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看学校里对艺术班和普通班的差别对待就知道了,这种偏见是贯彻着整个东亚地区的通病,甚至在欧美国家伴随着对艺术家的偏见也并未消失。
好莱坞推动了美国文化在全球的传播和发展,但其中的影星也常年备受狗仔之苦,私生活一直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经历了战争创伤,现在还仍然没有完全独立民主的韩国,或许近几年在软文化输出上的影响力向世界各地辐射状扩大,但如果自己家孩子说要去做练习生,父母在邻里之间都不太能够抬得起头。
对广域市里的人们来说,更是如此。
“rapper是做什么的啊?”金彬彬的疑惑也就是金家人的疑惑。
江世恩不知道从何解释:“看你的堂哥想做哪一种人吧。其实在美国东海岸的很多rapper中,也有不少是在抨击社会现实的现代吟游诗人。”
“他从来不跟我说。”金彬彬跟堂哥是同年,可却在很多方面,他们俩的思维方式极不相同,理科生思维的她没办法理解文科生堂哥的感性,“在家里也没什么人敢聊这些。”
金家是很传统的那种大家庭,堂哥他们家还是跟爷爷一起住在日山,平时只怕一回家就是传统的长辈式□□。
跟家长聊梦想?就连金彬彬都不这么干。
江世恩劝她宽心:“他现在一个人离家出走,想必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智商那么高的一个男生,肯定能够照顾好自己的。你要是担心他,就先去偷偷问他的那些朋友,你是同龄人,那些朋友不一定会对你隐瞒。”
金彬彬要做的当然也不是劝堂哥“改邪归正”,她只是单纯地担心他的安全。
这也是江世恩第一次离这种社会新闻如此接近,她倒是很佩服金彬彬堂哥的勇气和魄力。
“好。”金彬彬就知道找江世恩肯定有办法,“我去问问他的朋友。”
江世恩有些唏嘘,大人所坚持的不一定就是对的,追求的梦想跟普世价值观不同并非就是罪。
直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金彬彬在课间的话题还是围绕着她的表哥。
因为是家事,她也只是跟关系最亲近的江世恩说了几句:“当时爷爷听到这些话都要气坏了,说他不孝,自从小时候那次病发之后就变了一个人。”
她的堂哥在小时候因为心脏病发,曾经呼吸停止过。
江世恩把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酸奶递给金彬彬,自己喝的是郑浩锡早上送给她的那一盒:“那你堂哥现在怎么样?”
“家里人都在找他,但是他的朋友们说他去了首尔。”金彬彬没心情喝酸奶,“爷爷说他喜欢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江世恩能够感受到金家的氛围了,还真是让人压抑。
“过段时间就好了。”江世恩说,“说不定你堂哥冷静之后就发现自己没有钱在首尔寸步难行。”
金彬彬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只是问题少年负气出走,那多半都会因为花光了积蓄而灰溜溜回家认错。
但是她堂哥跟那些人不太一样。
江世恩也没细问,她很佩服金彬彬堂哥的勇气,但因为没有接触过,所以哪怕是跟最好的朋友有关,对她来说也只是故事。
“去吃饭吧。”江世恩收拾好自己的文具和书本,挽着金彬彬的胳膊往教室外走。
经过隔壁班教室的时候,江世恩习惯性往教室里面扫了一眼,发现郑浩锡和林世正两人正坐在教室里说着话。
现在是男朋友了,倒是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他了。
江世恩却有点怀念之前的那种偷看带来的紧张感,但在郑浩锡对着她露出笑容之后,她那种不知名的怀念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她也对着他笑了起来。
两个人都被对方逗笑了,简直收不住嘴角的弧度。
“一起去吃饭吧。”郑浩锡从教室里跑了出来,站定在江世恩跟前,想去牵她的手却又注意到了一旁的金彬彬。
江世恩看了一眼金彬彬:“可是我跟彬彬约好了。”
“这样啊。”郑浩锡的失望表露在脸上,但随即又扬起嘴角,“那晚上一起回家吧,上次你不是说想吃章鱼烧吗?”
江世恩笑着点点头:“好哦。”
郑浩锡的眼神让一旁的金彬彬看的头皮发麻,她偷偷扯了一下江世恩:“你早上不是说今天放学你爸要接你去亲戚家吃饭的吗?”
“对哦!”江世恩差点就忘了这件事,她只能对郑浩锡表示抱歉,“对不起啊,我刚才忘记了。”
郑浩锡的嘴角一点点地扯平,最终跟地平线平行:“那好吧。”
作为电灯泡的林世正总算能找到一点空间跟江世恩她们打招呼了:“中午好啊。”
“不好。”郑浩锡挡在林世正跟江世恩中间,“你不是说要跟我去吃饭吗?”
林世正当着江世恩的面也不太好给自己的朋友拆台,但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那你怎么不走?”
郑浩锡又转过头对江世恩笑着道别:“那我们去吃饭了。”
“拜拜。”江世恩感觉自己的男朋友实在是超级可爱。
金彬彬在郑浩锡他们离开之后才问了出来:“为什么四个人不一起吃饭?”
是因为郑浩锡察觉到她们两个人或许要说些私事。
江世恩嘴上却对着金彬彬露出坏笑:“因为不想有电灯泡啊。”
她的男朋友是全世界最细心体贴的男孩子了!
所以她也要当一个善解人意的仙女才行。
——
江世恩在小时候逢年过节才会跟着爸爸回光州,她大部分时间都还是生活在首尔。
但高中时因为江爸爸的职位调动,他们一家人在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回到了光州。
光州这边的亲戚并不太满意江爸爸找的首尔老婆,但对江世恩还算不错。
“多吃点菜。”姑姑把自己做好的牛肉丸子给江世恩拿漏勺装了好几个,全都放进她的碗里,“学习现在辛苦吗?”
江世恩道了谢:“不辛苦。”
“光州这边风土人情都还习惯吧?”姑父年轻时也是在光州政界闻名的人物,但因为二十年前的那场革新,他因为站队卢吴铉总统而在当局受到了打压,索性年纪到了,便也退出了政坛。
江爸爸也给江世恩夹了辣白菜:“她能有什么不习惯的,归根到底她也是光州人。”
“对呀。”江世恩知道这边的亲戚就爱听这种话,笑眯眯地咬着辣白菜,还不忘偷偷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妈妈的手。
江妈妈不喜欢听江家亲戚说这种话。
每次说什么首尔人排外,他们地方上的人不照样如此么。
江爸爸也看了江妈妈一眼,给她加了点饮料:“饭菜还和胃口吗?”
“妈妈喜欢吃酸的。”江世恩也把自己杯子里的饮料喝了不少,她对着江爸爸撒娇,“我也要加饮料。”
喜欢吃酸的?
江家亲戚看向江妈妈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难道是怀孕了吗?
姑姑多了几分欣喜:“世恩妈,是有孩子了?”
江妈妈有点尴尬,江家亲戚在饭桌上就开始问这种话让她很不习惯,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轻轻点点头:“医生说已经有两个月了。”
她是去中医院看的,西医她信不过地方上的医院。要不是这个中医名气极大,她也不敢相信自己中年再度怀孕。
“这是好消息啊。”老一辈的人就喜欢听到这种新闻,姑姑有点激动地放下筷子,“那我跟妈说一声。”
江爸爸笑道:“我昨天就告诉妈了。”
“这样啊。”姑姑又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兴致明显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江世恩的堂哥和姑父都没什么感觉,多一个孩子无非就是过年时多包一个红包,又或者是圣诞节多准备一份礼物。
他们家也就老一派的人在旧时受教会的救济多一些,江奶奶那一辈的人或许还会定时去做礼拜,但江爸爸和江姑父并不像当今政府一样对西方力量那般推崇,从他们这一代开始江家的小辈就不需要在出生时受洗了。
“奶奶那边真的知道消息了?”江爸爸开车回去的路上,江世恩还是憋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江爸爸透过车里的后视镜看了眼自己的孩子:“今天晚上你的反应倒是挺快的啊小朋友。”
江世恩也觉得很自豪:“对吧,我转移话题超厉害!”
“你们啊。”江妈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被这父女弄得一餐饭吃的没什么滋味,“在饭桌上说这些干什么?”
江爸爸笑呵呵的:“不说咱们家的好消息,难不成一个晚上都听他们说首尔人有多地域歧视?”
这样的话题只怕听着会让江妈妈更难受。
江世恩脱了自己的帆布鞋盘腿坐在后座上:“老爸,你不要转移话题哦。奶奶真的知道吗?”
“这胎都看不出男女,”江爸爸撇嘴,“你出生前你奶奶就天天去教会求神拜佛,万一你又有个妹妹,老家那帮人说不定能作成什么样。还不如等医生看过之后,得到确切消息了再说。”
江世恩明白了,老爸那么说是为了堵姑姑的嘴。
其实姑姑对她也还算不错,但是她有个不太好的习惯,每次自己想挣好名声的时候都得顺带拉踩上别人。
而奶奶年纪大了,耳根子软,经常听着姑姑说那种话,久而久之还真以为就只有女儿对她最孝顺。
江妈妈听了这话心里不太舒服:“无论男女不都是你的孩子吗。”
“我是无所谓,”江爸爸急忙表明立场,“男孩女孩都一样,你看世恩不比我姐家那个臭小子省心多了?”
江世恩的堂哥眼看马上就要高考成绩却还是在中下游徘徊,补课费花的都快能买台车了,但始终没什么起色。
“成绩不好为什么不去走艺术生那条路?”江妈妈晚饭时不自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江世恩姑父当着他们的面就给了儿子一耳光,“其实那孩子也挺努力的。”
江爸爸把车开进车库里:“艺术生更需要天赋行吗,不然你问问世恩,他们学校艺术生有多努力。”
他们学校的艺术生?
哦,老爸说的是浩锡呀。
“对呀!”江世恩急忙附和,“我们学校的艺术生都超级优秀,而且特别认真,人也都特别聪明。才不是那种因为成绩不好去学艺术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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