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我活了(修)

    阳光明媚,建安正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格外使人暖心。

    房间里的人正呆呆的看着头顶的纱幔,淡粉色的布料流光溢彩,还能看到其上朵朵泛红的梅花,清风一吹,惟妙惟俏的。

    这是上好的布料,姜酥都不用去摸,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整个大周也没几匹的流云锦不是穿在她身上,而是她床前两道帘子。

    层层叠叠的梅花,精美非凡,绣艺已然是登峰造极。

    她楞楞的看着这一幕。

    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

    便是闫三那么厉害的人,也支撑不过美人醉一刻,她万万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可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撑起身,却蓦然“嘶”了一声。

    头好痛,又昏昏沉沉的,她这是被人拿头碎大石了吗?

    深吸了口气,她又被自己的手吸引了目光。

    姜酥一辈子没干过什么粗活重活,但二十岁之后保养不当,她更不复当年容光。

    但这双手,细腻光滑,肤如凝脂,绝对不是二十五岁时姜酥该有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她涌起一股怀疑人生的茫然,美人醉的痛楚深入骨髓,至今心有余悸,生命被剥夺的痛苦还历历在目,然而再睁眼,她头痛欲裂的于一精美奢华的床上醒来,思绪一瞬间乱成一团乱麻,她甚至连自己到底姓甚名谁都反应了好半天。

    这不正常。

    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姜酥呆愣了许久,才恍然间想起来,这是自己很久很久以前的闺房。

    ——这帘子是内务府专门送到她宫里头的,自己十分喜爱,很久了都舍不得换,一直到她被关进冷宫,就再也没见过了。

    她十分认床,如果哪天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入眠,定会睡得极其不安稳,所以这匹上好的流云锦,她还真的怀念了好久。

    所以……这里是哪?

    姜酥有些慌张,刚刚的动作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此时无力感渐渐涌上来,她脑中混沌,也不知该怎样做才好。

    恰在此时,修长又有力的手缓缓的从中间抬起帘子的边角,这只手乍看白皙如玉,但手背却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蜈蚣一样盘旋其上,令姜酥愈发茫然……

    她不知道这天底下会不会有一模一样的手和伤疤,但她还记得自己十二三岁,最是无忧无虑上房揭瓦的时候,有次爬到树上摘果子,一脚踩空……如果不是闫三垫到了自己身下,定会摔个伤残不可。

    但尖锐的石头,却划破他的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如果没有那件事,他们之间或许不会走到那般地步,“青梅竹马”的情谊,远大于救命之恩。

    对了……是什么事,让自己开始怕他恨他来着?

    她头痛欲裂,下意识的垂上了眼帘,随即便感觉到了一道幽深又冰冷的注视,好像看她如同死物一样的眼神,阴郁的气息一瞬间将她侵蚀,姜酥听到那道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低沉又缓慢……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姜酥,闹够了没。”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闫三的。

    姜酥一下子就哭了。

    闫三,你不放过我,死了的那一刻都不放过。

    五年来我夜夜梦你,但总是记得不清晰,每次醒来时怅然若失,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后来你和我说话,我却从来不敢问你怨不怨我,更不敢说对不起。

    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误会那么多,你一头往前闷,什么也不跟本公主说……你也不能全怪我对不对?

    为什么在我死了这一刻,你都要抓住我不放!

    行行行!我欠你的!我输了还不成吗!

    我承认我真的很傻蠢死你又蠢死自己还不成吗!?

    姜酥哽咽出声,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悲惨,闫三死的一了百了,就和一群烦人的苍蝇嗡嗡叫了五年,最后突然一击致命一样。

    他是直接暴毙了,就那么去了,留下姜酥活在各种煎熬中,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蠢货行为买单。

    她一度觉得真相就是闫三故意的,为了让自己以一种壮烈的美感死亡换取姜酥一辈子的惦记,白月光都没他这么附骨之疽好吗!?

    姜酥觉得自己的怀疑有理有据,被个死人这般惦记,计算的夜夜不能寐,死也死的不安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伤心到窒息。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姜酥哭的伤心极了,像个被抛弃的小奶猫,又被人反复摩擦蹂.躏,躲在角落里暗自抽泣。

    呜呜呜……该死的闫三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天字一号大坏蛋!

    小小的一只姜酥蜷缩的,抱着被子哭得不能自已,又伴随着抽泣的声音,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闫三有一瞬间的怔忡,但随即就微微皱起了眉。

    帝后伉俪情深,自姜酥之后再无子嗣,先皇后早逝之后,先帝缅怀亡妻,三年未曾踏入后宫。

    先帝虽然并不是个多聪明的角色,但对姜酥是真的宠爱,从小长公主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

    这就养成了姜酥娇贵又跋扈的性子,但她这个人又十分的可爱,趋利避害的本事连闫三都叹为观止,求生欲可以说是十分旺盛,说服软就绝不含糊。

    什么脸皮,不存在的,说抱住大腿撒娇就不带抱胳膊的。

    虽然傻到容易被拐卖,但是在戏精这个程度上,姜酥从小到大都是个中翘楚,那金豆豆也是说掉就掉。

    他得势以来,这小家伙就没少巴结他,在他面前也永远是个唯唯诺诺又乖巧安静的样子。

    不过他看着她长大,谁不知道谁?

    小机灵鬼儿怎么装得过老狐狸?

    但,真的哭了,闫三从未见过。

    看来这次,是真的让她伤心了。

    他略有些无措的抬起胳膊,手却始终没有落到姜酥的身上,目光凝聚在她缠着纱布的额头,眸中的幽深渐渐地化开,裸.露出一抹自责。

    不是逼得狠了,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老父亲”闫大人也同样处在自己的世界里,良久,却只从她额间捏过一缕发丝,别到了她的耳后。

    全程小心翼翼,就好像手下的人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姜酥。”闫三的声音带着微上扬的起伏,但语气冰冷,毫无情绪的波动,充分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口嫌,体正直。

    但是姜酥一无所觉。

    能让姜酥在他死后五年里怀疑人生到那种程度,可见闫三前期的保密工作做的有多么的完美……

    果然,注孤生都是有原因的。

    似乎感觉到实质的触碰,姜酥抱着被子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只泪眼汪汪的眸子,红彤彤的桃花眸娇色斐然,她看到闫三,明显一怔。

    梦回十年,闫三的容貌却也越来越模糊。

    她只记得闫三的姿色,天上人间都难以寻见,话本里的妖孽精怪,极尽赞美之词的各种描写,通通都在他面前颜色尽失。

    所以徒然看到这么一张清晰的面容,冲击力实在过于强大。

    他有一双狭长的、微上挑的狐狸眸,乍一看如玉冷清,恍若谪仙,但眉目艳艳的姿色,又为他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特别他嘴角微微一勾,眉眼都鲜活起来,风华绝代也不过如此。

    姜酥看着看着就有些痴了,也许这是弥留之际的梦境吗?为什么她真的看到了闫三?

    自己刚在死的那一刻想他,转眼就看到了,连背景板都准备好了,姜酥觉得这也太诡异了些。

    所以……闫三是来接她回阴曹地府的吗?

    姜酥眨了眨眼睛,伸出白嫩嫩的指尖戳了一下闫三的手背。

    被窝里的小手十分温热,带着寒气的大手却十足的冰冷,竟……竟然……真的能触碰到!

    姜酥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闫三这个大魔王,就算死了之后当鬼,也当成精了!?

    大魔王·鬼精·闫三和姜酥的脑回路并不在一个位面里,但是并不妨碍他因为姜酥这种小动物一样的动作心里一片柔软。

    他爱姜酥爱到疯魔的程度,并不是因为他脑子不好使,而是姜酥十足娇气可爱,在他心房安营扎寨几个年头,这辈子都不可能抹去了。

    如果这小家伙像个正常高贵的公主,说不定他还真的不会多喜欢,但妙就妙在她这个人,底线极低,上一秒指着你鼻子骂,转眼也能抱着你叫小甜甜,让闫三怎么放心的下?

    主动圈养,被动投喂。

    哪怕在皇宫这一亩三分地,姜酥活得也有滋有味的,闹起脾气来也依旧上房揭瓦,这次更是了不得呢,还拿自己的头和柱子亲密接触,以卵击石呢。

    但本抱着教训她一顿而来的闫三,如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自己养的小祖宗,跪着也要宠完。

    “还疼?”

    哪知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见姜酥好像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刺激,平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主动温柔(?)的关心姜酥,他就捅了一个马蜂窝。

    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姜酥哇的一声哭了,死亡的绝望和各种委屈涌上心头,美人醉蚀骨蚀心的痛,终于击溃了那层心理防线,哽咽的声音更将这些情绪全都杂糅到里面,在这之下……

    是闫三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的喜爱和在意。

    她说,

    “痛……呜……闫三……我好疼……”

    “他们全都欺负我……呜呜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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