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泽维尔看着躺在床上血迹斑斑的男人,破碎的黑色盔甲堪堪挂在身上,露出的皮肤无一不是伤疤累累,有着精致花纹的面具牢牢地遮掩住他的脸,唯一能看见只有那双紧闭的眼睛。
这个男人是突然出现在学院的草地上,浑身鲜血,奄奄一息地倒在那里,把正在那上课的小变种人们都吓了一跳。
样子惨烈的男人引来变种人们的警备,可已然失去知觉的男人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直到鲜血渗过土地,将草地都染上红艳,直到大呼小叫的小变种人引来了学院里的老师们。
男人被抬到医疗室,那是变种人学院特地为控制不住自己能力误伤自己误伤他人的小变种人所建设的。
粗略地查看了一下对方的伤口,查尔斯无法想象,是多么密集的炮火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刀伤、枪伤、甚至还有一些连他都无法辨认出来的伤口。
按理说,这样一个危险的人,他不该救,更妥当的办法应该是让其自生自灭,免得引来什么麻烦使得变种人被盯上。
可是,以查尔斯的性格,他没有办法真的看着这样一个伤员自生自灭。但为了确保这个人不会给学院带来麻烦,查尔斯决定查看这人的记忆。
他用精神力探向男人的识海,翻看对方的过往。
安格斯,这个男人的名字,这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名字,大概全美国有不少人是叫这个名字的。
但是,他来自未来,来自没有超级英雄也没有变种人的未来,来自九头蛇统治世界的未来。
前半生的美好造成了他的天真、善良、开朗以及不容于世的正义感。
一个巨大的转折,一场惨烈的死亡导致他的人生发生了变化。
在没有英雄的时代,在遍地罪恶的世界中,他站了出来,成了那个时代最后的超级英雄。
他抱着死去的父母大哭,手上,身上都是父母的血,他哭着哭着质问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世界为何会变成如此?】
【这,就是现实吗?】
他哭着葬送了曾经的自己,于是,天真渐渐被时光打磨成谨慎,善良成了责任,开朗成了冷漠,唯一不变的是那对罪恶无法容忍的正义。
他踏上了一条遍布荆刺的路途,与鲜血相伴,与死亡相伴,与时代的末路相伴。
与国家作对,与世界作对,与命运作对。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同伴没有能交付后背的人。
但孤身奋战的英雄没得到人民的认可,反而遭到责骂。贯穿手掌的伤是他拯救的民众给他的,堪堪擦过心脏的疤是他自以为亲密无间的友人伤的,还有不少是他一次又一次付出却被背叛得来的铭记。
数不尽的背叛和逃亡。
他在岁月和时光的侵蚀下慢慢麻木,却又固执的做着一切自认为正义的事。
如果他不站出来,这个世界是不是就此染黑?
如果再没有人反抗,那些仅有的心存善念的人是不是就此再也看不见希望?
人命不值钱,人民活得麻木,人生就像那些细小的尘埃,一吹就散。
所幸命运没有真的剥夺这个英雄最后的希望,他在遥远的东方遇到了同样想要站出来反抗的人民,他带领着他们做着世界最后的争斗。
不过那段时间太短了,短到他还没能和他们产生信任。
然后,英雄就为了那些揣着卑微希望的人们,迎着敌人用自己的血液冻结了炮弹,死在战场。
在这段黑暗的记忆中,他珍如宝物的便是前半生的美满,如同污浊的世界里那唯一的光亮。
【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是安格斯,而不是寒霜王。】他曾经这样对还未决裂的友人说,指尖夹的烟慢慢升起,笼罩了眼前的视线,使得他没有看清友人此时的表情。
【是嘛……但是只要你放弃,你还可以是安格斯,我最好的兄弟。】
【可安格斯已经早就死了,现在在这里的就只是寒霜王了。】
【在最初的英雄消失死去的如今,唯一站出来的人。】
这段记忆不长,只有短暂的二十五年,比起查尔斯刚觉醒能力时那源源不断涌来的人生片段和心声要少的多。
他看完这些记忆不过数秒,却令他险些发不出声来,这个生在错误年代活得凄惨又悲壮的英雄在未来死去,又在过去重获新生。
“教授,我们要救他吗?”
“当然,我们要救他。”
查尔斯平复心情,身临其境般的记忆取读也让他激起心中的愤懑。被洗脑的下一代,麻木不知反抗的大人,被尽数屠杀的老人。
气愤过后,仿徨和迷茫出现在心底,那是安格斯曾经的情绪,在夜深人静时不断涌上心头,扼住他的喉咙,使其说不出话来。
他反复质问自己,他的坚持对不对,又能够改变世界多少?
十五岁,在所有孩子嬉笑玩闹的年纪,安格斯已经踏上永远无法回头的路途。
二十岁,在同龄人毕业寻找工作的时候,他在逃亡,在受伤、痊愈再度受伤的反复循环。
二十五岁,在别人谈恋爱、结婚生子时,他依旧在逃亡,然后就此死去。
他是人,他自然会怕,会退缩。可他同时也是英雄,英雄会在所有人恐惧的时候站出来,以一种谁也无法摧毁的强大挡去人民的危难。
英雄从不后退。
查尔斯心疼他,心疼这个孩子,同时也是敬佩他的,他做到了自己所坚持的,哪怕是被背叛那么多次依旧一次又一次站出来解救民众,不忘初心。
“教授,你看到了什么?”有人问道。
“英雄,”查尔斯开口,露出一个笑,有些苦涩,声音却温和柔软地不可思议。“一个该拥有全世界的美好和掌声的英雄。”
“一个……被错待依然坚守信念的英雄。”
有太多太多词可以形容他了,所有美好华丽的都不足以描述出他的十分之一。
想把所有美好的都捧给他看,告诉他的坚持没有错,告诉他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不再是那个连后背也不能交付的寒霜王。
所有的苦难都已消失不见,在你的过去,世界的未来,这个时代的末端。
安格斯
独一无二,就如同这个名字一样。
轻微的消毒水,这种味道是最低等的贫民用的劣质药水。眼睛能够感应到光亮,非常强烈,甚至是比夏日里的白昼还要明亮。
贫民区会有这种地方吗?
不,应该说会有人救他吗?
不可能啊,在九头蛇统治掌控的世界不会再有人救助寒霜王的。
耳朵捕捉到尖细的叫声,那是贫民区里绝不可能出现的麻雀的鸣叫。
树叶的抖动,风吹过的呼啸在脑海渐渐清晰,男人终于掀开沉重的眼皮,白色又干净的天花板出现在视线中。
身体麻木又疼痛,他没有办法移动半分。大概是被人抓了吧,至少可以确定不是九头蛇的人,如果是九头蛇他只会出现在研究中心。
九头蛇早就想要研究他了,研究他身上那与变种人全然不同的力量。而且他们绝对只会让他自生自灭,只要留着一口气吊住命就好。
这间房间看着像是富人、高管应该有的,但手背上插的不知多少年前的过时针管又让他迷茫,这种东西就连贫民也不会用了,所以他到底在哪里?
他被谁抓到了?
“你醒了。”温和的声音响起,安格斯后知后觉地听到轮子滚动的响动,他受的伤实在太重,重到多年来养成的警惕都没能让其察觉到来人。
你是谁?他想开口,可喉咙里那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放弃询问,左右最坏不过是被抓住交给九头蛇。
光是忍耐疼痛就让他耗尽了体力,再加上力量没有恢复,他现在根本就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别担心,”那个声音安慰他,渐渐接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虽然柔和的不行,但安格斯还是忍不住防备起来,他遇到过太多这样的情况。
“我叫查尔斯·泽维尔,是一个变种人。”
“这里是接收、教导变种人的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
“你已经安全了,安格斯。”
“人们的英雄。”
人们的英雄,查尔斯十分愿意用这个词来称呼安格斯,因为他担得起这个名号。
最后的英雄,不会再有任何人比安格斯更适合这个评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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