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安歌再问:“站这儿多久了!”
“我一直站着的……”
“车子开进来的时候你就在了?”
“是,我被车子挡住了。车子停着,正好卡在里面,我出不来。”
出不来就不能跟司机说一声?笨成什么样了!安歌瞪他一眼:“有话就说,没话快滚。”
“我——”
“你什么你!那些人又来找你麻烦了?”安歌问,否则他想不到原因,事情已经解决了啊。
安歌这样问,话语中有关心,他看着安歌的眼神变得更为热切,安歌越看越觉得有些不自在,又见他双手背在身后,难道是手受伤了?安歌更急:“你说话啊!”
“我,我这几天每天都会来看看……”
“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些人又找你麻烦?!”
“不是。”
“那你又来干什么!”
“你一直不在家……”
安歌也想好声好气待他,可是听到他这样说还是会生气,自己在不在家,关他什么事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什么事,说不说?”安歌再问,他没反应,安歌回身就走。他大步走进自家院子,手甩门,严言箭步冲了过来,将自己卡进门缝里,安歌手上用劲,他背在身后的手总算是拿了出来,他将手伸过来,眼巴巴地递到安歌跟前,却又不说话。
安歌低头看,严言手上是一只手机。
???
安歌不解看他,他眨了眨眼,又把手再往前递了递。
安歌想了想,仿佛看了天方夜谭一般地问:“这手机,给我的?”
严言立即拼命点头。
安歌再看那只手机,不是一两千那种便宜货,放在这个年代,这手机怎么也要四五千才能买,而且一看就是新的,手机那层出场的膜还没撕开。安歌再问一次:“你确定,给我的?”
严言再点头。
“多少钱买的?”
“……”
“说!”
“三千多……”
“你骗鬼呢!”
“五千一。”严言耷下脑袋。
他索性再问:“特地给我买的吗?”
严言点头:“你这阵子不在家,我找不到你……”
安歌气笑了。
严言还看不出安歌的笑是被气的,被笑容鼓励了,立即再道:“给你手机,以后,就不会再找不到你了。”
安歌收起笑容,又问:“你这周都干什么了?没摆摊子?”
“这周就是在小区门口摆,天太热,白天没什么人出来,没生意。我傍晚时才出摊,比上学的时候轻松一些。”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安歌真正的情绪,老实回答,还又问,“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啊?”
安歌没理他,看他几眼,面无表情地说:“我们那天说好了,以后你回原来的地方摆摊,往后我们不见面了。你为什么又来我家?”
“……”严言低头。
“你是很想见我?”
严言悄无声息地点了点头,安歌顺着问:“你为什么这么想见我呢?我有什么好看的?”
严言听了这话,立即抬头,说:“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安歌后槽牙已经开始咬了,口中已有血的味道,依然克制着平静说:“你是觉得我好看,所以才在我们明明已说好不再见面了之后,还频频来我家?”
严言懵懂着点头,对于这个问题,是,也不是,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索性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看着安歌。看到安歌,他就高兴。哪怕看不到安歌的脸,安歌和他说话,他也高兴。
“怕联系不上我,怕看不到我,给我送手机?天天来找我,只是为了看我?”
严言再点头,是这样,没错。
安歌一口老血差点没气得吐出来。
亏他以为这辈子的老实人换了个身份背景,也就换了性格,亏他以为自己误会了这只狗。
这只狗,真不愧是只狗!他就是只狗!
安歌气得啊,气得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气得双手直抖,偏手又扶在门上,傻狗看不着。傻狗还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来,再给安歌看:“我还给你买了手机壳,立即就能用的!”
献宝似的,安歌再一看,手机壳还是个紫色的!
狗改不了吃屎啊!
上辈子是个少爷,死活看上他的脸,要用钱用势砸他也就算了。这辈子就是个穷鬼,穷成这个鬼德行还敢垂涎他,还敢给他买五千多的手机,就三万块的存款还想包养他不成?没出息的东西!三万块的存款还敢花五千买手机!上辈子花几十万给他送满屋子的小情歌紫玫瑰,这辈子几十块照样能给他买紫色手机壳。
有钱没钱都只知道乱挥霍!
狗改不了吃屎!
安歌再一想,不对,狗是狗,可他不是屎!
安歌不想再看他,不管他还硬插在门缝里,从裤子口袋中掏出刀,往后用力一刺。刀尖狠狠没入木头门内,“噔”地一声响,傻狗真正的傻了。安歌回头,趁他发怔,将门重重拍上。
安歌在家做暑假作业,画设计稿,没出过门。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将怒火勉强平息。窝了几天后,不得不出门,明雁打电话来邀请他去家里玩。好朋友的邀约,他当然不会拒绝,隔了一辈子,他有很多话想和明雁说。
尽管他觉得,以傻狗那性子,没准天天往他家门口晃。但是看傻狗和其他人打交道的样子,老实是不错,却也不傻,也不是任人欺负那种。他其实挺聪明,反正是一次也没被妈妈和邻居们看到。
明雁家司机早晨十点将车停在家门外,安歌将自己收拾干净,穿了校服的白衬衫,随便穿了件牛仔裤,剪了几枝月季花抱着出门。他刚出院门,司机叔叔便很礼貌地打开车门,不待司机下来,车子后头先钻出个身影。
安歌见怪不怪了,严言就是缪柏言,死缠烂打的劲,谁也比不过。
安歌曾经最为痛恨的便是,自始至终,缪柏言喜欢的都是他的脸,不是他的人。如今严言竟然又是这样,送手机那事才过去没几天,安歌不可能释怀。或者说,这件事,一辈子、两辈子都无法真正释怀。
他厌烦极了以色侍人这件事。
安歌没有抛给严言一个眼神,同下车的司机叔叔笑着打招呼。
笑容纯真而又有礼貌,且又可爱,司机叔叔都觉得如夏风拂面,更遑论严言呢?他看着安歌,看傻了。看傻了的后果便是,安歌坐上车了,他才缓缓回神。
司机叔叔娴熟地将车倒出巷子,安歌坐在车里,回头往车后看。终于回过神的严言抬脚往车追来,安歌神奇地又想到,自己上辈子有一回追着缪柏言的车奔跑的傻样。由于太过夸张和出格,他那次还被狗仔拍了。狗仔想象力很丰富,用词更别致,说他被圈外女友甩了,跟车痛哭,泪洒大马路,伤心欲绝。
最后硬是找了位女演员,付钱签了合同,一同表演了一段才算了事。
他暗暗“哼”了一声,坐回来,不再往后看。
在明雁家直玩到傍晚,两人有说不尽的话。安歌没打算留下吃晚饭,看时间差不多,起身便要走了。明雁没有强留,起身送他出门,刚推开门,他们俩还在笑着说话,都没往外看。
前方有道笑音传来:“明明在招待客人啊?”
安歌僵了僵,明雁已经惊喜地转过脸去,几步跑下门前阶梯,跑到刚好走至门下的男人面前,高兴叫了声:“宋叔叔!”
安歌不僵了,却是愣了。
上辈子的男朋友,这辈子变成叔叔了?怎么还隔了辈分呢?还有,宁休的真名原来是姓宋吗?安歌面无表情地打量宁休,看他摸了摸明雁的头,不知笑说什么。两人说了几句,明雁回头指向他,宁休顺带着也往他探究看来。
安歌再一僵,宁休的眼神好似X光,安歌从来知道宁休是个厉害人。这是没有见过他,怕他不是什么好人,带坏明雁吧。而安歌也才发现,他忘记“表演”了。宁休可是如今娱乐圈中跺跺脚都要震一震的人物啊,自己这么个普通中学生,见到他竟毫无反应,还这样冷静。
也难怪宁休这样看他。
他正要调整表情,装一装,明雁已经拉着宁休过来,“哈哈”笑道:“安歌,你是不是被吓到了!”他再对宁休道,“宋叔叔,你把人家安歌吓到了!”
宁休对安歌笑,安歌反而真的笑不出来了。
明雁松了宁休的手,过来拍拍他的手臂:“你别害怕啊!宋叔叔这个人很好相处的,不像电视上那么高不可攀哈哈。”他说完,想了想,又问,“安歌,你不会不认识他吧?”
安歌抓紧机会,狠狠松了口气,故意有些向往又胆怯地看了眼宁休,才用刚好宁休也能听到的音量说:“我认识啊,就是因为认识,看到了我才吓一跳啊!我没想到我能在现实生活中见到明星!”
明雁再笑,是真的很快乐。宁休很给明雁面子,也笑:“明星不可怕,都是普通人。”
安歌再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我都不敢跟您说话了。”
“别怕别怕!”明雁又问宁休,“宋叔叔,你来找我玩吗?还是找我妈?晚上在我家吃饭吗?”
安歌只好再听着,打算他们说完,自己立刻告辞离去。
谁料,宁休笑道:“是特地来看你的,我今天和柏舟去山上,带了不少黄樱桃回来给你。柏舟也来了,他在院子里停车。晚上我们留在这里吃饭,顺便有事和你妈妈商量。”
“好啊好啊!缪大哥也来了啊,真好!”
“你看看,叫他大哥,偏要叫我叔叔,我就那么老么,明明差不多大。”宁休开玩笑。
明雁笑:“辈分不同!谁让你和我爸爸妈妈是一辈的呢!”
他们谈笑风生,安歌彻彻底底僵住了。
缪柏舟,是缪柏言的大哥,亲生哥哥。
重见好友令他兴奋,哪怕是宁休,他也能接受。可是,他不想见缪柏舟,不想见其余的缪家人。
老天爷这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缪柏舟出现?难道傻狗快要被认回去了?!安歌低头胡思乱想,蓦地抬头,说道:“明雁,你有客人,我就先回去啦!”他想趁缪柏舟还没过来,赶紧走。
“安歌,你也留下来吃晚饭吧,有刚摘的樱桃,是缪大哥家里的农庄里长的,可好吃啦!”
安歌吃过,上辈子时,缪柏言与他戴了草帽一起笑笑闹闹着摘的。
山坡上的樱桃林全是缪家的,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边摘边吃边接吻边胡闹,是很好吃。
他用尽力气依然天真地笑,拒绝道:“下次啦,今天太晚了,我妈妈会担心的。”他已经开始往外走,生怕再晚一些,就要与缪柏舟碰面。
明雁正要再开口挽留,安歌已急急逃离,走了几步却又停住脚步。不远处,已有一人正慢步走来。
是傻狗的哥哥,缪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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