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的变化,左娇和左峤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左峤才总喜欢惹父亲生气,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出他对父亲忽视母亲的不满。
而左娇,则是更沉默一些,上一世,她对父亲的抗议是无声的,譬如成亲后回府只与老夫人和母亲说话,总不去找他。
左国公也知晓这两个孩子心里对他有气,所以他总尽力为他们多做一些事,上回给左娇寻犬的事就是其中之一。
但他却不知道,无论他为他们付出多少,只要他伤过乔氏的心,两位孩子就都对他亲近不起来了。
谁不愿意父母恩恩爱爱,一家和睦温馨呢?
其实左娇知道,父亲母亲也是曾经很恩爱过的,光是从她和兄长的名字里都含了一个乔字就可见一斑。
只是妻不如妾,自从左国公纳了柳小娘后,一切便渐渐不同了。
乔氏怀上左娇之后,左国公便觉得房中空冷,动了纳妾的念头。
乔氏也是名门贵族出身,自小学的三从四德,即便心里头千万个不愿意,却也不愿意担上善妒的恶名,只能默许了左国公的想法。
倒是老夫人将左国公骂了个狗血淋头。
老夫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她年轻的时候老公爷可没说过要纳妾,即便她只生了一儿一女,老公爷也没说过半句要为国公府开枝散叶的话。
所以老夫人很是嫌弃左国公,不知道自己怎就养出了这么个儿子。
但是儿大不由娘,左国公虽被骂得像个鹌鹑,但没过几月,就将柳小娘从后门抬进了府,因为柳小娘怀上了,大夫说可能是个儿子。
左国公当然不愿意将柳小娘当外室养着,怀上了都还委屈着人家?左国公自诩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虽没声张,但他却给柳小娘挑了府里最好的一处空院子,将她安置了进去。
老夫人气得半月未理他,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再大的气也只能慢慢消了,只是想到府里有那么一个狐狸精,老夫人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左国公说柳小娘是寒门农户出生,胜在身家清白,心肠质朴。
左娇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子看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会觉得她是天底下顶顶善良天真的人,无论她做什么,都是纯良无害的。
但老夫人总觉得柳小娘烟视媚行,怎么看都不像良家子,眼角眉梢都带了股风尘味。
左娇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左国公将柳小娘的户籍都拿了出来,既然打点好了一切,老夫人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反正左国公觉得柳小娘哪里都好,比乔氏年轻,比乔氏好看,还比乔氏温柔解意。
最重要的是,柳小娘懂他,懂他的眼神动作,懂他的欲语还休,就连他随手写的一个字,柳小娘也能揣测出他的心情和用意。
人生难得一知己,更难得的是这人是知己,也是枕边人。
左国公很珍惜,舍不得柳小娘受一点儿委屈,所以即便老夫人总骂他,嫡子嫡女都有些疏远他,他也心甘情愿地护着柳小娘。
柳小娘仗着左国公的宠爱,总喜欢做些恶心人的事,但左国公丝毫未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反倒觉得老夫人小题大做,或是乔氏不够大度,或是左峤左娇两个孩子年纪太小不懂事。
譬如现在,除夕的团圆夜,就被柳小娘生生搅浑了。
柳小娘的头昏症总能适时发作,惹得左国公揪心地赶过去看望她。
左娇也是偶有耳闻,柳小娘的头昏症是以前没入府的时候惹上的,且是为了左国公。
不过其中的详细缘由她就不清楚了,但似乎这件事是左国公的软肋,只要柳小娘头昏症一发作,他就心疼紧张得心肝脾肺肾都挤到了一块,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左娇听到老夫人叹息一声,幽幽地盯着眼前的炭盆子说道:“人老咯,这守岁是熬不住了,既然这不肖子也走了,那你们都回房里去歇息吧。”
乔氏心情也不佳,似乎觉得这守岁索然无味,拧着手里的帕子柔声说道:“老夫人好好歇息,我也有点撑不住了。”
没了左国公,这守岁就不算团圆,既然老夫人和乔氏都宁愿去睡觉也不愿意强撑着了,左峤和左娇也没说什么,只规矩的行礼告了退。
左峤依惯例送左娇回棠花小院。
一路上左娇呵欠连连,似乎有些困乏了。
平日里这个时辰她已早早上床歇息了,哪像现在这般,还在清冷的夜色里走着,寒风吹在柔嫩的脸上,冰凉刺骨,仿佛刀子一般,沁凉得她脖子缩了缩,抱紧了怀里的雪团小暖炉。
左峤走在左娇前头,为她挡着风:“娇娇,你困了?”
“是啊。”左娇又打了和呵欠,眸子不自觉地半眯了些。
“哥哥还想带你去放烟火呢,去不去?哥哥特意给你准备了惊喜!”左峤似乎很想去,他向来不喜欢拘在府里,只要能出去的事儿,他都格外兴奋。
“哥哥,这么晚出去,安全么?”左娇很想放烟火,但又有些忌惮,“我们还是在院里放吧?”
“也行,只是在院里放没有去护城河边放好看哦。”左峤还在谆谆善诱着。
左娇顿了顿,还是谨慎占了上风:“没关系的哥哥。”
左峤有些挫败,但他向来很听左娇的话,既然她不敢出去,那便算了。
其实他打架很厉害的,就算夜晚出去也遇不上什么危险,来一双他揍一双。
左娇想到待会放烟火,困意驱散了不少。
突然想到刚刚乔氏说的事,她快步跟上左峤,偏头小声问道:“哥哥刚刚可听到母亲说了什么?”
“啊,好像是给我娶媳妇儿的事吧?”左峤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浑不在意。
“哥哥可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左娇咬唇看着左峤。
“……没听清。”左峤还是吊儿郎当不在乎的态度,“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娶谁不是娶,听父母之言便好了。”
“可哥哥若是不喜欢那位姑娘呢?”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过日子又不需要喜欢。”左峤耸耸肩,说得十分无所谓,“要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谁会成亲啊?和兄弟好友天天在一块多舒服。”
“……”左娇听到兄长这样的话,气得想又不理他才好。
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从哪听来的,真是白瞎了上一世那么好的嫂嫂,这一世绝对不能让他再糟蹋人家姑娘了。
正巧已经走回了棠花小院,左娇气得白了左峤一眼,眼波流转,虽看似生气,却很是好看。
左峤一时愣了神,糟了,妹妹好像又生他的气了?
正手足无措之际,一道低沉清幽的声音从棠花小院的墙角传来。
“左兄,我如约来了。”
墙角之下,纪时艽坐在轮椅上,狭长的眸子微微垂着笑,眸色比月色还晃眼,披着件红狐锦毛斗篷,在寂寂的夜色里,好看得有些近乎妖异。
“……?”左娇转头看了看毫不意外的左峤,这就是兄长给她准备的除夕夜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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