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孙小军这么一搅合,这顿颇为丰盛的晚餐最后稀稀拉拉的也跟着成了残羹冷炙,不过有一样倒也算是让这场闹剧的背后多了丝喜剧的效果,那就是:在和孙小军对比过后,王学勇是怎么看龚玉修怎么顺眼,不能说是瞬间开窍但也相去不远。
饭后李兰又从前院搬了床崭新的厚被铺到了后院的东屋,见到儿子,李兰就嘱咐道:“我看玉修穿的挺少,咱这可不像城里,你那衣柜的衣服都是妈洗好的,给他找出两身厚实点的,晚上别忘了把空调打开。”想了想,李兰又说,“你还是睡在你弟弟那屋吧,妈也给你弄好了。”
“妈,不用这么麻烦,我们睡一个……”随着母亲越见怪异的眼神,王瑞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好,听您的。”
其实王瑞源之所以想说:他们睡一个屋。除了是不想让母亲李兰太过劳累外,还有就是因着龚玉修那一身的洁癖以及对方受伤的肩膀,这些都让他不怎么放心,因此王瑞源才觉得他还是就近照顾着的好。其实说真的,王瑞源他还并不怎么适应同龚玉修睡在一张床上,至于原因嘛,大概是对过于频繁的“夫妻生活”还在适应中。
“儿子。”抻平床单的褶皱,李兰问道:“兜兜知道你是他……”
背过身,王瑞源回道:“知道,是兜兜无意间听到的,都跟孩子说清楚了,他也能接受。”
用手一下下捋着手中的床单,李兰重复道:“那就好,那就好……”跟着又笑道:“我看兜兜这次回来,比以前爱笑了,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兜兜还是希望能有双亲的疼爱,这个半点骗不了人。”
“是,玉修他对兜兜很好,他也能交给兜兜很多我从未涉及到的东西。”
“看也知道。”犹豫着,李兰还是问道:“我看玉修他们家,是不是不是咱们这种普通家庭?”
“嗯。”应了声,王瑞源转言道:“妈,等会儿我去你和爸的房里,曾经的那些事我想说说,不过,其实整件事,都和玉修没什么关系,在这次遇到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存在,兜兜的话就更不要说了。”
闻言,李兰明显一怔,陡然间她就没有了想要知道当年真相的欲望。
沉默了片刻,李兰才说:“算了,不用来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成了。以前到底是怎样本来也不怎么重要,都过了这么久。我那时候之所以说把事情摊开了讲,实际上就是想知道你的态度以及他的意图,想弄明白你们的关系,你这么说,其实我已经明白了。”把换下来的枕套床单抱在怀里,李兰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我跟你爸你姐说就成了。儿子,妈尊重你的选择也相信你看人的眼光。其实你爸之所以对玉修那样,也是心疼你,你不知道当年在医院里听到你怀孕的时候我们有多震惊多难过,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好在,这么多年后,你的苦没白吃,爸妈的心也没白操,属于你的或是属于他的都找对了方向。我只希望你们能这么一直走下去,谁也别把谁扔在半路。”
“妈——”
“行行行,别叫了,再说你老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说完这句,李兰就抱着衣服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李兰的这些话当然不止是说给他儿子王瑞源听的,她知道龚玉修和兜兜就在隔壁的浴室,而浴室的水声一直没有响起,所以她的话也应当一字不漏的进了对方的耳朵里。
谁家的孩子都是那心尖肉骨中血,她李兰从不指着自己的孩子可以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她要的只是他们能够安逸幸福一生平顺。这要求其实并不高,可偏偏她家这些个孩子,一个两个的都要在感情上经历些坎坷,也不知是幸与不幸,又或许先苦后甜才能品出生活的甘美?李兰想:只希望瑞睿以后不会像他的哥哥姐姐一样,也在这上面兜转几个来回,那孩子看着大大咧咧,事事不过心,可实际上却并不尽然。
想的似乎有些远了,李兰摇着头,拉回飘远的思绪,他还要去和丈夫女儿谈谈,看样子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洗澡过后,龚玉修带着兜兜从浴室里出来,王瑞源正背对着他们两个蹲在地上擦桌角。听见身后清浅的脚步声,王瑞源嘴角带笑却并未回头。
“等等,马上就好了。”
龚玉修看着王瑞源认真细致到未曾放过一粒沙尘的动作,说道:“已经可以了,去洗澡吧。”
“好。”应着,王瑞源道:“一会儿我带着兜兜去隔壁睡,这是我的屋子,枕头被子床单都是新的也清洗过,你……”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王瑞源一拍脑袋,回头。
看着一身格子睡衣的龚玉修,王瑞源怔忡几秒,跟着止不住的闷笑出声。
见王瑞源这个样子,龚玉修挑眉问道:“怎么,不好看吗?”
“不是。”王瑞源连忙摆了摆手,“你穿什么都好看,天生的衣架子。”王瑞源说的不带一丝吹捧,他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觉得,从看见龚玉修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人身上留给他的通通都是美好。
只是,从住进龚玉修的公寓,他还从来没见过对方穿过如此朴素的蓝白格睡衣,龚玉修衣柜里的睡衣都是那种质地柔软的丝质面料,穿在他身上很有一种慵懒优雅的性感,和现在这种质朴居家的感觉并不尽相同,可王瑞源却非常喜欢能给他这种感觉的龚玉修,让他觉得他离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遥远。
“衣服是你自己找的啊?”
“嗯,你刚才不在。”
“那是我穿过的。”
“你的衣服我不能穿吗?”
“不是。我只是怕你不习惯。我柜子里有没上过身的。”
“不用了,这件就可以。”
王瑞源瞧了瞧那轻飘飘的单薄格子睡衣,说道:“那我重新给你找身厚实的,这衣服太薄,是初春初秋穿的。”
“我不冷。”拽了拽兜兜身上几乎拖到脚面的衬衫,龚玉修道:“兜兜的衣服在哪里?他能穿的我没找到。”
龚玉修穿在身上的那身格子睡衣对王瑞源的吸引力实在是太过,以至于让他一时都没能注意到兜兜身上的怪异。
“没事,我来。”从柜子里抽出件厚外套裹在兜兜身上,王瑞源抱起儿子往前院走。
李兰和王学勇平日想兜兜了,就会拿出孩子的衣服洗一洗然后一件件叠好,兜兜和他每次回来基本都是睡在前院的,所以兜兜的衣服也就都通通放在那里,只不过因为这次多了个龚玉修,所以他们才会来后院睡。
“等等。”贴近王瑞源耳际低低说了句,龚玉修转头在兜兜脸上亲了亲,轻声道:“要听爷爷奶奶的话。”
兜兜就这么不明所以的被送进了爷爷奶奶的屋子,虽然孩子心有不甘,但看着爷爷奶奶那对热切的眼神,作为一个充满“同情心”的小小孩,兜兜反抗之心瞬间化零,这么长时间没见爷爷奶奶兜兜还是很想他们的,虽然就算很想——他还是想和爸爸睡。
王瑞源在父母那里坐了坐,也没提到什么紧要的,父亲的态度和之前虽没有大的差别眼神却已经平静下来,估计是母亲李兰已经和他说过了,于是王瑞源就只是说了说自己的工作又谈了谈兜兜的近况便回了后院,一进门他就看到龚玉修正站在他的衣柜前,微微低垂的视线像是注视着什么东西。
“在看什么?”
带上柜门,龚玉修回道:“没什么。”
见王瑞源回来时两手空空,龚玉修好像颇为满意,深沉的眼神便不由得多了份笑意,从后方抱住对方正视图关门的身体,龚玉修手指轻轻一推,卧室的门“啪嗒”一声严丝合缝的关了起来。
“你到底喜欢了我多久?”龚玉修的声音很轻很柔,却还是让王瑞源大吃一惊。
“你、你说什么?”王瑞源本来不想挣脱,他已经在努力的适应这个男人对他的亲密,可龚玉修这句话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吓到了他,快速挣出对方的怀抱,王瑞源回想着龚玉修刚才站在柜前的动作,在时隔十几秒过后,他只是答非所问的回道:“我、我要去洗澡,你先睡吧,我去隔壁睡。”
“去什么隔壁,我开玩笑,你也当真?”退后一步半靠在门边,龚玉修面无表情的问道。
“可是我妈已经收拾好了,我还是去那边……”现在,王瑞源忽然就有种被戳穿被看透的感觉,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王瑞源也大体知道,大概是龚玉修看到了他放在衣柜最下层的那个木盒,那个被他放到最里面——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的盒子。
本该上锁的东西却因为他今天刚刚打开过而忘记锁起来。
那里面工工整整的码放着四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身做工细致样式考究实则也同样价格不菲的衣服;第二样是一根刻着龚玉修名字的钢笔;第三样是一纸龚玉修和兜兜的DNA鉴定书;第四样则是一把□□。
而那只本应呆在垃圾箱里的钢笔,是王瑞源在遇到龚玉修的第二天经过那条路的时候,见一个保洁员别在胸前时用自己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换来的。
第一第二样已经放在这个盒子里四年之久,第三第四样则是他今天称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悄悄放进去的,本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可好像并不是这样。
此时的王瑞源只想赶快找个地方独自待会儿,除了有种本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被另一个当事人戳穿的窘迫外,王瑞源还觉得难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当这些东西放在一起的时候他确实不想同任何人分享——就算那个人是龚玉修,就算对方是它们曾经的拥有者。
这感觉很奇怪却又真实存在。
只不过,王瑞源那一脸的无措加慌乱,在此时的龚玉修面前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男人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声音轻柔却也透着些许诡谲的缓声说道:“既然知道不是玩笑,那就不必掩饰,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离开这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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