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玉虚山下阳光正好,不似离州城那般凉意阵阵,李陌看了眼天色,寻思着云乘该饿了,叮嘱他不要离开绵阳身旁,只身进了林子寻找食物去了。

    待绵阳一觉醒来,只觉得鼻间香气阵阵,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两个小徒儿架了一堆篝火,正在烤肉食。

    李陌在树林里抓了两只小野鸡,也是他运气好,找到了不少可以充作调料的植物。这会已经烤的差不多了,取了一只递给云乘,道:“有点烫,要我弄好不?”

    云乘想自己吃东西还是可以自食其力的,正要摇头,就听见绵阳熟悉的咳嗽声,愣了愣,随口问道:“师父是要吃么?”

    绵阳心道这徒弟收的还真不错,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来:“虽说为师已经辟谷,但毕竟是你的一番心意,不好辜负。”

    他接过烤鸡,美滋滋地撕了一块丢进嘴里,下一刻却呛得直咳嗽:“怎么是辣的。”

    修道之人五感灵敏,修为越高深味觉越强,绵阳本就不能吃辣,当下只觉得嘴里火烧一般。

    云乘忙不迭地给绵阳端上盛在竹筒里的溪水,李陌却一派无辜:“云乘喜欢吃带点辣味的食物,我在林子里找到了山椒,加了不少。师父吃不得辣么?”

    绵阳灌了不少水,一只手举着烤鸡,伸得老远:“拿走,拿走!”

    几人在山下等了三四天,竟连一个下山的弟子也没看见。

    这三四天李陌变着法子给云乘做吃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绵阳也不知他一个凡人怎么抓到的,只觉得连觉都睡不好了,每次刚打一会瞌睡,就有馋人的香气把他勾醒,醒了也没用,都是辣的,吃不了。

    他毕竟是师父,拉不下脸让李陌不放山椒,云乘倒是提过一次,被李陌一句“师父道行高深,不爱与我们一般吃五谷杂粮”糊弄了过去。

    绵阳看了眼树下笑闹的两人,直觉得牙根痒痒,心道:这小子果然不辜负那一身煞气,就是神君派来捉弄自己的!当即气急败坏喝到:“云乘,过来,今天我们修炼。”

    云乘被喝得一愣:“师父,您不是说还未在门派见过掌门,不能私传我们道法么?”

    “……”绵阳老脸一红,嚷嚷道:“为师只是教你驱使灵气,哪里要传授你们本门道法了?”

    云乘闻言,乖乖地走到他跟前,端端正正地坐好,抬着头等待受教。

    绵阳往他身后瞥了眼,正见李陌懒洋洋地靠着树看着云乘,嘴里还嚼着根草茎,登时打算眼不见为净。

    “世间本为混沌,天元神破混沌成就天地,化本元为天地灵气,生生不息,滋养万物。有仙缘者体质澄清、身怀道根,以灵气洗精伐髓后便能铸造道基,提升对道的感悟,修道者汲取灵气壮大己身,感悟道法强化元神,道法千万……”绵阳说着顿了顿,看向云乘“说起来,你当日一念入道,悟的是哪条道?“

    云乘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啊……”

    绵阳语塞,晃了晃脑袋,“也罢,进了山,掌门师兄自有办法弄明白。”

    接着说道:“道法千万,每个人都有一条契合的道,它会在冥冥之中选择你。神君的道是志高道苍生道,天帝的道是帝王道,凤帝的道是火道。修道者感悟到自己的道便能引道入心,成就道体。随着对道的体悟加深,待完全理解了自己的道之后,便可得道成仙。按理说,得道之后若继续修炼,终有一日能成神位,然而自混沌至今,也只有天元神和神君两位天生神祇,便是连天帝也没有找到成神之路。”

    云乘问:“师父您说得道就能成仙,怎么证明自己得到了自己的道呢?如果有人一开始只是悟了一条道,一直感悟成仙,那也是道选择人,不是人选择道。仙人们没有自己选择过,又怎么能得到道呢?不是道自己得‘人’了么?”

    绵阳被他绕得有点晕,细想之下,若有所得,却也想不明白。他本就不是爱动脑筋的性子,当即摆摆手道:“这个问题咱们可以以后慢慢论,今天为师先教你引导灵气。”

    又冲不远处的李陌喝道:“李陌也好好听,待你开始洗髓便用得上了。”

    李陌闻言,慢吞吞地走过来,懒洋洋地靠着云乘坐下了。

    绵阳也懒得管他,兀自背着手继续教授:“灵气是法术的根源,元神的强度和身体的纯粹度决定了人可以容纳多少灵气,也决定了人可以释放多少术法。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体质强横的道人反而战力比刚刚得道的仙人战力高了。当然,对道的体悟决定了术法的等级,这是质上的区别。好比说,若你们都是修的火道,李陌体质强横,吸纳灵气多,能招来漫天火焰,但云乘对道的体悟更深,可以招来一朵九天玄火,这一朵九天玄火已足以让漫天火焰望而生畏。”

    云乘心道,我不会和李陌打的。

    “灵气充斥天地之间,有些地方充足,有些地方稀薄。诺,你看这玉虚山周围就比离州城浓了百倍,在此修炼才可事半功倍。也有一些天材地宝本身就是灵气汇聚而成,但是可遇不可求。你等且记住,没有吸收到自己身上的灵气只是外界的灵气,只有吸收了的灵气才可以化为己用。”

    绵阳伸出一指,指尖一朵莲花苞凭空生出,缓缓绽放:“灵气可被你的意念引动,集中精神引动灵气,他便可被你驱使。你前些日子渡劫之时引动灵气为李陌治伤,便是这个道理。这朵莲花亦是灵气所化,为师让它开花它便能开花了。”

    他驱散莲花,捋着胡须说道:“你且闭眼,试试集中精神,让你元神内的灵气在经脉中走一遭,这便是以灵气滋养身体的基础方法。李陌也闭眼,提前练练如何感知外界灵气。”

    云乘乖乖闭眼,黑暗中能“看”到灵气汇聚在自己眉心,活泼地上蹿下跳,他集中精神,引导灵气顺着身体游走,努力尝试了几次,那些烟雾般的灵气便依照他的想法游动起来。

    在绵阳看来,只见云乘猛然周身金光大涨,甚至引得外界灵气随之意动。

    惊得连一只小鸟都从树上掉了下来,栽倒在云乘身前。

    绵阳咦了一声,觉得这小鸟有些奇怪。他凑过去细看,这小鸟似是雏鸟,没有尾羽,毛色金黄,鸟喙与爪子雪白纯净,认不出是什么品种。他正要伸手去捉,那小鸟早一步察觉,已扑棱着翅膀,钻进云乘衣服里不肯出来了。

    云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睁开眼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胸前衣襟。

    小金鸟伸出头,见他看自己,欢快地啾啾叫了一声,声音清脆婉转,煞是悦耳。

    云乘被小金鸟鼓动翅膀的动作弄得发痒,便想将它捉出来,小金鸟乖乖地任他摆布,还在他手指上亲昵地蹭了蹭。

    李陌也睁眼看了过来,挑了挑眉道:“今晚咱们吃烤小鸟么?”

    小金鸟仿佛听得懂人言,愤怒地拍了两下翅膀,对李陌怒目而视。

    云乘道:“这小鸟好像已经有了灵性,还是不要吃了罢。”

    绵阳赞许地点点头,道:“云乘说的对,产生了灵性的动物,将来有化出人形的可能,我等修道之人不可枉造杀孽,于道有损。”

    李陌看云乘:“那我替你到林子里放了罢?”

    云乘点头,起身想将鸟交到李陌手上,那小金鸟却和李陌有仇一般,不肯过去,甚至在李陌接的时候,还伸着喙试图啄他。

    李陌嗤笑:“一只小鸟儿心眼怎么这么小。”

    那鸟儿听了,像被拔了羽毛般疯狂扑腾起来,若不是云乘抓得紧,只怕它已经在李陌脸上啄了个遍。

    过了好久小金鸟才安静下来,云乘挠挠头,心道再让李陌放生是不可能的了,自己朝着树林走了几步,张开手想要放小金鸟回去,它却不肯飞离。云乘无奈撒手,小金鸟扑腾着小翅膀飞到他肩上,低低叫着蹭他的脸。

    “云乘,你养下它。”绵阳忽然说道,“这鸟儿看着有点眼熟,许是什么灵兽的幼崽,它又如此喜欢你,是你的缘分。”

    云乘闻言,挠了挠小金鸟头顶翘起来的一小撮软毛,征求它的意见:“我可以养你么,小鸟儿?”见小金鸟点着头叫唤,便道:“那我就给你起个名字罢,你这小爪子像踩了雪似的,鸿泥雪爪,就称呼你雪泥吧。”

    雪泥又叫了两声,温顺地低下头梳理羽毛,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李陌不太喜欢雪泥,但看见云乘已经为它起好了名字,正逗得开心,只挑了挑眉毛,什么也没有说。

    绵阳看了看云乘,估摸着他今日是没有心思继续修炼了,他自己也不想再等下去了,便招呼两个徒弟道:“为师准备闯阵上山,你们同去不太安全,就在山下等为师回来。”说着便摸出枚符篆塞给云乘,“若是遇到了危险,以灵气激活,为师便立刻回来。”

    云乘点点头,走到李陌身边,目送绵阳离开。

    他见李陌看着绵阳的背影若有所思,问道:“怎么了?”

    “我这两天忽然想到,”李陌眼底尽是狡黠之色:“那护山阵法似乎并不隔绝视线和声音,师父只消飞到正上空吼两声,总有人会听见的罢。”

    “……”云乘似乎看见绵阳的背影微微趔趄了一下,“那你怎么不跟师父提呀?”

    李陌拍拍他的头,勾着唇道:“郎先生的话本里,仙师都是御剑飞行的,我没看见师父带剑,以为他跟玉符一起弄丢了,也不知道他没有剑能不能飞行,这才没提出来扫他的兴。”

    事实证明,是能飞的,李陌话音未落,绵阳道长的身影便离地而起,急速掠向山顶。

    少年眼睛笑的像小月牙,温声道:“看样子师父很快就会回来了,你有什么想吃的么,我赶紧给你做,入了山就不好打牙祭了。”

    ·······

    绵阳很快就带着呈闲派的弟子回到山脚,云乘看他面上赤红,不太开心的模样,心里奇怪,在李陌暗示下没有发问。

    跟着绵阳回来的小道士彬彬有礼,唤作秦风,身穿蓝白道袍,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生着张讨喜的娃娃脸,笑起来有些羞涩。

    一行人跟着秦风上山,他在阵前打了几枚符篆,山中景色随之幻化不定,凭空出现了一条小路直通山顶。

    说是小路其实颇为宽敞,足够他们并排而行。云乘往左右看去,路两边如同罩了层透明的屏障,外头看不分明,只模糊瞧见一片绿色。

    秦风见他好奇,笑着介绍:“这是掌门新建的护山阵,名曰‘浮梦’,阵内可化万物,若是掌控了阵符,也可随心意化出千万条路来。只是这屏障是不可触碰的,会卷入阵中幻境。”

    绵阳闻言,发出一声嗤笑:“他的心思怕都花在起这些千奇百怪的名字上了,呵。”

    秦风吐了吐舌,冲着绵阳行了个礼,不再言语,老老实实地带路。

    云乘跟着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路尽头的宫殿,飞檐画栋,气势雄伟,一排身着蓝白道服的弟子执剑静立两侧,端的是一副仙家气派。

    几人顺着石阶走到殿前,秦风往身后一挥手,那路便连着通道消失了,云乘回头只看见石阶蜿蜒,深入山林。

    有弟子走上前来,冲绵阳揖道:“师叔祖请入殿罢,掌门与各峰掌座、长老已恭候多时了。”

    绵阳哼了哼,也不看他,径自带着云乘和李陌上殿。

    云乘还未入殿便听见里头呼和不断,似有争执。

    一人道:“他丢了镇派宝剑还有脸骂人?一百多年杳无音信,还指望我们摆什么好脸色!”

    又一人道:“掌门你护师弟我管不着,但执剑掌座一职五十年前已确认由秦英代任,他现下闭关正要紧,总不能把他唤来同他说‘你师叔回来了,你赶紧把掌座之位让出来不然他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有附和声道:“就是,原本就是绵阳有错在先,他辈分高又怎么了,秦英已是恍然境巅峰,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踏入窥道境,他这执剑峰掌座才是众望所归。”

    云乘悄悄瞥绵阳一眼,只见他眉毛倒竖,面上血红。

    绵阳疾步上殿,气的胸口起伏:“绵虚!绵悲!还有那个谁,长得贼眉鼠眼的那个,你是秦字辈的吧,妄议尊长,你师父怎么教的!”

    “长得贼眉鼠眼的”秦齐:“……”

    绵阳怒发冲冠,恶狠狠地指着那三个长老道:“我的执剑峰掌座之位是我师父同前代长老定下的,镇派宝剑也是在对抗魔族的时候被王屋派借去弄丢的,我虽不稀罕这劳什子掌座,却轮不到你们这些鼠辈说闲话!”

    “你说谁是鼠辈?!”绵虚道人被骂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祭出本命法宝道:“你这个丢了剑的蠢货,可敢与我一战?”

    绵阳气极反笑,叉着腰骂道:“战就战,本座没剑也能打得你满地找牙,说的就是你,鼠辈,孙子!一百年前你就打不过我一根脚趾,现在还敢叫嚣,怎么,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混账度日连你祖宗也不认识了!”

    “你!”绵虚气急攻心,只拿手指着绵阳抖个不停,竟一时间骂不出话来。

    “够了。”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主座传来,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诸人听得分明。

    一时间连绵阳都收敛了神态,老老实实地放下了手。

    “师弟,这便是你说的云乘?”

    云乘闻声望去,见主座上一男子正襟危坐,神态温和,虽眉发如雪,却面貌清雅,看着只有三十来岁,比绵阳年轻许多。

    绵阳正要回答,又想起什么,哼了哼不说话。

    云乘心道这应当就是师父说的绵华掌门,走上前端端正正揖道:“见过掌门,弟子便是云乘。”

    绵华仔细看了他一眼:“怎么穿成这个模样?”又顿了顿,“倒也无妨,我听师弟说你本凡人,言语间便引道入心,连天劫也厚爱几分,不知你悟得是何道?”

    掌门一席话惹得绵虚等人神色微变。

    云乘无心观察,他老老实实回答道:“弟子也不知自己悟的是何道,只是当时听师父说如何引道入心,想试一试,就入道了,那道好像就在那里一般。”

    “无碍的。”绵华温声道:“你且放松心神,不要抵抗,待我查看一番。”

    云乘低头应是,放松身体,只觉得一股柔和的神识钻进眉心丹田,打了个转又退了出去。

    绵华真人面色微讶,道:“绵阳和云乘,还有李陌先留下,其余人先散了罢。”

    绵虚等人似是不满,道:“掌门,绵阳的事你还没有定夺。”

    绵华真人举手摆了摆手:“此事不须再议,秦英原本便是代管执剑峰,绵阳师弟既已安然回来,自当收回职权。”

    绵虚跺脚:“身为掌门怎可偏私!”

    绵华真人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云乘入的是苍生道。”

    只这一句便让诸人面色大骇。那些一直没有言语的长老们深深看了眼云乘,微微点头,拱手告辞。绵虚等人如霜打的茄子般,只愤愤瞪了眼绵阳,随之躬身退下。

    绵阳却惊喜万分,全然忘了自己还在生绵华的气:“我随手收的徒弟,就是这么厉害。”

    绵华真人无奈道:“苍生道乃是志高大道,师弟准备如何教养云乘?”

    绵阳结舌。

    云乘不知道苍生道代表什么,只依稀记得师父说过神君修得也是苍生道,又听到绵华真人温和的声音传来:“李陌身负煞气,若想修道还需我助他一臂之力。师弟不若将他们一同托予我来教导?”

    绵阳看李陌,期盼他能拒绝。

    李陌本就觉得绵阳不太靠谱,不露痕迹地撇开头,假装没看到他的暗示。

    绵阳只好说道:“……那就先拜托师兄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师兄弟二人随绵阳回执剑峰,但每日需前往玉虚峰跟随掌门修行,待拜师大典后便传授他们正式的修行功法。

    呈闲派各峰设有传送阵法,三人从传送阵出来,绕过蜿蜒曲折的山路,可算到了休憩之处。

    绵阳没有别的徒弟,住所只是几间灵气浓郁的竹屋。那竹屋经过百年没有一丝尘土,想来也不是凡品。

    绵阳给李陌和云乘一人指了一间竹屋,便兴致缺缺地回房补觉了。

    云乘推门而入,竹屋外看简陋,内里却很精致:青竹做的桌椅摆在正中央,桌上一套水玉茶盏,散发着浓郁的灵气;床榻就在靠窗不远,垂着白纱软帐;雅致的小摆件错落摆放在墙角,墙上还挂着几幅不俗的梅兰水墨。

    雪泥在他怀里睡了一路,这会开心地扑腾出来,落在一只梧桐小几上啾啾叫了几声,似乎在宣示自己的地盘。

    李陌帮云乘铺好床整理一番,才去自己房间。

    他刚走,又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外头传来:“云乘师叔可休息了?我是生灵峰的木桐,绵箐掌座和绵阳掌座唤我来照顾你的起居。”

    来执剑峰的路上绵阳已简单和他们介绍了呈闲派各峰,生灵峰的外门弟子是负责打理门派俗事的,他见云乘年纪尚小,已说明会安排人来专门照顾起居,却没想安排的是位姑娘。

    云乘忙将木桐引进来,木桐眉眼秀气,笑容温婉,瞧模样便是位贴心大姐姐。

    “他们同我说云乘师叔年岁不大,却没说生的这么可爱。”木桐笑道:“天色还早,小师叔一路劳顿,我先为你准备沐浴可好?”

    云乘点头。

    木桐迅速地准备好了沐浴用具,从乾坤袖里拿出紫白的衣服搁在旁边几上,笑吟吟地看着云乘。

    云乘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有些羞赧,道:“木桐姐姐,我要脱衣服了……”

    木桐上前,道:“小师叔是要我帮忙么?”

    云乘微窘:“不是不是,我自己会的,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木桐睁大双眼,看了眼他身上的小裙子,很快回神,掩唇道:“看来绵阳掌座同我都误会了,我这便出去。”

    说着一挥手,收了几上的紫白道裙,换成了道袍,这才施然告退。

    云乘:“……”忘了和师父说明白自己不是女孩子了。

    他也不笨,回忆起殿上绵华真人说自己穿着的话,又联想起木桐方才的动作,哪里还不明白裙子是给女孩子穿的。

    云乘跳进小浴桶,把自己埋在热气蒸腾的水里,脸上早已红成了一片朝霞。

    ·······

    “呀,主上,您看,有只小凤凰。”

    云乘顺着青云所指方向看去,正看见一只金色小凤凰无力地趴在道边扶桑丛中。周围草木零落不堪,想是见证了一场激战。

    “还有气呢。”橙云俯身将小凤凰捡起,仔细查看了一番,道:“它身上好多伤痕,似乎是被其他鸟类驱逐了,流了好多血,怕是活不成了……”

    “我来看看罢。”云乘听见自己说。

    橙云便恭敬地将小凤凰捧到他跟前。

    凤族乃万鸟之尊,这只小凤凰通体金色,爪子和鸟喙却是斑驳的灰白,想来并不是纯种凤凰,也难怪会遭到其他鸟类欺负。它身上伤痕诸多,尤其是心口附近,深可见骨的创伤正泊泊流着浅金色的凤血,凤血半凝半淌,看模样已伤了多时了。

    云乘未及多想,便咬破指尖。

    万物修行不易,既然让他遇见了这只垂危的凤凰,便是天道不叫它早夭,焉有不救之理。

    他的血是世间最纯正的本源灵气,纵是起死回生的返魂树汁也比不上。

    萦绕着淡淡霞光的嫣红血珠滴落,小凤凰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偶有一滴血珠滚落在地上,原先凄惨的草儿和扶桑苗也得以重生,一派荣盛。

    绯云淡淡地咦了一声,这扶桑苗上有一丝鲜活灵气溢出,竟是已生出了精灵的。

    小凤凰很快恢复了过来,眨着金色的眼睛深深地看着眼前的恩人,口吐人言:“多谢尊驾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愿为尊驾座下,但凭驱使。”

    它声音稚嫩,仿若孩童。

    紫云哼了一声,冷冷道:“你连几只杂毛鸟都打不过,主上要你能做什么。”

    小凤凰顿时蔫了。

    云乘笑道:“它还是只小雏凤,来日未必不会成为凤王。”

    小凤凰又精神了,扯着嗓子啾啾叫了两声。

    “这么小的凤凰,怎么没有父母照顾?”绯云疑惑。

    小凤凰期期艾艾道:“我还在蛋里时父母就过世了,我是火炼山上被岩浆孵出来的。”

    “真是可怜。”青云咋舌:“你有名字么?”

    小凤凰晃了晃脑袋。

    青云美眸一转,扯了扯云乘的袖子,道:“主上,这只小凤凰甚是可怜,您不妨为它赐个名字,安排个去处吧。”

    紫云哼了哼,云乘不以为意,想了想道:“你既是凤族,不妨以凤为姓,今日辞别过往重获新生,可以‘凤辞’为名。”

    小凤凰欢快地拍了拍翅膀:“凤辞?这个名字真好听,多谢尊驾赐名,从今往后,我也是有名字的鸟啦。”

    青云咯咯地笑,纠正道:“是有名字的小凤凰。”

    “既是凤凰,自当回到凤族。”云乘道:“东海仙洲,乃尔族聚集之地。”

    凤辞踌躇地踩了踩橙云的手心,道:“我的母亲是灰孔雀,听说凤凰向来看中血统,我怕他们……”

    云乘笑道:“凤族温和善良,你既有凤凰血脉,他们自会善待与你。”似是看小凤凰还有担忧,又道:“我以精血救治你,你身上已有我的灵气,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凤辞抬头望他,道:“尊驾既然救我,自然不会欺骗我,我会听从您的建议,回到凤族栖息之地。只是斗胆希望得知尊驾名讳,来日报效大恩。”

    “不过顺手为之,无须你报答。”云乘道,“吾为神君,来日你若遇到困难,可来昆仑寻我。”

    凤辞闻言,弓起双翅,郑重地行了一个它所知道的礼仪,便告辞而去,飞往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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