙子磨得皮肤破损,呼救声都从嗓子里出不来。
“快点,快点,你把坑挖好了没有!”拖着他的人喊。
不远处有人回应:“差不多了,让我再来一铁楸!嘿咻,圆满完成!”
随即,小山隆造就被人按着头按进了被挖好的沙坑里,被五花大绑的他无法挣脱,只能恐惧地瞪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要埋沙子吗?还是把他的头摁进水里?”挖好坑的人满脸认真,“虽然看人被水淹的样子蛮有美感,但还是埋沙子吧!不要浪费我辛苦挖好的坑。”
“废话真多。”拖他的人抱怨着,舀起一铁楸沙子洒在小山隆造脸上,边欣赏他躲闪的样子,边接二连三地倾倒沙子在他头上,“必须得这么折磨人吗?要我说还不如拿绳子把他吊起来,欣赏他喘不上来气胡乱蹬腿的样子。”
沙子渐渐糊住了口鼻,小山隆造快要没法呼吸了,血腥味从喉间泛上来。他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是不能,他快要疯了。这是刑讯逼问吗?这只有上刑根本没有逼问这个环节啊,是想直接把他弄死在这里吗?
他快绝望了。
就在他意识朦胧之际,一个好似清酒般清冽醇厚的嗓音响起:“住手,夜叉,别把他弄死了,让他抬头看我。”
“是!”那个一直给他泼沙的魁梧男人应了一声,把小山隆造从快被填平的沙坑里拽了出来,双手掰着他的头,强迫他仰面。
“乌鸦,拿水给他冲一冲。”
“是!”旁边那个阴冷惨白的戴细框眼睛的瘦高个男人拎起一桶掺杂沙子的海水,从小山隆造的脸上方浇了下去。
“噗!咳咳咳——”小山隆造咳得撕心裂肺。
“干净了,少主。”乌鸦说,退到一旁。
小山隆造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个靠海边的工地,在夜色下能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东京,偏僻、没有人来,在这里,就算他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出现。
不远处靠近码头停着一辆黑色的悍马,身穿黑色长风衣的高挑男子正坐在保险杠上抽烟,火星在他手指间明明灭灭。男子长相英俊又透着一丝阴柔,细长的眼睛,挺拔的眉宇,白净的皮肤和过人的气质让人恍惚间联想到大学讲师。
男人碾灭烟头,走了过来。
他走到小山隆造面前,“小山隆造医生,你明白我们今天找你为的是什么。”
小山隆造面上表情慌乱,“你们是谁?我不记得有得罪过你们!你们来找我干什么?要钱?我没欠过高利贷!”
男人轻声说:“小山隆造,毕业于早稻田大学医学院,在东大医学部当过六年的遗传学医生,后因猥亵女病人和进行违法基因实验而被开除。之后一直在地下小诊所给孕妇做引产手术,给她们注射迷药,趁她们昏□□/污她们。你还暗地里出售自制毒/品,买卖人体器/官,你在三菱银行的账户上有九千六百万日元的存款,其中五千万是三周前刚存入的。”男人拿出一份文件念完,把它扔到小山隆造脸上。
“你们连我银行账户都知道?是要钱吧?说个数吧!”小山隆造说,“钱给你,放了我!”
就在小山隆造满脸激动之时,男人走过来一脚踹在他脸上,力量大到踩着他的脸把他摁在了地上。
“看来你的脑子不太管用啊,我来帮你清醒一下。”男人踩着他头的鞋底发力,鞋跟来回碾压他的脑门。
小山隆造疼得面目扭曲。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他大喊出来。
“哦,看来对于你这种人,不能高估智商。”男人说着,把脚收回来,拿出一本证件给小山隆造看,证件夹里有一枚圆形的金色徽章,徽章上是半朽的世界树。
小山隆造如遭雷击。
“看清楚了么?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源稚生执行官。”男人说,“现在可以说了吧,小山隆造医生。你是个混血种,一直在进行一项与龙血有关的基因实验,前段时间你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成果,你制成了一种名为‘莫托洛夫鸡尾酒’的药。这种药能强化血统,但有很强的副作用,你把它的配方在前段时间卖给了一位大客户,他支付给你五千万日元,同时,你还帮他进行人体试验来观察药的副作用。”
“我现在,问你要一个名字,那个试验品的名字。”源稚生直视他的双眼,迫人的压力顷刻袭来。
小山隆造两颊颤抖,嘴唇抿紧,“……你们搞错了!我没听说过什么莫托洛夫鸡尾酒,也没研究什么基因药!什么试验品,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的试验品现在正满大街的杀人呢,你却在这里跟我们装糊涂。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我们不想在你身上花费太多时间。”源稚生说,“说不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山隆造喊叫。
“那么,没必要浪费时间了。”源稚生起身,“夜叉收尾。”
“好嘞!乌鸦过来帮把手!”夜叉很高兴地拖起小山隆造往水泥搅拌机那边走,把他用铁丝捆好后,投入垂直的深坑中。
“52.5的水泥,浇出来会不会裂?”乌鸦蘸了点水泥捻了捻,曝出了水泥标号。
“放心好了,没问题的,泡进水里不会裂。”夜叉咧嘴笑。
当又热又重的水泥打在小山隆造的肩上时,他明白了男人话里收尾的意思,这是要把他打成水泥桩啊!
水泥已经快到腰了,小山隆造还是不开口,他不敢说,他怕那个大客户,如果他说出来,一定会比现在死得更惨,而且他觉得这些要把他浇成人桩的家伙并不敢把他真的怎么样。
“这样浇出来的硬度会不会不太够啊,夜叉,打桩的时候碎掉就不好了,建码头可是百年基业啊,一定要建得牢固点!”
“我再添点石灰,你再出点力,搅拌均匀就好啦!快点搅起来,嘿呦,兄弟!”
“还记得家乡儿歌唱的‘码头是父亲的扁担我和弟弟站在扁担的两端’吗?”乌鸦用关西腔哼着儿歌,捂着口鼻使劲搅拌砂浆。
水泥混合石灰温度滚烫,灼烧着小山隆造的全身皮肤,像是被埋没在岩浆里,他就要受不了了,就在水泥即将淹没他的嘴时,他大喊出来:“樱井明!他叫樱井明!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没杀人,我只是个禽兽啊!”
“嗨,真没劲。”夜叉正拆着一包石灰粉,“你怎么就招了呢?太快了吧?”
他把石灰粉往坑里倒,盖了坑里人满头。
“继续搅吧?半途而废多可惜,浇成功会是条好桩。”夜叉叹气。
坑里的小山隆造快晕过去了,没想到他都招了这些人还不放过他。
乌鸦白了他一眼,扔下搅拌棍,“我可没你那么变态,走了。”然而他又想了想,退了回来,捡起棍子,“不过你说得对,半途而废有点可惜。他这样就算是送到医院也没救了吧?”
小山隆造真的哭了,痛哭流涕。
“啧。”乌鸦撇嘴。
“行了,别玩他了,走吧。”源稚生扔掉烟头,上车,等两人过来。
乌鸦和夜叉拍了拍手上的石灰,跳上车子。
“只有变态才能吓到变态啊。”源稚生感叹。
“可不是吗,吓死他算了,这个变态真把我恶心坏了。”乌鸦微笑,“应该坚持一下的,作品差一步就能完成了。”
“真可惜……多好的桩子。”夜叉叹气。
悍马车呼啸而去,留在坑底的小山隆造无语泪流。他现在活下来了,可他更想去死,比起被本家的疯子们找到接受更疯狂的报复,他更愿意警察们先赶来把他逮捕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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