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儿头发凌乱的散在肩背上,蓬头垢面形容憔悴,她发着疯的不让身边的人靠近,“是她逼我的,是她,是司膳司的夏绿,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出宫我要出宫!”
说着下一秒就从地上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疯了一般的往前殿跑去,方姑姑的脸色更是差了,“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抓不住,赶紧将人送走,别再让我听到只言片语,吵得头疼!”
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慧儿为了躲避不被人抓住,直接朝着正殿冲了进去,之前秋禾被关在这一整夜险些闹出人命之后,方姑姑怕再出事情便把锁给去了,只是铜片搭着。
但即便是去了锁,这儿仍然是个禁地,别说是进去了,便是偷偷瞧上一眼都让人觉得阴煞之气很重。
这会慧儿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说来也是古怪,敞开的大门在慧儿进去之后自动的合上了,追着她的宫人看到这一幕都害怕的停住了脚步,没一个人敢再往前一步。
直到方姑姑瞧着没有动静带着人过来,便听到正殿之内传出一声刺破天际的尖叫声,惊起满枝的鸦鸣,瞬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寂,直到秋禾轻软的声音响起,“方姑姑,她怕是殿内无光撞着何处了,不如奴婢进去瞧瞧吧。”
就看到秋禾丝毫无畏的淡然推门进入了殿内,低声的叫了一句慧儿,没多久就看着她拖着昏迷不醒的慧儿出来了,之后再醒来人就痴傻了,没有人知道慧儿到底撞见了什么,也没人敢去深究这里面的一切,只是正殿这个禁地就越发的没人敢涉足半步了。
这件事也就以慧儿的认罪痴傻而告终,但秋禾却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当夜方姑姑就找秋禾说了一宿的私心话,“陈嬷嬷已经答应了我,大约这两日便会有人来带你去永寿宫,永寿宫不比我们景阳宫,那儿都是人精,万事都瞒不过她们的眼。
我虽不知道这次其中有何些蹊跷,却也知道没这么简单。或许慧儿有一句说的是对的,自打你来了之后这景阳宫就有些变了。”
这事一开始方姑姑还没想通,等到一个人在屋内又理出了些许头绪。
好端端的慧儿是不可能编造出一个内廷图来的,很有可能确有这图纸的存在,可秋禾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惩治了慧儿,这样的心机的忍耐,即便是她在宫内这么多年也实属少见。
秋禾一直乖顺的坐着既不反驳也不辩解,她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方姑姑的底线是自身的利益,只要不触及这个,她便是再翻出浪来方姑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不代表方姑姑真的任人蒙骗。
当然,秋禾也从来没打算骗任何人,她之所以戴着成各式各样的面具,不过是因为其他人喜欢看到这样的她,也能让她行事更加的轻松,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呢?
方姑姑见她只是腼腆的一笑,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下,“得了,是我瞎操心了,你根本就不用我提点,就当是我这么多年在宫内看走了眼,竟没想到让你这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给骗了。”
“姑姑待我好,我都知道,以后不论是姑姑还是景阳宫有事,但凡我能帮上一丁半点的,定不会有半句推脱。”
方姑姑看着烛火下精致的小姑娘,乌黑的眸子里泛着亮闪闪的光,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她何止是看走了眼啊,她这根本就是被鹰啄了眼!这哪里是只小猫,分明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想了想又轻笑了一声,好在她没得罪这丫头,瞧瞧那些得罪她的人的下场,或许这真是她命中的一段机缘也说不定。
“既然你都心中有数我便不多说了,这几日我就不安排别的丫头与你同屋子,你且好好休息,等陈嬷嬷的消息。”
“多谢姑姑,只是秋禾心中有一事还想请教姑姑。”
方姑姑想着既然是想结善缘,也就不再拿乔了,“我虽是没什么大本事,却也在这宫内数十年,你有什么事便问吧,我若是知道也不会瞒着你。”
“姑姑可知道储秀宫。”秋禾的一双眼真挚的看着方姑姑。
方姑姑原本还以为她要问些关于永寿宫的事情,结果她突然提起储秀宫便是一愣,原本轻快的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你问储秀宫做什么?”不禁想起之前慧儿说的话。
-秋禾入宫动机不纯包藏祸心,姑姑万不可被她所蒙骗。
秋禾说的还是之前和小喜子一样的说辞,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奴婢同乡有位年长的姐姐,也在宫中侍奉主子,奴婢入宫前就想着要是有机会能投奔这位姐姐,但之前听说储秀宫出了事,那位姐姐也不知被遣去了哪个宫,这才想打听一二。”
方姑姑仔细的打量着秋禾的脸,想要从中找到一丝的破绽来,可始终无果。
秋禾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一个人,还是很容易就让人心软的,“是不是这事让姑姑为难了,若是如此姑姑便当奴婢什么都问。”
听着前因后果都不像是杜撰的,再对上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方姑姑犹豫一二才开口,“倒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储秀宫主位惠妃娘娘身怀龙嗣,却突然葬身火海去的离奇,皇后娘娘下令后宫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事,若只是个宫女应该不难找,你且说说她叫什么名,我叫小太监去查查的事。”
方姑姑说完才发觉秋禾的神情有些不对,呼吸有些粗重,就连目光也涣散无神,喊了她一句都没有反应,等再喊了一遍才仿若懵懂初醒。
“奴婢方才是想起,邻家姐姐的信中常常提起惠妃娘娘温婉和气,是个极其好伺候的主子,听到姑姑说葬身火海有些害怕。”
方姑姑了然的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惠妃确是个和气的主子,前年我有幸侍奉过一回,不过记着以后万不可再向他人提起储秀宫或是惠妃,皇后娘娘不允许有人背后议论后妃即便主子已经仙逝。”
见秋禾的脸色惨白,又忍不住的告诫一二,“这宫内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至今都无人得知去年这火是如何起的,也当是给你个教训,诚如惠妃那般地位的主子尚不能左右自己的命,更何况是你我呢。”
秋禾正襟危坐,恭敬的给方姑姑行了一礼,“多谢姑姑教诲。”
“行了,你那位姐姐叫什么名字,我明儿就派人去打听。”
“奴婢只记得她进宫之前叫香兰,至于入宫后可否改过名字就不得而知了。”
“入宫后若是冲撞了主子的忌讳或是依着主子的喜好,确是有可能会重新赐了名字,不过无妨,我先去问问,若是无这人也只能算是你们此刻没有缘分了。”
又交代了一二,方姑姑才离开,秋禾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彻夜未眠。
好在秋禾马上要去永寿宫了,方姑姑没派什么活给她,就让她待在藏书阁内,就这么过了几日,可奇怪的是陈嬷嬷那边一直没有传来确切的消息,就好像是把秋禾这个人给忘了一般。
相比方姑姑的着急上火,四处打探消息,秋禾倒是很淡定,既然上位者有什么样的考量她做不了主,那还不如当做是历练一般,而且就算是这次没能进得了永寿宫,她也有很多方法知道当年的真相。
可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自从那一日慧儿出事起,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女鬼娘娘,别人或许不知道慧儿是如何出了事,她却是知道的。
当时她进入正殿,女鬼就像往日一样趾高气昂的斜靠在宝座之上,慧儿已经吓得昏迷不醒了,秋禾朝她打了招呼,说了句多谢娘娘,便要带着人往外走。
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听到女鬼状若无意般轻飘飘的一句,“你当真要离开景阳宫?”
当时外头方姑姑催的急,她也一时没搞懂这句话的意思,便没有思索的点了点头,“多谢娘娘这几日的照顾,秋禾能安然无恙的到如今,都是承了娘娘的福。”
不然她也不会发现枕头上的珠子,更不会发觉慧儿的发冠上少了一颗,虽然平日里女鬼对她百般嫌弃,但到底是没有真的伤害到她,两人比邻而居,也算是相识一场了。
结果女鬼突然就消失了,原本她就是随着心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便没有多想。
直到这么多日她都没有出现过,秋禾才发觉有些不对劲,思索了好几日,才后知后觉的想,这位娘娘莫不是生气了?
而且气的是她要离开景阳宫?
下一秒秋禾就浑身一个激灵,听到耳边一声冷笑,“呵,贱婢,给你脸了,本宫还能因为你生气?!”
行吧,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多了!:)
*
永寿宫内。
“皇太后,三殿下明日便回京了。”
贵妃榻上斜靠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这位便是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女子,她的脸上满是皱纹气色却是极好的,不难瞧出年轻时的风华。她是先帝的皇后,一直无子嗣,明年便是她的七十寿诞了。
皇太后闭着眼挥了挥手,就叫身后拿着美人拳的小宫女退了出去,陈嬷嬷上前轻轻的给她老人家捏着肩膀。
“今年视察黄河倒是比往年回来的早些了。”皇太后的声音有些沙哑,软绵绵的带着些许困意。
“许是皇后娘娘想殿下了。”可这一回,皇太后并没有接话,陈嬷嬷就识趣的闭了嘴,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安详寂静。
过了好一会,就在陈嬷嬷以为皇太后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突然道:“上回你说的那个小宫女,招来哀家身前瞧瞧。”
陈嬷嬷手上的动作一顿,皇太后这是终于坐不住了,笑着继续手上的动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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