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被“为你好”气得吐血。
难道姬辉是个瞎的,看不出来他一点儿都不乐意娶妻!
说到底,还是姬辉性子霸道。真不愧是姓姬的,有着皇室的破脾气。到姬渝哪儿是强势,可好歹姬渝能听得进话,姬辉就完全是个没人能拘束的性子了。
姬辉还觉得自己挺委屈呢,朕为你好,你还一点儿不知好。姬辉撇了撇嘴,张口又打了个嗝,酒气冲上来把眼眶呛得微红。
张季也不是没脾气的,忍了又忍才能心平气和地讲道理:“我不想娶妻,你要是真为我好,就别闹了。”
“朕哪儿闹了!”姬辉被酒气冲得难受,冲着不知趣的张季喊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对面一辆由八个太监抬着的轿子声势不小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姬辉瞧着那黄色的大软轿,诧异道:“母后怎么来了?”
李氏掀开帘子,露出一张洗去妆容的脸,神色微怒:“我怎么来了?我不来,谁还管得住你!大半夜的,醉了还不好好休息。”
姬辉不自觉瞥了眼张季,和张季一双夜里还温润透亮的眼对上,立刻做贼似的收回了目光。
姬辉心道一句——你可管不了朕!
他气得下巴微收,两颊微微鼓起,嘟囔道:“朕没胡闹,马上就去歇息了。母后你闹这么大动静,明儿那些大臣又要说朕!”一个两个,只知道说朕在胡闹。
李氏听着姬辉的话失笑,无奈地笑着从轿子中伸出手,冲着姬辉招了一下。
“你快老实些上来,我嘱咐人熬了醒酒的汤,回去喝了就洗漱歇息。”李氏眼里只有姬辉,和普通人家操心的母亲没什么二样。
若说有奇怪的地方,那便是她面前不止姬辉一个儿子,还有张季这么一个便宜儿子呢!
姬辉觉得母后的话说得有些不对,他看向张季。
张季微低着头,像是在看着地上。
这举动显得有些不太礼貌,可三个人中两个人说话,并没有提及他,这般尴尬地自顾自的倒也说得过去。
似乎是感应到了来自他处的目光,张季回了姬辉一个淡淡的笑,和晚上的月色似的,那笑也是黯淡的。
姬辉皱了一下眉,推拒李氏的好意:“轿子他们抬着太吃力了,朕走回去便是,也没几步路。”
“不行,你看看你一身的酒气,回头又像昨年过年那会摔了怎么办?”李氏想起旧事,心里担心得很。不过她也瞄到了姬辉扫向张季的目光,当下对着张季道:“他去年就喝醉了摔了一大跤,不敢放他乱走。”
说着李氏一抿唇,歉意地看向张季:“我没想到你也在,这轿子只适合坐两人。喝醉了吹风会头疼,我先带皇儿回去了。”
李氏只解释了一二,连询问都没有。她明摆出来的态度,就是委婉地告诉张季一声。
李氏对姬辉给张季赏了个爵位的事觉得稀奇,可也只是稀奇而已。李氏怎么都想不到,短短几天之间,就有人能在霸道不讲理的姬辉心里从讨厌到刮目相看!
张季更知道自己在李氏心里几斤几两,而且他也知道李氏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不像小皇帝姬辉一样单纯,容易信任自己看到的。
可张季知道,原身不知道啊,原身是个很缺母爱的孩子。张季酝酿了一二,选出强颜欢笑状态。
“嗯,你们先回去吧。”张季点点头,还推了推姬辉的肩膀,“上去吧,记得喝热汤。”可他脸上不自然的笑,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姬辉不耐烦地一甩袖子,面上露出不耐,对着抬轿子的小太监吼道:“你们抬着轿子走,朕在后面跟着。”吼完小太监,姬辉又不耐烦地对李氏道:“母后,朕今年十八了,你别再把朕当小孩看了!”
姬辉对李氏也不怎么客气,李氏听了心里不舒服,但姬辉惹她生气也不是一回两回,只沉着脸不说话,由着轿子摇摇晃晃地往承明殿去。
张季住的宫殿在承明殿不远,到了地方就和姬辉分开。
—— ——
张季带着两个宫女走远,李氏望了一眼,对走路的姬辉道:“祖宗,现在能上来了吧?”
“不坐轿子。”姬辉语气更不耐烦,“我回去就喝醒酒汤,母后你也回去吧。昨儿这个时候,你可都睡了。”
李氏没听出来姬辉暗含的意思,只以为姬辉是在别扭地关心她。
李氏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目光温柔:“还不是听说你喝醉了,吓得我赶紧披上衣裳就起来了。”
“劳母后操心了。”姬辉目光望着前方,嘴里说着孝顺的话,目光中却没有丝毫感动的意思。
姬辉提到昨晚是故意的,昨夜里张季说要见太后,可李氏压根没露面,更别说从床上爬起来了。
再从之前的表现,到今夜的那些话,姬辉心中明白了一件事——他母后对张季没有母子情。是的,明明是母子,却没有母子情。
作为另外一个儿子,姬辉不禁有些不想面对李氏,更别提李氏这些看起来十分贴心的关心举动。今夜这一点点、一滴滴,都是明显的对比,让姬辉更是觉得想避开。
姬辉回到承明殿,李氏看着他喝了醒酒汤,这才满意地回蓬莱殿。
—— ——
张季所处的宫殿。
他回到住处,便要了热水泡澡,想把一身酒气洗去。
张季泡在宽大的浴桶里,发呆状思考着这几日的事情。
他进宫方才短短几日,看起来还算顺利。
张季进宫后,凭借尽力护人的性格和心念一转刷下姬辉的好感;又借助后面一时急策,算计来这昌宁伯的爵位;今夜更是在李氏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姬辉哪儿给对方上了一味眼药,这成绩不可谓不强吧!
但小皇帝姬辉想一出是一出,手里又握着能实现所有想法的权力,简直是一个破坏力到了顶点的熊孩子,着实让张季头疼。
“难道真的要去娶妻?”张季在心里反问,随即又立马给出答案,这简直是害人,胡闹!
“可拿什么让死心眼的熊孩子改变主意???”张季抓了一下头发,很想动手打人。
晚上伺候了一晚的小太监在屏风后露出影子,出声道:“伯爷,要添热水吗?”
水温还热着,张季本想说不要,可听着小太监熟悉的声音,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姬渝的线人。
于是张季自然地道:“嗯,添点吧。”
小太监应声提着桶走到洗浴的隔间,他面上挂着焦急之色,一进来便压着嗓子道:“伯爷,外面人我安排好了都不在,但长话短说。”
“章大人家的小姐娶不得,那位小姐定的人家是王爷麾下爱将许志达,你要是和章家小姐有了瓜葛,王爷都不会放过你。”
小太监心计不浅,也听过不少老人言,知道他主子迟早会入住修葺一新后的承明殿。而成就一番大事,掌管着兵权的手下是重中之重。小太监可不想让这个姿色惑人的昌宁伯,毁了他主子的大业。
“当然,您最好是哪位都不碰。”小太监心向姬渝,一副“你要守身如玉”的样子。
张季被小太监这话膈应得心里一阵恶心。
他想睡谁,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管了。
他张季凭着良心不想害人,才不想应承着姬辉去娶什么官家小姐。可这不意味着,姬渝手底下随意哪个人都能拿捏住他。
如果两人彼此定下了,不乱搞那也是张季自认要做到的。可到那个份上,那是张季和姬渝的事。
张季嗤笑一声,目光泛着冷意,故意道:“我可管不了圣上的心思。”你行你上。
张季目光写着轻蔑,憋久了的戾气挥散出来,让他看起来吓人得很。
小太监一时被看懵,愣愣地道:“这……”
这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小太监垂下头,勉强想出个主意:“您先拒绝着,圣上看着对您有两分厚待。”
小太监只想着姬渝不吃亏,可没想过张季能否凭着这两分厚待能做些什么,死命和姬辉扛上是不是会丢命。
张季眼前闪过摄政王府里,老太监章方嫌弃的目光;也骤然想起青楼里那些嫌恶的衣服,还有老鸨一口一口的“您”。
那老鸨的脸渐渐和面前少年小太监的混合到一起,明明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好似成了一个人。他们都是姬渝的手下,瞧不上自己。
可他张季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就受这委屈?
张季拿起浴桶边的巾帕擦了一下脸,抬起头,勾起唇角冷笑:“我倒是觉得娶妻也挺不错,不如你回去帮我问问你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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