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楚汉生入道这件事,最震惊的莫过于宁书砚。
上午两人还在一处待着,他看剑诀,楚汉生苦恼地骚扰他。
到了下午,门派里就沸腾了:楚汉生以杀伐入火道,兼得两道之意,引双道入心,成功渡劫。
宁书砚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地又打开一本书卷。
看了半天,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久久意难平。
千辛万苦闭死关,他好不容易才入道,结果那几个人,却是说入道就入道,甚至楚汉生都能堪破双道同修。
为他们高兴是自然,可嫉妒也不少。
宁书砚自小天纵奇才,十岁洗髓,十二岁筑基上境,十八岁筑基巅峰,二十二岁入道,堪称仙姿卓绝。如今却发现,天不生我宁书砚,呈闲派好像也没啥损失。
他自有骄傲,因此一口气堵在胸膛,憋得要呕血。
偏偏这时候,楚汉生兴奋地推门而入,一把抽了他手中书卷,满脸高兴地道:“我入道了!双道同修,厉不厉害?”
“……厉害。”宁书砚冷淡地说着,伸手要书卷。
楚汉生却不给他,两条浓眉拢到了一处,脸上的兴奋也不见了。
“宁书砚,你怎么回事!”
楚汉生有些生气,自己入道他也不去看一眼,渡完劫他可是第一时间来找宁书砚的,结果这人连声恭喜都没有。
楚汉生越想越生气,当时在幻阵里,他看见宁书砚被那异鸟叼到天上,可是花了十二分力气追上去救的。
“把书给我。”宁书砚正在郁闷,哪里有心思琢磨他的想法。
“不给!”楚汉生高举剑诀。
他人高马大,整整比寻常人高了一个头,宁书砚就算踮起脚也拿不到。
但是他忘了,宁书砚会飞。
剑修人剑一体,哪用像其他修者,还要刻意学习什么御剑之术。
只是心念一闪,画墨已在脚下,宁书砚御剑而起,气势凌厉十足,然后……撞到了头。
两人身处内室,宁书砚心情不好没有顾忌,一下飞得太高,天灵盖重重磕在房顶上,只觉眼前一阵金星,人已摔了下来。
楚汉生吓了一跳,连忙将书卷丢到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往他身边跑。
奈何他跑的太急,冷不防就被椅子绊了一跤,整个人都扑了出去。
房间内一时安静无比,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下一瞬,两个人就飞快地推开对方,一边抹着嘴巴一边干呕起来。
宁书砚气的脸上通红,他撞得头晕不说,身上也被压的生疼,明明是楚汉生亲的他,这会他竟然也在呕??
就算是要断袖,也该只有他嫌弃楚汉生的份好吧?!
画墨剑一念便到了手上,宁书砚头在晕着站不稳,跌跌撞撞地也要砍楚汉生。
楚汉生因自己鲁莽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他自问轻薄了宁书砚,正心虚得紧,哪里还敢还手,连连疾退,奋力摆手。
“宁师弟!有话好好说!”
“谁特么是你师弟!说个屁!”
完了,这人向来自诩君子,这下连粗话都说出口了,要死要死。
楚汉生转身就逃。
宁书砚气血上头,一路追着他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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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结束,云乘自然要继续教李陌御剑的。
李陌已不如上午那般生疏了,勉勉强强可以自行飞起来,就是不大稳当。
云乘不放心,御空跟在他身旁看顾。
“那是宁书砚和楚汉生?”
这会他们正飞到生灵峰上空,李陌老远便听见楚汉生鬼哭狼嚎的讨饶声,一低头就见宁书砚拿着剑在追砍他。
云乘一早便发现了,只是没有太在意,听见李陌发问,也就点点头,道:“你想过去看看?”
李陌嘴唇一勾,驱使轻雾剑缓缓下落,兴致挺高:“他们俩平时挺好的,现在却打起来了,肯定有热闹看。”
他控剑不熟练,轻雾有些发颤,云乘当即到了他身后,扶着他操控。
下头楚汉生的嚎叫清晰地钻进两人耳朵。
“不就是不小心亲了一下嘴吗!至于么!”
“你再嚷试试!我杀了你!”
“救命啊!!”
亲了一下嘴?李陌听得眼角直抽,赶忙按住云乘,道:“我们继续练御剑,不看了。”
他费尽心思才让云乘远离闲情那个祸害,结果这俩怎么亲上了,带坏云乘怎么办!
狗男男真是防不胜防。
“怎么?”云乘站在李陌身后开口,温热气息就吐在他耳朵上。
李陌微微心神晃荡,强撑着没有红了脸,道:“他们有私事要处理,我们不便看。”
云乘点头,遂了他的意,助他掉转剑头,远离那二人。
李陌才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云乘困惑地发问:“他们为什么要亲嘴?”
“咳咳咳!”原来他还是听见了!李陌扼腕,想了想才道:“男女结成道侣后,为了诞下子嗣,便要亲吻对方嘴唇,这也是十分亲昵的行为。”
似觉得不妥,李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寻常人之间是不能随便亲的,这可是轻薄了,哪怕是好朋友也不行,所以宁书砚才会追着楚汉生砍。”
云乘若有所思。
李陌站在前头,也看不见云乘的表情,没听到追问,也就当这茬过去了。
他捡回云乘的时候,云乘什么也不懂,想来这些年,云乘在山里,虽偶尔与师父出去,大约也不太懂得这些男女之事。
便是那对狗男男真的有什么,自己解释了以后,云乘应当也不会受到影响。
……应当吧?
自家的乘儿,完美如斯,以后可要多注意些,万不能让他被带偏了去的。
二人在山间御剑,薄雾重重,沾衣欲湿,丝丝寒凉。
李陌练了好一阵,终于熟练许多,已不用云乘辅助,便可自行平稳驾驭轻雾。
一丝快意浮上眉眼,李陌得意地点点头,如此一来,自己一个大男人,再不用在人前被云乘抱来抱去了,甚好。
“李陌,你想要子嗣么?”他听到云乘的声音低低响在耳边,脚下一抖。
赶忙稳住了轻雾,李陌挠头,云乘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呃……想的吧……不过一时半会也不急的……”李陌慢慢地说道,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子嗣么,自己应该也想要的吧?
他还在想着,一只手已从胸前绕过来,轻轻抬起他下颚,迫使他转过头去。
李陌不明所以,鼻间才闻到清淡的松木香气,眼前云乘清雅如玉的面孔便越发贴近,直到唇上触到一分带着凉意的柔软。
“!!!”
轻雾剑半空里忽然窜的厉害,跟疯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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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闲派除了要上课,其余的还真不错。安置他们的都是最上等的洞府,每个人白日里还配了外门处理生活琐事的弟子,且俊俏得很。闲情十分满意。
是夜,星子寥落,月如弯钩。
他结束了一周天的调息,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苍翠峰的碧落茶名不虚传,清淡微甜,灵气浓郁,果然绝品。
门上忽然响了两声,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这么晚了,谁啊?难不成是那个俊俏的弟子终于想通了,要答应自己的追求?
闲情喜不自禁,忙不迭地打开门。
门外之人,紫袍微扬,面目如画,玉相天成,星月映照之下,仙气缥缈,卓然出尘。
竟是云道友。
闲情被这巨大的惊喜砸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会想着是否要笑得矜持些,一会又担忧如何接待才不算怠慢。
却听那人淡淡道:“深夜叨扰,不知道友可愿为我解惑?”
闲情当然求之不得,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作梦,这才道:“自是愿意,不知云道友遇到了什么问题?”
云乘被他引进门,坐在案前,眉间微蹙,面色微冷,久久没有开口。
闲情也没急着催促,默默给他倒了杯茶水。
“他不喜我与你接触,只是此事唯你方可解答。”云乘说着,瞥了闲情一眼。
闲情立刻会意,发誓绝不外传。
暗地里却明白了几分。不喜云道友和自己接触的还有谁,自是那李陌无疑了。
他在呈闲派听说了这两人的不少往事,什么“以你为道十年闭关”,什么“屡入险地为他寻宝”,闲情也曾暗自羡慕,这样竹马配竹马的事情,怎么天道如此不公,没有给自己也安排一个。
闲情虽曾倾慕云乘,也只是浮于皮囊,他本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此番在缘舟阁呆了许久,哪里还不明白这人早就有了天造地设的另一半。
只是,呈闲派的人不是传闻这两人早就好上了么,闲情奇怪,云道友又为何来找自己解惑答疑?
难道是……!他心底有了个猜测,若是云道友与那李陌生了嫌隙,诶呀可不是自己乘人之危的好时候么!
虽闲情发了誓,云乘也不希望他知道关于李陌的太多,是以,思索一番,缓缓开口:“道友可曾遇到过,道侣不愿与你诞下子嗣的情况?”
“噗……”
闲情手忙脚乱地收拾茶桌,万幸,喷茶的时候没有喷到云乘身上。
道侣不愿跟你生孩子,你来找我做什么!闲情懊恼,自己还没有追成功过道侣好么!
诶等等,他道侣不是李陌么……
闲情愣了愣,继而拍桌狂笑,笑的肚子都疼了还停不下来。
却无意中瞥见云乘淡漠中带着疑惑的表情,浑身一抖,强行按捺了笑意,直起身子。
只是面上欲笑不能笑,憋得十分痛苦。
闲情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和云乘解释清楚,男子与男子之间,是无法诞下子嗣的。
成了金仙也不行,李陌就没有那个功能。
“如此……”云乘双眉蹙得更紧,“那……”
闲情好奇得很,虽知道可能被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云乘面色冷了几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闲情连忙摆手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探听的意思。只是,你来找我,我得先弄明白情况才好给你出主意啊。”
连男人和男人生不了孩子都不知道,闲情毫不怀疑,云道友怕是根本不知道道侣之间要做什么。
却听云乘认真道:“虽未正式行礼,但已有夫妻之实。”
“……”
闲情打死也不信。
“……你不会以为睡在一起就是夫妻之实吧?”闲情试探着问。
“……?”
不然呢?抱在一起睡还不算么?云乘长眉微敛,眼神坦然,似乎在问:这还不够?
猜、猜中了?闲情瞠目结舌,云道友似乎……真的比自己想象的还……那啥啊……
他转身走到自己床前,挪开被褥,从床板下抽出本书,又掐了个决恢复书本原先面貌,这才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图问:“你们干了这些?”
那图上画着两个交叠行欢的人,皆是男子,未着寸缕。画工精湛,惟妙惟肖,画中人眉眼间的欢愉清晰可见。
云乘面上无甚表情,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脑海中将图中二人换成自己与李陌,只觉道意翻涌,心跳急促。
闲情见他不语,自然清楚了,嘿嘿一笑,便将书页合上,递给云乘,道:“此乃《赏花宝鉴》,是我从凡俗……咳咳,是我从门内得到的一本男子双修功法,你细细参悟,万事可解。”
道侣之间,没有什么是滚一次床单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那一定是技术没到家。闲情心道。书上就是这么写的,肯定不会错。
云乘不动声色地接了书,放入纳戒,同他道谢。
闲情十分大方:“若有不明白的,可再来问我。”
云乘没有说话,只一双眸子,平静地看着他。
闲情心思通透,哪里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连忙承诺道:“放心放心,今晚之事,我绝不外传。”
云乘这才微微点头,留下一个小瓷瓶,又道了一次谢,起身走了。
闲情依依不舍地关了门,捏起那瓷瓶,指下灵气磅礴,揭开一看,正是他前些日子炼坏了十几炉的辅道丹,却粒粒上品,内含无上道意,珍贵不知凡几。
看来,云道友来之前,还是花了点心思投自己所好的。
说起来别人都不信,我,闲情公子,给我倾慕之人送春宫图,教他和道侣双修。
双手做捧心状,闲情被自己感动地快要落泪,只觉自己是开天辟地以来,前所未有的圣贤之人。
却也忍不住得意地舔了舔嘴角,有些期盼地想道:李陌啊李陌,让你抢我道侣,我也让你尝尝菊花残的滋味!
哼,得罪我闲情公子还能全身而退的人,整个天元怕是都还没有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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