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门再次缓缓打开, 她沿着石梯小心往下。
到了底部,点上油灯, 看清密室只有一个桌案, 两把椅子,十分简单明了。
桌案之上叠着厚厚的书籍,还有一堆揉得乱七八糟的纸团, 中间的一叠画稿,倒是放得整整齐齐。
她坐在木椅之上, 随手翻阅太子爷的画稿,一艘艘战舰的模型跃然纸上,罗秋梨一一翻阅,眼睛定格在最后的画卷之上。
上头画了两艘船舰,一大一小。
大的那艘船舰, 船身不同于大泷以往的惯例,摒弃了鱼身,而尝试了鸭身, 以中央靠后处为全船最宽;二是船体用了一根连贯的定龙骨;三、船舱用木板隔开,不再是一体式, 而是形成了三十六个单独的舱体;四、在船首增加了定向栀杆。
小的那艘, 运用了脚踏板的原理, 船身细小,胜在灵活。
两个船舰都标注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字迹端正、清晰可见。
太子爷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她重新拿起一张空白纸,默默把文字换成阿拉伯数字, 再重新测算,她说过要帮太子改进船舰,主要动得就是船身。
减少风、浪的摩擦力,调整一些数据,结果就会大不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把阿拉伯字重新写成文字,放在画稿一侧。
做完这些,她长舒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手臂不小心碰落桌上叠得高高的书籍。
书籍散落一地,她弯腰去捡,无意间看到打开的一本书,书册很薄,最后一页被撕了去,罗秋梨又重新翻到第一页,细细一读,视线就被黏在其上,再难移开。
纸张被哗哗翻阅,她看得很快。
“啪!”她手上动作一顿,书本被她合上。
哧哧笑声从她嘴里露出。
她松懈了身躯,背靠椅子,目露了然。
术士!
原来这个世界早就有了异能先驱者,而且在这个世界的贵族里被广泛接受着。
这样挺好,若太子爷真是因为喜欢她而对她好,她还心有惴惴,若是因为利益,她便安心了。
她的腰板可以挺直了,能不被当作妖孽,她又何必畏畏缩缩。
或许可以和太子爷开诚布公,好好谈谈条件了。
譬如,此次回京,她可以住在宫外。
自由,从解放自己开始。
她背手而立,周身气华染上丝阔达,她慢慢跨步,稳步踏上台阶。
密室之门在她脚下合上,她步入阳光,面露明媚。
......
海上倭寇的两艘海船顺风而来,即将驶入内海。
太子爷和孔方祖看着海船。
“殿下,应该是先头部队!估计一船五百人,两船千人!”孔方祖把判断好的情报汇报给太子爷。
“我方现募集兵士多少?”太子爷凝眉。
“现民兵共募集三万余人!有锦衣卫分别辖管,分陆军和海军,陆军二万人次,海军一万人次,平均训练时长一月有余!”
“训练时间太短,默契不足。”太子爷又问,“新式兵器可都有学会?海上旗语可都懂?有无演习?”
“海军有一千人原本就是海民,擅长掌船,已经熟练。臣每日都会抽一个时辰让所有人,学习旗语,兵器,并已演练十次!”
“医疗队呢?”
“胡大夫一到,已经有医者带领他去了医疗营,现在应该已经候着了!”
太子点头,现在海贼来得是先头部队,为了鼓舞士气,一定要打胜仗!
“常领!”
“臣在!”
“此次战役,让锦衣卫在海军中挑选出最佳的千人,你们和他们一起上!务必成功,不许失败!”
太子命令!
“臣遵命!”
“殿下!首领!慢!慢!”黑二急促飞掠而来:“夫人......夫人告诉了我掌帆的秘诀,说可以加快船舰掉头的速度,首领你记一下。”
加快速度?!
孔方祖一喜,战场之上,掌握了时间,就是掌握了战局!
但是,很快又他觉得不对。
这位夫人,会不会只是想在太子面前表现争宠,毕竟现在女子虽然推崇学习琴棋书画四艺,但是这种工匠技艺,却是被大家闺秀所不齿的。
她这秘诀不会是瞎糊弄的吧。
他刚想提出质疑,却已经听到太子爷毫不犹豫的命令!
“迅速传达下去!”
孔方祖着急:“殿下,臣觉得有......”
不妥之处四字尚未出口,常规午和黑二已经沉稳答应,消失在海风之中,分头行动!
“你觉得什么?”太子爷眯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船舰,漫不经心地问。
“听一个妇道人家的话,是不是太儿戏了?”
孔方祖就不明白了,太子爷被女人吹耳边风吹迷糊了,常规午和黑二,一个锦衣卫首领,一个副首领,怎么也能二话不说,听信于她!
太子爷勾起唇角,略有一丝嘲意:“孔卿可知道,你日日夸赞,说只有天人才能想出的船舰,是谁给的图纸?“
太子爷这么问,莫非、莫非,这百年难出其右的鬼才,竟然是个后宅妇人!
江山无人了啊!江山无人了啊!
孔方祖目瞪口呆,捶胸顿足,无限惊悚中.......
另一边,常规午和黑二迅速集齐锦衣卫!
命令一下,锦衣卫四散,再次聚拢已经千人。
他们快速登舰!
一声令下,四艘新型战舰逆风而行,速度极快,很快就呈包围之势,在海之中,把两艘海舰团团堵死。
“扔!”
一瓶瓶琉璃罐子在空中爆破,散落在甲板上之上,爆出绿色的气体!
倭寇侵略这海岸口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能逆风移动如此便捷的战舰,再见天空中爆破的玻璃瓶和绿色刺鼻气体,一个个吓得抱头鼠窜!
扑通!扑通!
一个接着一个人在绿色气体中七窍出血而亡,倭寇头头忙掩住口鼻,大喊一声:“有毒!快躲进内舱!”
锦衣卫头戴特质盔甲,踩着军方的栀杆,借着风力,在空中滑行,他们跳跃到敌方的船舰之上,如地狱使者降临,银光在空中飞舞,一个个象征着军功的头颅,在血红中随地翻滚。
船板架起!
“杀呀!”
新式海军踏在锦衣卫们架好的船板,有序飞快地跑入海贼船舰之中!
杀杀杀!
一颗颗头颅落地!再从尸身上踏过!再杀!
很好,我军军队势如破竹,一往无前!
太子爷站在瞭望台上,看得很是解气。
这就是实力的碾压!
有村民从崂山的山林中钻出来,看着眼前颠覆他们想象的一幕,发狂的大喊!
“打胜仗了!打胜仗了!”
“快出来看,海贼被打死啦!”
欢呼之声吸引了越来越的村民,他们跳上枝头,拨开重重枝叶,看着四首挂着大泷潮国旗的战舰团团围住大大的海贼船。
一个个锦衣男人,冷酷无情得一剑削下一个折腾得他们家破人亡的倭国海贼!
“好!杀得好!”
村民站立在粗壮的枝头,拍手称快!
“杀光他们!杀得他们绝子绝孙,再也休想踏上我们的土地!”
太子爷转眸望下他背后的山头,这一眼望去,满山的枝头都立满了人,这些都是不得已舍弃世代扎根的屋舍、去深山避祸的人们!
他们流着泪再欢呼呐喊,这些人就是他的子民。
他眼神坚毅冰冷,重新盯着海上的舰队!
他既然来了,就要把这群侵犯他大泷国土的异国蛮夷,彻底赶出去!
常规午在硝烟滚滚中,跃入瞭望台。
战争毫无悬念地结束了!
“殿下,我等生擒首领一人、副首领两人,管事六人,歼灭敌军共九百一十二人!我方伤员三十一人,无人死亡!”
大获全胜!
“好,把海船航至港口,清点物资。”太子爷心情十分激荡,“还有,本次战役军功都按双倍记,好好诊治伤员,晚上吾等开庆功晚宴!”
“是!”
常规午听到这双倍军功,脸上也露出笑意,响亮地回答了太子爷,飞身回到船舰之中。
胜利的号角吹响,大批民众从茂密的山林中冲了下来,载歌载舞、欢呼雀跃。
两艘敌方海船在四艘军舰的监督下慢慢靠岸,常规午和黑二率领锦衣卫队,押着九名满脸横肉、被破布堵住嘴巴的倭国海贼下了海船。
一颗颗石头凶横地砸向海贼们!
当地村民一窝蜂冲上去,为了村名安全,一群人被锦衣卫死死拦住:“冷静!冷静!”
村民们是疯狂的!
“还我们粮食!”
“还我妻儿!”
“狗日的!天杀的!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
太子爷看着民众脸上悲愤汹涌的情感,用眼神示意锦衣卫,常规午和黑二会意。
锦衣卫原地跃起,九个海贼被推倒在地。
太子爷威严的声音落在所有人的耳里:“倭国海贼杀伤抢掠、无恶不作,今日这九人就任凭大家处置!”
一时间,群情激动,就算太子爷不发话,他们拼了命,也要为家里人报仇雪恨!
沉重的石头,在海贼惊恐的眼神中,砸向他们。
红色的血花喷溅了民众一身,他们的老娘被他们掳走了!他们的妻子被他们□□后自我了断了!他们的爹被逼死了!他们的孩儿因为没有粮食被饿死了!
他们这些男人,如行尸走肉活在山野之中,养育着那些失去父母的的孩子,有一日没一日的过着!
而造成他们家破人亡的就是眼前的海贼倭寇们!
“杀死他们!砸死他们!”
“打!打!打!杀!杀!杀!”
你一拳我一脚,气势汹汹,把多年积怨都发泄出来。
呜咽之声,从强变弱,最后悄无声息。
太子爷看着变成肉酱的海贼,环视举着石头,满面泪水纵横的男人们。
“海国倭寇,杀不完,杀不尽,他们子子孙孙不断繁衍,杀得了这一批,杀不了下一批。自己的土地还需自己来守卫!你,你,你们,孤需要勇士来捍卫你们的父母、妻儿和领土,若有谁想变成像孤身后这群能一剑封喉的锦衣卫一般的,就站出来!孤,来训练你们,让你,你,还有你们,都永世保护自己的亲人和家园!”
海风冽冽,吹起太子爷明黄色袍角,他面若寒霜,却美貌如玉,站在一片残酷狼藉之中,却有刹那之芳华!
“我!苗疆!”一个混身浴血的男人站了起来!
“我!还有我!苗小鱼!”小小的少年、单薄的身体,眼神异常坚定。
我!我!我!我们大家!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他们看到了能战胜那些海贼的力量,他们不要躲藏,他们要战胜他们!杀死他们!让他们的子子孙孙不再和他们一样,丧父丧妻丧子,日日风餐露宿,如山野野人不能回家!
“好!你们都是我大泷的好男儿!”
太子爷看着一望无际,站满了整个海边滩涂的民众,今日之后,海上舰队,又将充盈数千人!
“大家先回自家休息,晚上日落时分,在这里集合,孤会分发给大家战利品,一起庆祝这次海上大捷!”
欢呼声盈盈,不绝于耳。
“恭祝大泷王朝千秋万代,恭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祝大泷王朝千秋万代,恭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爷看着如浪潮一般,跪下的人们,得民心者得天下。
......
崂山之外,浩浩荡荡的队伍正不断接近,胡伟莱骑着马,守在一个古朴的马车旁,抓着手里的一只信鸽,在风中吹胡子瞪眼!
气死了,气死了!
真是气死他也!
小半月前,经过蓬莱城,竟然看到他手下的一号干将阮五郎破烂不堪的干尸被悬挂在城门之上,还有民众排着队等着鞭打他。
他气得当场发飙,却被一群自称是黑帮的护卫队,给直接关了城门,撞了一鼻子灰!
要不是心慈的宸王爷拦着,他绝对一把火,把整座城给烧个精光!
今日又给他触霉头,那些强盗竟然打不过几个瘦竹竿似的锦衣卫!全军覆没!
这船里的稀罕物,卖到山东各个府,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咕咕!
手里的信鸽被他捏得尖叫。
马车帘子微微晃动,里头响起一个如清风徐来的男声:“胡卿,你手重了。”
胡伟莱惊觉,忙取出一张白纸,简单写上一句话,卷好之后,放入信鸽脚上的信筒之中,松开手,信鸽抖了抖翅膀,咕咕叫着飞上了天。
“王爷,臣刚收到消息,太子殿下大获全胜了。”他压低声音,凑到帘子旁道。
“如此是民之幸事也,是上天垂怜了。”
胡伟莱听着徐徐男声,觉得这声音真特码好听,天天听也听不腻。
“那我们还......去吗?”
“自然,如此大事,我总的去恭贺一声,我这位素未蒙面的弟弟。”
“艾!”胡伟莱伸直了腰,对手下发号施令,“加快脚步,天黑之前,我们要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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