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然是王学勇和李兰初次见到,太过亲近怕吓到孩子,远远地瞧着又觉显得疏离,一下子简直要比对待兜兜和馨馨还要上心的多。
不过冯然这个孩子也挺招人疼,话少却特别的有礼貌,他爸每介绍一位长辈,那小腰板就要深深弯下鞠个躬然后才会叫人,一板一眼的连下腰的弧度基本都保持了一致,轮到兜兜和馨馨的时候,虽然冯然既见过也在一起玩过更是同辈的孩子他却仍旧要依法炮制,还是王瑞源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冯然的衣领,要不然估计三个孩子就要一起对着弯腰鞠躬了,然后王家父母也算就此看出点门道,冯然这孩子跟一般的同龄小朋友相比不光少了点活络还多了那么点——木讷,跟个小机器人似的,呆是呆了点,转头想想却呆的很是可爱。
相比之下,王瑞睿到更像个大孩子,大概是本质上就从没成年过,晚上的时候就找出手电网兜,带着三个小朋友出了门,李兰怕他一个人带着三个小小孩儿顾不过来就让王学勇也跟着去。
这两天也没下过雨,实际上并不合适去逮嘛叽嘹(蝉,实际上是指成虫,这里指未脱壳的幼虫,既蝉蛹),几个孩子反应平平兴趣缺缺,王瑞睿倒是兴致高昂的,本来也是他提议的,全然还是个孩子王的样子,也是,在他们家他真能指使得动的也就这几个小不点了,馨馨虽然是个小姑娘但比较贪伴儿,冯然那就真是让干嘛就干嘛,至于兜兜嘛……看他舅舅一脸的希翼很是可怜,眨眨眼睛,给手牵了。
这个时候天还不算太晚,只是刚刚擦黑,很多中老年人都会在这个时段出来遛遛弯儿谈谈闲话,王瑞睿他们这老少一行还挺招眼,一个帅哥带着仨小孩儿,后面还跟着个尾巴似得却被一群朝气稚嫩的小脸映衬的更显“年老色衰”的王学勇。
都是一个村子的,熟人当然不少,王学勇这一路走过基本见人都要打声招呼,有人问:“前面那是瑞睿吧?好久没见到了,这大高个!”,又有人问:“家里是来亲戚了?这俩小男孩儿看着眼生,都是亲戚的孩子?”每到这个时候王学勇都会不厌其烦的跟人解释几句,“对,我小儿子,那仨可不是亲戚都是我孙子孙女,老小带他们出来玩的。”
别人听了也都是笑呵呵的,可转过脸部分人就又换了另一副样子的窃窃私语起来,只是不管这事说好还是说坏到也都有份人之常情在里面,猎奇之心窥伺之欲总还是会有的,王学勇不是不知,但是这些早晚也都是要人明了,更何况之前他家瑞源的事儿已经闹过一阵口水,活在村子里隐私权这个东西还是不要想得太纯粹了,有点风吹草动的弄到最后差不多就成了人尽皆知,不过街坊邻里的平日在生活上的帮助却又不知比那些高楼大厦的邻居们强上多少,往往找人搭把手帮个忙的也只需喊上一声,所以说乡村的生活该有她犀利的一角也自该有她温情的一面,人且还无完人更何况是生活呢。
这几年,王家的事情是一茬接一茬的出,可就因为想的开,王学勇到今天也没被人们的口水淹死,相反,之前的那些郁结走了过来,至到今天再看看也觉得孩子们都是苦尽甘来,将来该是更好的,再抬头瞧着还跟个孩子似得没心没肺走在最前方当着孩子王的小儿子,王学勇叹了口气,哪天等这个最小的也成家安定下来,他和老伴就真的是毫无牵挂的可以安享晚年喽。
夏日的蝉鸣听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烦躁,相反的那一声高过一声,声声不息的鸣叫还带着股奋不顾身的劲头儿,尽情的展现着这仅仅一夏的生命。
兜兜和馨馨听到蝉鸣都显得很轻松愉悦,毕竟这些是他们从小听惯了的,倒是冯然显得很是惊奇,脑袋不停的跟着声音转来转去,王瑞睿看着呆愣愣的小子终于有了些反应,拍了拍他的头,然后手电一照从树上捉了只刚脱过壳的蝉。
“然然,伸手。”
冯然转过头,看了王瑞睿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伸了手出来。
王瑞睿一阵坏笑,把手心里丑了吧唧脆薄的蝉翼还没来的及展平的小东西放到他的手心,跟着说道:“脱过壳的就不能吃了,我们要找的就是这种小东西还没脱壳之前的,刚从松软的土地里爬出来。过油一炸,撒上盐,那味道呀。”
冯然看了好一会儿,等那东西终于在他手心里动了动,才后知后觉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走在后面的王学勇被这声吓了一跳,赶忙拿着手电照过来,一掌拍上王瑞睿的头,吼道:“你再吓到人家孩子!”
王瑞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瞪了他爸一眼,把那蝉从冯然手心里拿回来,放回了树上。
其实冯然那也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新鲜,在加上那小东西一动,透过手心传来一阵酥痒,这会儿看那东西趴回了树上,冯然竟然还踮着脚的在那东西的后背上摸了摸,然后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然然,你喜欢啊?”王瑞睿问。
冯然却摇了摇头,收回手,继续侧耳去倾听那一阵高过一阵的蝉鸣。
兜兜和馨馨都是同他玩过的,早已见怪不怪,王瑞睿倒是觉得冯然这样很好,特别的听话,他从兜里掏出保鲜袋递给冯然,他就乖乖接过,还知道要撑开。
道路两旁的大树基本都是长在堤破上,倾斜的弧度有些大,兜兜太小了,王学勇怕他走不好再滚下去便把他抱了起来,馨馨和冯然都过了十岁,平衡能力和协调能力该是比兜兜好上不少的,结果冯然只跟着王瑞睿的脚步往下走了一米不到,就被碎石子一绊坐在了地上,王学勇赶忙放下兜兜把他抱了起来,左看右摸的问道,“然然啊,没事吧?”
冯然摇着头,自己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答道:“没事。”
兜兜站在一边,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走到王瑞睿身边,从他口袋里摸出新的保鲜袋,对着站在堤边的王学勇说道:“爷爷,你带着哥哥和姐姐别动,我来帮舅舅。”
王瑞睿立刻低头捅了他的脑袋,“叫叔叔,你这么乱叫,我都不知自己到底是谁家的了。”
兜兜毫不理睬,自顾蹲到地上,仔仔细细的去看树根,然后指着一处道:“舅舅,这里。”
王瑞睿心下一喜,兴高采烈的捕获了他今晚的第一个战利品,完全没工夫再去计较兜兜口中的“舅舅”了。
王学勇一手领着一个孩子站在坡上俯瞰,瞧着这对叔侄熟练的配合及动作,立刻明白了过来,心下翻江倒海的想到:王瑞睿这是瞒着他带着兜兜出来做这个多少次了啊,胆子真是大到没边了!
因为并不是在雨后,土地不够松软,蝉蛹的萌出率并不高,所以收获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忙了一个晚上,从小到大个个都被蚊子咬了一身的包,却堪堪只抓了小半袋。
晚上到家,王瑞睿一进门就开始显摆起自己的战利品,这时候龚玉修和冯敛正在下军棋,王瑞源和王瑞佳分别站在两人身边,比手画脚的,坐着的两人却全不理会。
王瑞睿一出现,立刻引来了本来无事可做的两姐弟的注意力。
冯敛松了口气,低声对龚玉修道:“终于能清净会儿了。”
王瑞源站在一边还好,多数只看其实话并不多,可王瑞佳不同,要说完全不懂倒也不是,但就是懂却懂得不多才真是叫人头痛,她看冯敛一直在输,就恨不得撸胳膊挽袖子的上去帮忙,偏偏却不想,冯敛之所以输的如此之快,多数是她出谋划策的功劳,按着冯敛本身的技艺真不至于如此之惨。
“姐,这个拿去炸了。”王瑞睿一进家门,看两位“姐夫”注意力都没在这边,立刻就当起了大爷,大摇大摆毫不避讳的摊在了沙发上,“我和兜兜费力老大的劲儿才抓到这些,快去犒劳犒劳我们。”
王瑞佳有些嫌弃的看着袋子里黑黢黢还在不停蠕动的“肉蛋”,领着袋口离自己老远,“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这种爱好还有?”
王瑞睿去看王瑞源,道:“哥还不是也喜欢,前年还带着我和兜兜去抓呢。”
“明明是你磨出来的,你姐的眼睛是雪亮雪亮的。”
他们小时候都喜欢在夏天的雨后傍晚去捉嘛叽嘹,去的人都是成群结队的,那时候这东西也多,一两个小时抓个两小袋子完全没问题,跟现在当然是没得比,因为有市场很多人会专门抓来卖到酒店,所以现在也愈见少了起来。
王瑞睿去看王瑞源,见对方完全没有帮腔却只有看笑话的意思时,忙拉着王瑞佳撒娇道:“姐,你去不去啊?你小弟这是惦记了多久才逮到这些的啊?”
“别叫你姐了,我去给你炸,她现在可不是小时候,以前吃的香现在看着都犯怵。”李兰放下遥控器,接过王瑞睿手中的袋子往厨房走了过去。
女人就是这样,小的时候似乎也不懂得害怕,毛毛虫甲壳虫都是信手捏来,等长大了却是见也见不得的。
王瑞佳带着三个孩子去洗澡,王瑞睿就伸着脖子站在厨房等。
蝉蛹这东西好熟,热油烹炸个一两分钟也就好了,不看形象单就味道来讲还是挺鲜美的。
那黑黝黝的东西刚一出锅,撒上盐丁,王瑞睿立马就要伸手去拿,却被李兰一把拍掉了爪子。
“端前面去。让玉修和冯敛先尝。”
王瑞睿一下子垮下来了脸,“这东西他们能爱吃吗?我看不能吧……”
李兰虎着脸,“不爱吃你也要排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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