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季濛也开启了他的“天眼”,环顾四周一圈后,落在霍婻脸上,“只要霍先生答应,我有办法解决。可以吗?”说的那叫一个真诚。
季濛想到霍婻会顾虑隐私,又连忙说二十四小时是夸张了,是在绝不会窥探隐私的前提下。
夏日的热浪一股一股的扑面而来,经季濛这么一说,霍婻的清清爽爽变成了晕晕乎乎,表情变了数变,从无措到镇定,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个“成”字。
见霍婻这么不容易才同意,季濛觉得自己太过急切,有些逾规了。
他不喜欢被强迫做不愿意做的事,所以也不想强迫别人。
于是他说:“霍先生,你要是不愿意……”
季濛要说的是不愿意那就他下班后再去找霍婻好了,但话还没说完,霍婻就像生怕他误会似的着急否定:“不是,我没有不愿意。”
紧张到抓了抓自己短短刺刺的头发,霍婻安抚着自己乱蹦乱跳的小心肝,搜肠刮肚,表面不露内心情绪:“只是刚才太震惊了。况且,我刚开始修炼,有季濛你在身边确实更妥当,我还挺高兴的。”说到最后吐露心声,笑了笑。
季濛听到霍婻说高兴,也跟着松了口气。
“我之后要去寿衣店走一趟,买一些黄符纸,画个隐身符试试。”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季濛也一并说出了自己的办法。“这样之后就可以跟在霍先生身边了。”
听到隐身符时,霍婻一脸兴奋,眼睛都亮了。
季濛一看霍婻的表情,又说:“我可以教霍先生的,我们互相帮助。”对于区区隐身符,他还没有到藏拙的心态。毕竟他从霍婻这里得到的太多,确实该多回报些。
“行,那就这么定了。”霍婻一锤定音,欢欣雀跃地踢飞了一粒脚边的石子,再次眯起眼睛笑起来,“我和季濛你好歹共患难过了,别叫我霍先生了,怪生分的。我长你几岁,叫我一声霍哥不亏吧?”
季濛心想亏大了,但嘴巴还是老实地叫了一声“霍哥”。
霍婻听了笑得更开心了。
其实这人一直都笑得阳光灿烂。
照理说看到这样的笑脸,心情也会好些,但季濛还是被现实打击到了。
因为两人坐公交前往了案发现场后,还是一无所获。
霍婻先前照看霍婻修炼的时候,已经魂魄离体先四处搜寻了一圈。甚至还在这次发生命案已经被警戒线圈起来的现场找了一圈,但依然没有见到死者的魂魄。
但如果和霍婻在一起的话,是不是可以更容易的吸引到四周的鬼魂?他当时是这么想的。事实证明是他想当然了。
青天白日的,除了霍婻身后对他敌视起来的鬼魂之外,还是什么孤魂野鬼都没见着。
炎炎夏日,他们站在警戒线不远处。
这家厂房本来就准备关门搬迁了,所以只剩下几个工人处理一些后续的事宜。然而,在发生了杀人案之后,处理事宜的人员也离开了这里,更显得此处格外静谧和诡异。
附近也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静的只能听到空气中的蝉鸣声。
想来也是,最近麟城连续发生的杀人事件已经湮灭了民众的猎奇心态,现在路过现场也是匆匆而过,根本不会驻住停留围观。
霍婻提议要不要慢慢再往前走走。
季濛没有异议。其实再往前就到遇到蔡某的地方了。
城东这里,还真是倒霉。
而越往东,路面多是破损不说,也多出了很多分叉小路。
红灯亮起,两人站在红灯的斑马线前,右手边是一条岔路口。
霍婻正说起季濛上次玩的翻花绳,问能不能有空教教他,季濛刚答应下来,红灯变成绿灯,霍婻要走,季濛一把拉住了霍婻的手腕。
季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两米左右宽的水泥路面坑坑洼洼,路边一侧的香樟树投射下层层叠叠的阴影,然后在一片阴影中,一道凄惨的鬼影正无知无觉地爬行着。
那个身影身上有一些地方被阳光穿透,仿佛下一秒被风一吹就会消失似的极为透明,连身上血肉模糊的伤痕也变得朦胧起来。
霍婻的手腕变得冰凉,可以想见这人又多么的害怕。
仿佛瞬间掉入了冰窟的温度让季濛下意识地看过去。转头时,发现霍婻仿佛为了摆脱这份恐惧,立即转头看向他,眼神微颤。
“霍哥,我前天看到过,他应该是之前新闻里说的蔡某。”季濛刚说完这句话后,发现蔡某本来傻傻凝视前方的目光忽然放到了霍婻的身上。
霍婻抖了抖。
不用看手机也能感觉到从能量在之间汇聚的充实感。可怜的孩子。季濛心里虽然这么感慨,心情却变好了。
对蔡某而言,霍婻仿佛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原本缓慢爬行的速度一时间竟然加快了,直接朝着霍婻爬来。
那血淋淋的身躯就算是在阳光下也让人毛骨悚然。
霍婻应该是余光看到了。瞳孔一瞬间的放大,就像是面临来袭的怪物,无能为力惊惧非常。
他拍了拍这人的手背,表示自己在他身边。
随后,耳边渐粗的呼吸声戛然而止。
因为蔡某消散在阳光中了。
爬出了阴影,全身洒满了阳光的蔡某还未在接近他们,便在三米之外的地方彻底消散了。
一瞬间,世界变得寂静极了。
除了发出烦躁的叫声的蝉鸣。
季濛说:“霍哥,没事了。”
“还、还好还好……消失的话就是投胎转世了吧。”语毕,霍婻忍不住吐出“cao”的前半个音节,随即意识到季濛在身边,猛地咳了响亮的一声,吞了后半个音。
投胎转世?
季濛愣了一下,恍然想到原主的记忆里这个从未听过的说法。有意思,他从来不知道人死后还能再转世成生命。
绿灯再次变成了红灯,又要等一轮了。
“霍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身边的这些鬼魂,跟了你多久了?”
霍婻眼珠子定定地望着季濛,缓缓地回答:“我也没怎么仔细观察过他们。就是偶尔瞥一两眼的时候,会发现好像少了一两个,有时候又会多出一两个。其实跟了我最久的……就是季濛你今早形容的那个半个脑袋的。大概有一个月了吧。”
“人死之后的魂魄也需要灵气的滋养,但这个世界灵气太少让鬼魂难以生存。”季濛说,“而霍哥你身后这些,应该为了你的灵气才会跟着你。当魂魄摆脱了肉体的束缚,其实比人更容易感受到灵气,或多或少还是被你的体质影响,使得能更长久的存在于世间吧。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之后,季濛告诉霍婻自己在他修炼时,魂魄出窍寻找死者鬼魂一事。本来是希冀凭霍婻的体质或许可以遇到,但现在逛了那么久城东这一片还是什么都没见到,应该也只是无用功了。
隐约间,季濛觉得这次的犯案者有些不同。
这个世界对季濛而言有太多的疑团了,他有太多问题需要解答,明明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却在问题逐渐多出来后,也变得焦虑了起来。
好在今天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和霍婻在修为上都有了进展。
季濛告诉自己莫要心急,对霍婻说:“我们去寿衣店吧。”
霍婻应了声“好”,心里也很是烦恼。
他有件事没告诉季濛,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季濛。毕竟就算他再怎么喜欢这人,也没有天真到什么话都和一个认识了不过两人的人说。
可不说的话,又莫名的焦虑,反而让他烦恼都加重了。
寿衣店位于城中,他们现在在这个偏僻的城东地带,去城中需要转两次车。路上花了有四十多分钟,等买好黄符纸,离开寿衣店,前往吃晚饭的地方时已经傍晚五点多了。
在季濛看来,去寿衣店的霍婻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季濛中途看了眼手机,看到能量的增长速度依旧平稳,没有什么波动。
等着晚饭上桌时,季濛问霍婻:“霍哥,你只是怕鬼魂吗?“
像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霍婻瞪了季濛一眼,眼神里不是生气,就是有些无奈:“季濛,你这是小看我吗?进这类店铺我怎么会怕。”说着声音放轻了,撇了撇嘴,“我只是怕身边这些家伙而已,你看看都张牙舞爪血流满面的,很少有人会不害怕吧。”言外之意似乎在说季濛这么大胆的人才是世间少有。
霍婻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纠结,两条眉毛扭曲着,大眼睛里面满是委屈,但又想表现一副大男人处变不惊的样子。
季濛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好笑。当然,他并不是觉得霍婻的胆小可笑,只是看着霍婻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表情有些……
可爱?
就这个吧。
找了一个词来形容,季濛也就是想了想,忍住没笑:“是我想当然了,抱歉。”
“哎呀,没事,不用这么严肃啦。”随后,霍婻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忽然严肃地问:“季濛,你说要二十四小时在我身边,晚上是睡你家还是我家?”
季濛点的咖喱猪排饭上桌了。
季濛拿起刀叉,不太灵活地插了一块猪排,听到清脆的嘎吱声,咽了咽口水。他的目光从猪排上转到霍婻脸上:“霍哥要上班,不怕我打扰你的话,我睡你家可以吗?”
“当然可以。”霍婻压了压嘴角,尽力地克制想要欢呼的冲动。经过白天寸步不离的相处,他确定了一件事。
除了喜欢季濛之外,他是真的很喜欢待在季濛身边……
那种除了时常突如其来的悸动让他有些慌张之外,只要有季濛在,他的心情反而比平时要平静一些。没有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好像在恐惧中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和依靠的港口。
只是这么些许的平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渴求得了。
一开心,他提出这顿饭由他请客。至于原因的话,肯定要说是季濛帮了他大忙,自己怎么着也要报答这份恩情。
季濛不知道霍婻这些小心思,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这次霍婻带他来的这家餐厅,他原是想着奢侈一下的,等吃下一口香香脆脆的猪排后,倒让他对这个世界的食物又有了新的了解。
这一次,是真正刷新了他对食物的观念。
这个世界比修真/世界的吃食味道厉害了不是一星半点,是十分有可取之处。或许……他以后再省吃俭用一些,可以偶尔试着品尝那些没有吃过的东西。
季濛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对食物产生需求。
这大概也有另一个原因,成为鬼修后的岁月里,他没有了肉体之后长久长久没再吃过人间的食物,久而久之产生了些许怨念也说不定。
霍婻的牛肉饭上桌了,他看了一眼。霍婻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着问道:“我还没吃,要不要尝一口?”
嘴巴两边塞得鼓鼓的,季濛贪心地点了头。
一起吃好晚饭,季濛先回了一趟家里拿了一些替换衣服,然后和霍婻去了他小区附近的超市。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天的麟城似乎一直都弥漫在一种惶惶不安中,季濛听着马路上那些汽车鸣笛声,擦肩而过的那些市民,打开手机的“情绪能量”地图,发现红点正急剧地不断增加。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快八点半的时候,霍婻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零食,两人排队结账。
忽然,“叮咚”一声响起。
是微信。
刷着条形码的“嘀嘀”声不绝于耳,季濛见前面的顾客付了钱轮到霍婻了,霍婻却一动不动。有些疑惑,季濛直觉有些不对劲,连忙踮起脚尖,越过肩膀看到了霍婻手机屏幕。
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处空地,远处一片黑漆,而在近处,是被手电筒映照出的孩子和妇人的脸孔。他们倒在地上,被反绑着双手和双脚。
一束灯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却将这份绝望映照得更为清楚了。
妇人的脸上妆容已毁,满是惊恐,她望着孩子的方向,似乎想要靠近,却怎么都接近不了。
男孩张着嘴,泪流满面,暂停在喊着“妈妈”的口型上。
霍婻手指颤抖,又戳了一下屏幕,回到了聊天界面。界面名字显示了“肖肖妈妈”,而照片下是一个位置共享,以及一段文字:[九点一个人来这里。别和病鬼甩手段,你应该知道修士要取人性命——轻而易举。]
文字的下方又传来了一张照片。
是一把染血的刀。
一只手拿着这把刀对着手电筒的光芒,灯光映照血光,闪着寒光的刀尖上包裹着一滴血,看得人怵目惊心,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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