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那天,王家的客厅坐满了人,这大概是这些年来,王家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大年夜。王瑞源的爷爷奶奶再加上小叔王学斌同往年一样都被接到老大王学勇这里过年,冯敛更是把独自一人生活的母亲也带了过来,再加王瑞源新得的一对龙凤胎,林林总总的一大家子,加起来足有十六口。
男人们在聊天之余还会时不时的在王学勇的吆喝声中走出屋子应景地放放鞭炮,女人们则聚在厨房做饭捏饺子,王瑞睿独自带着几个小孩儿,孩子们都是安安静静的,反倒是他捅捅这个,逗逗那个,哈哈大笑的时候比孩子还像个孩子。
本来为了守岁就睡的晚,结果第二天又在一连串响亮的鞭炮声中被震醒,院子里则满是未来得及消散的硫黄味儿和鞭炮点燃爆炸后留下的碎屑。
这样带有乡土气息的新年,王瑞源已经好久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去细细体味,以前他一直觉得是时代不同了再也找不回过去的味道,如今才知道只是心境的变化而已,这大概是这些年来他过得最为圆满的一个新年了,他的至亲全在身边。
初五那天,龚玉修的父母和大哥远到而来弄了王家人一个措手不及,倒不是有意为之,只是龚玉谚有个会谈定在日本,结束后就直接飞了来;龚冕和年爱静则是去年爱家省亲,时间便赶到了这一天,龚玉修和王瑞源接到消息的时候,龚父龚母还问了二人的意见,王瑞源便又去问自己的爸妈,这时候当然也不好说什么还没准备好之类的,结果上午十点来钟的时候龚家的车就开到了王家门口。
龚玉谚也没带司机,车是他自己从老宅开来的,龚冕和年爱静就坐在后面。
尽管已尽量低调,但下了车,这一家三口还是赚足了左邻右舍的眼球,从气质到衣着打扮再到相貌举止似乎都和这环境格格不入,不过一看又是停在王家门口的,众人也就见惯不怪,最近这些个离奇事儿就跟长在了王家似的。
龚玉谚双手捧着叠放的颇为壮观地礼盒跟在龚冕和年爱静身后,这事儿他长这么大头回做,却不显得生疏,反而稳稳当当,动作比他的助理都要规范的多。
王家的大门就是在这时候开的,里面先是走出个高个青年接着就是个只到他大腿的小孩儿,大的那个看着只是有些眼熟,小的则是非常的熟悉。
王瑞睿先是瞧着这三张半生不熟的脸丢了魂儿,跟着“嗷”的一嗓子怪叫,又窜回了大门。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也被王瑞睿这把好嗓弄得一愣,随后年爱静说道:“这王家的孩子都挺有意思的,一个赛一个的可爱。”她就是命不好,没能生出性子这么活分儿的来。
龚冕忙着安慰妻子,跟在后面的龚玉谚则是见怪不怪的充耳不闻,把助理的活儿做的很是到位。
就在这时,被重新搡上的大门又开了,兜兜探出个脑袋,一把拉开门跑了出来,他嘴里叫着“爷爷奶奶”,人一扑过去就被龚冕抱了起来,越过他爷爷的肩膀还不忘举着小胳膊伸着小手对后面的龚玉谚说道:“伯伯,沉不沉?”
龚玉谚笑着摇头,他这多年以来难得有机会演一回孝子贤孙,当然不能露怯。
王瑞睿飞快地跑回屋里后,喘着粗气的喊,“爸妈!兜兜的爷爷奶奶来了!”
一屋子的人看怪物一样的看他,特别是王学勇和李兰,第一个反应是这孩子莫不是傻了?在互看了几秒后却飞快的扔了手头忙乎的事情,一溜烟的全都往外面跑,只有王学佳在后面边走边训着王瑞睿,“人家来了你往屋里跑什么?瞧这点出息!”
王瑞睿初一见到人那是有点紧张,现在也觉出不对来,说道:“我这不是被吓得么,效率怎么就这么高呢?说来转眼就到了门口,是坐了飞船么?!“
王瑞佳瞪他,骂道:“跟我怎么这么多话呢?人家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还能吓到你呢?“
王瑞佳当然不知道王瑞睿怕些什么,事情还要追溯到他哥和龚玉修举行典礼的当天。
那天从H市到爱尔兰,一路都是明媚晴朗的好天气,他们一家子到的时候直接就被送去了教堂,典礼虽然简单但很温馨,他妈坐在那里听着牧师念誓词,尽管她一句没能听懂,但她依旧挂着微笑坐在那里默默的流着眼泪,就连他爸也红了眼眶,王瑞佳更是哭的稀里哗啦,他和冯敛则在笑,笑着笑着却也觉得鼻头发酸,他们每个人表达喜悦与感动的方式都不尽相同,但这一刻的祝福与希望肯定是相似的。
稍晚些的时候他们又被接去了龚家,两家人坐在一起的时候,王瑞睿是有些无所适从的,虽然龚家人看起来亲切又完美,但显然他们两家的家庭环境却有着极大的差异,王瑞睿并不熟悉这样的氛围及相处模式又还没有父母那个年龄的适应力,他的坐立不安并不那么显而易见,甚至连他的家人都没有察觉,但年爱静却细心的察觉到了,她本是想让龚玉谚带着王瑞睿到处走一走看一看,但因为龚玉谚还有事要处理便让家里的工作人员代劳。
出了屋子的王瑞睿当然是高兴的,这样辽阔到似乎没有边际的地方让他觉得兴奋又自由,但走到哪里都跟着条尾巴的感觉却并不那么美好。
最后王瑞睿婉拒了对方继续领路的好意,要了一辆代步车拿着庄园的简易图自己溜达上了,他本来是想要辆自行车的,但对方只把自己的汽车让了出来。
到这里一切还都是正常的,但王瑞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到花房,其实就算去了也没什么,但他要是能老老实实的瞧瞧看看也就算了,结果这小子偏生手欠,一路戳草摘花的走到花房中间,便瞧见了那也曾让王瑞源震撼到无以复加的鸟笼,王瑞睿瞪着眼张着嘴,他先是觉得惊艳,后觉得壮观,等放在笼上的手无意中摸到控制面板的时候,却又生了别样的心思。
王瑞睿其实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想走进去看看,只是他没想到,他手指点下去的同时,不光花房上空的水晶罩被打开了,就连鸟笼都从圆顶像两边伸展,没有任何间歇的,成千上万只长了翅膀的各色珍禽在这个时候一飞冲天,此时正值日落,红霞盈满天空,那景象除了震撼外密密麻麻地离了近些的瞧着也有些惊悚,转眼的功夫,偌大的地方除了呼呼地风声外就只余下了那百十来只懒得动飞不高的。
王瑞睿当时就傻了眼,在他觉得两条腿都站麻了的时候,终于想起来要去追,可这天上飞的又怎能是他个地上跑的赶得上的?更何况在他发愣的这不短的时间里,那些个长了翅膀的早就去了个无踪。
王瑞睿急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一边顺着来路往外跑一边喊,跑到一半却瞧见一人走了来,问他:“你放的?”
王瑞睿一着急,这回是真的哭了出来。
王瑞睿跟着龚玉谚一路蔫头耷脑的回了主宅,那个时候正要开始晚餐,年爱静一见他回来就说:“我让玉谚去接你的?玩的怎么样?”
王瑞睿硬是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正想着要如何坦白,却听龚玉谚说:“挺好的。”
这事儿就算这么接了篇,王瑞睿却一晚上的寝食难安,好在王学勇和李兰也不想太过叨扰,第二天一早王家人就整装待发的上了飞机回了H市。
如今旧忆重现,王瑞睿依旧心虚的很,家里的人都抢着出门迎接,只有他拖拖拉拉的跟在后头探头探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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