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笑了起来,眼角慢慢堆起细细的笑纹,新月般的眼看人时干干净净的样子,他没说恶毒的话,没皱起眉满脸不愿,也没将地狱的辅佐官大人,用‘恶鬼’这个词来称呼。
他即温和,又疏离,仿佛面前人和以往向他求药的客人一般,他看他们平等而又慈爱,一视同仁的给予着神所能给予的温柔,这反而叫鬼灯惊了一下,总觉得以往的那只白豚,在对他酝酿着什么大阴谋。
可是以往的那个人那么的蠢,向来傻乎乎的连根绊脚绳都躲不过,摔在地上也要反应半天才能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他生气的时候只会大喊大叫,用些辣椒酱之类的连脑子都不过的恶作剧,他得意的时候又一眼能看出来,唱着走调的饶舌恨不得在恶鬼面前晃个十来八百遍。
地狱的恶鬼知道一件事,这只愚蠢的白豚,是怨恨着他的。
被怨恨对于恶鬼来说多平常,怨恨着他的和他所怨恨的数不胜数,他也曾是这个地狱怨念最深的鬼神,一只神兽的怨恨对他而言算的了什么呢?顶多因为那高高在上的神也会装模作样的怨恨人而觉得有趣,神与鬼也不过是一同的罢了,或者说神也是无能而无用的存在,看看天国那些只会寻欢作乐的神祇,那些从没体验过疾苦的家伙脑子里仿佛空无一物,全部都有必要下地狱体验下苦难是怎么回事。
被作为祭品献给神祇的鬼有这个权利这么意识,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会对白豚造成什么,看吧,神不死不灭,即便受伤也能立即愈合,从天国到地狱的地洞,或者是对着脸来的那一个拳头,全部皆是白豚因为自己的花心放荡,无能无用,还有对恶鬼毫无缘由的怨恨的咎由自取。
如今的鬼灯没抓着白豚的手腕来个过肩摔,也只是因为时间的流逝,他身边人的陪伴,还有本身的事业促使他并不会在白豚的身上多花心思,他将对神深深的偏见压在心底,在白泽离去后,几乎忘记。
过去的事,已经彻底的归于命运的长河了。
可白泽温和,可白泽疏离,这原本无能花心的神和以前大不相同,和鬼灯所熟知的那个人完全彻底的不一样,简直就像是披着白泽名字的陌生存在,叫鬼灯心底微微的有些发寒。
白豚你怎么了?他有心想问,桃太郎就已经在旁边问出了口,这个憨厚的男人瞪大了眼不可思议,仿佛眼前的白泽是个冒牌货般喊:
“白泽大人?你怎么连对鬼灯大人都不一样了?你平时不是一听到鬼灯大人的名字就……”桃太郎没说出来的,鬼灯也能猜到,无非是骂上几句脏耳的话,“……现在怎么出去一趟,就变了这么多?您没事吧?是出了什么事吗白泽大人?!”
笑着的白泽把脸转了过去,看着桃太郎,他看着自己的学徒那张慌张的快冒汗的脸,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到和他被女孩子甩了时叹气差不多。
“我变了,连桃子君你也这么说啊,真是,我难道真的变化很大吗?”
简直像变了个人你说大不大?
桃太郎急的脑门冒汗,不和女孩子搭讪,对鬼灯大人也不恶言恶语,这么大的变化,白泽大人你怎么好意思反问的?
“嘛,不过我出去以后却是遇上些事。”
“诶?!”
“并不是大事哦~”白泽又慢慢眯起了眼,笑起来,“稍微忘了点东西,但最重要的可都没忘,比如我连桃子君你都记得。”
“呼,没忘了我啊,等等不对!白泽大人你忘了什么?还有为什么会忘啊!”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些无关紧要的事,我平时也会忘啊,我本来记性就不怎么好,”白泽毫不在意的说:“再说为什么,可能是觉得,自己该忘了吧。”
他说的话桃太郎没听懂,不过接下来不管他盘问白泽,这个男人都只给他翻了个白眼:
“桃子君好老妈子哦,明明你才是我的学徒才对。”
……真不知道摊上您这种师傅到底还说幸运还是不幸。
桃太郎只觉得心神俱疲,他有些歉意的看向鬼灯,又猛地灵光一闪,
“白泽大人,你是不是把鬼灯大人忘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不管是鬼灯,还是他的孩子都把目光投到了白泽身上,孩子是有点好奇父亲和仰慕的神的关系,而鬼灯,心情却有些微妙。
假如他真的被白泽忘了,那他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眼前的神呢?
他想着,白泽却正巧把目光转过来,对视上他的眼睛,鬼灯愣了一下,白泽却,又勾起了唇。
“啊啊辅佐官啊,我并没有忘记哦。”
他说道,又站起身,对着鬼灯行了一礼,
“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确实是过去的我做的有些过分,当初还麻烦了辅佐官大人许多,所幸没有为您添了太多麻烦,如今我也给予不了您太多,只能期盼辅佐官您能接纳我的歉意。”
他恭恭敬敬,言辞得礼的说,那双眼注视过来却仿佛什么也不存在,鬼灯看着白泽的眼,却总觉得白泽并没有看他。
地狱的辅佐官,手脚冰凉,无端的意识到,眼前的神,忘却了对他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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