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幼小的生天目觉得自己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是在某一天这一切全部都消失了。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英雄,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他觉醒了非常强大的个性,虽然发动的时候会很疼,但生天目看着父母兴高采烈的表现,还是没有告诉任何人。
有一个学长曾经告诉过他,成为英雄要背负的东西很沉,即使保护了想要保护的人,去担心别人而不是被别人担心,有时候也会感到非常痛苦。
他想,那么承担这种疼痛肯定是包含在其中了,他要好好承受才行,不能被父母担心。
可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个巨大的搅拌器,一下子把他所有的所思所想全部碾碎了,他甚至都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学校和同学也一下子没有了,那个自称‘山本老师’的人说了什么他根本就听不懂,突然失去了拥有的一切被扔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这让生天目忍不住懦弱的哭起来。
山本老师带着所有孩子出去了,走之前叮嘱那个新人在这里等他。但青池发刺看那个新人一直低着头沉默的样子有点怀疑他有没有听进去。
刺头青池一如既往的不配合课程留下来,食堂里现在只剩下了生天目和青池发刺。
狭小的食堂里非常安静,青池坐了一会,不甘寂寞的又向后倚了倚,椅子和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一声压抑的呜咽突然自右边响起,低低的哭泣声随之在食堂上方萦绕起来,生生把宽大的房间衬得逼仄压抑起来。
生天目觉得一件衬衣实在是太冷了,根本不能抵御空气里的寒气;这里的椅子也实在太硬了,硌得他尾椎骨生疼。
他紧紧的扯住衬衣单薄的袖子,渐渐的手脚都冰冷了。
他想把自己蜷起来,可椅子很窄,也没有可以踩的横梁,他就只能微微俯下身,踮起脚尖,冰冷的寒气渐渐把他僵在了这样一个别扭又生硬的姿势。
他稍微有点凌乱的头发散下来,从青池发刺的角度看,显得特别可怜。
“刺头”稍微皱了皱眉,他的头发突然杂乱的炸了下,反映着主人烦躁的心情,他看着对面一个人坐着的生天目,伸手抓了抓后脑。
食堂里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青池发刺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朝着那个那个小孩走去。
他站在生天目面前,低头看着才刚到自己腰部的小孩,右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的放在了生天目柔软的发顶上。
他感受着掌下的小孩身体一顿,也不等对方做出什么反应,就接着重重揉了揉他的头发,趁着生天目陷入呆愣,干脆把手插进他的腋窝,猛的把瘦小的小孩抱了起来。
生天目只觉得突然一阵晕眩,再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坐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那人的双手虽然并不宽厚,尚还稍显稚嫩,却十分温暖,已经足以将空气中的寒意阻挡在外。
他的身体僵了僵,最终还是在对方松松环绕着他的双臂下放松了身体,任凭自己陷进身后温暖的怀抱。
那个怀抱并不宽厚柔软,能感受到对方尚且单薄硌人的胸膛,却有着十分炙热的温度,青涩却如赤日般炎热。
那是生天目记忆中最鲜明的一次拥抱,甚至似乎连母亲的怀抱都不能给他这样炽热的温度。
空荡的食堂里,刺头抱着瘦小的男孩,安静的坐在长椅上。
连‘刺头’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站了起来,又第一次抱起了一个陌生的小孩。
可他感受着怀里充实的分量,忽然有些不想松开这个安静又瘦小的小孩了。
所以虽然眉目中满是阴霾尖锐,眼眸却柔软下来的少年开口道:
“我是青池发刺,是这里最大的,欢迎加入这种话就算了,你可以叫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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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管所里的孩子们很快发现那个新人居然开始和‘刺头’走得很近。
就像现在是那个新人的个人个性训练课,‘刺头’居然也在他身边看着——‘刺头’是他们这里唯一一个没有被家长支付训练费用的人,从前上训练课的时候,他都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晃荡的。就连必要的免费教育课也从来没参加过。
山本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双手扶着生天目的肩膀站在他身后,脸却阴沉着转向一旁不远处的青池发刺。
青池发刺不知从哪里搬来一把椅子,懒懒的倚在上面,嚣张的翘着腿,视线一直落在场地中央的生天目身上,见山本看过来,不屑的回了个挑衅的眼神。
山本的呼吸变得粗重了一下,他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暗暗咬了咬牙,回过头来,稍微平静了一下,俯身到生天目耳边,勉强压抑着怒火温柔地说道:
“小百物做的真是不错,控制的非常好哦。等到你能一直抑制着你的个性,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发动的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了,想必你的爸爸妈妈也会很高兴看到那样的!”
生天目被摘下了眼罩,被要求一动不能动的直视前方人型的靶子,听到耳边温柔的话语,依旧只是沉默。
“对了,老师刚才看到你在食堂里似乎是和另一个人一起的吧?”山本突然沉下语气,“不要和他走太近了,他是这里的刺头,5岁的时候被送来,都已经快13了,还是没能回家,大概只能等满了13岁被强制送回了——小百物要离他远一点,不然的话,说不定也回不了家呢。”
生天目下意识想要冲一旁青池发刺的方向看去,却被山本双手扶住脑袋,强制转向靶子。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没有抑制好之前不能看别的地方!”
山本看着掌下默不作声的孩子,深吸了口气,又再次笑道:“没关系哦,我们慢慢来。”
青池发刺看着山本脸上虚伪而勉强的笑容,眼中尖锐的恶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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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针对生天目的个人训练结束,青池发刺直接上前拉住生天目的手就朝外走,连眼罩也没拿,把山本气急败坏的喊声抛在身后。
生天目慌忙闭上眼睛,跌跌撞撞的跟着少年走。
等到生天目再一次险些跌倒,青池发刺这才勉强从怒火中抽离出来,注意到身边狼狈的小孩。
他稍稍柔和了眼神,俯身把生天目抱起来,继续沉默着向院子外面走去。
生天目抱着少年的脖子,闭着眼睛放松地把头靠在对方颈窝里。
半响,他低声开口:
“...哥哥的个性是什么呢?”
“能自由的操纵头发刺穿别的东西。”刺头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响起。
“哥哥控制不了吗?”男孩又问。
“不是。”刺头闷闷地回答道。
“...那哥哥...为什么不回家呢?”生天目轻轻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回去?”少年不屑的冷笑一声。
“可是......”爸爸妈妈都在家里啊。
男孩安静的伏在刺头身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有些疑惑的偏了偏头,柔软的发丝扫过少年清瘦的下颚。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回的!有两个臭虫一样恶心的人在,还没有这里好呢!”少年烦躁的说道。
刺头抱着男孩在院子的花坛边坐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眸深处却满是阴霾和厌恶。
“你不会是还在想家吧?有什么好想的。”刺头嗤笑一声。
“我们这些被送到这里来的孩子,都是被父母所厌弃的。从你被送到这里来的那一刻起,你就该认识到这一点了。什么会接你回去之类的,不过是借口而已。”
“他们只不过是害怕我们的个性会伤到他们,厌恶了忍耐,厌弃了我们,所以就把我们扔到这里来,再找个理由安慰自己不安的良心,说什么‘是为了你好’‘很快就会接你回来’,其实心里巴不得我们永远不回去呢。”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生天目下意识怔怔地反驳道,“不是的...只要我好好控制自己的个性,他们一定会来接我的......”
刺头把生天目抱到身前,看着男孩颤动的眼睫下不停地涌出泪水,却还是残忍道:“那又怎么样,那又能说明什么?个性是一种身体机能,是组成我们的一部分,可他们却希望能在这里把我们的个性抹除,再满意地接回一个不完整的我们!”
“他们甚至不愿意接受完整的我们,并且厌恶着我们的一部分!”
“不是的...不是的....”生天目低低的啜泣着,他想要蜷起身体,却被青池发刺的手拦住不能动作。
“他们所期待的不是我们,只是一个残缺的物品而已!这么恶心的臭虫,怎么可能真的爱你!!”
“不是的..不是的!你骗人!!”男孩再也承受不住的喊道。
生天目猛的睁开眼睛,他的漆黑的右眼中闪过一抹白芒。
青池发刺一绺深青色头发被齐齐斩断,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青池发刺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着面前崩溃大哭起来的男孩,任由鲜血淌过他的脸庞。
“你骗人!我才不信你呢!!你说的都、都是假的....”生天目双手紧紧捂住眼睛,哽咽着哭喊道,泪水不断从他指缝中涌出,“你、你骗人.....!”
青池发刺缓慢却不容置疑地扯下男孩的双手,将男孩紧紧拥入自己怀中。
生天目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刺头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没关系的,我们是一样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生天目在朦胧泪眼中懵懵懂懂地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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