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接过没有立刻启动装置，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在等待接通的那段时光里，他微微仰头向远处的天空望去，他的视线沉静又悠长，像是通过了虚空凝视某个节点。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沈飞怜默默看着许墨远程诱骗无知少女，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而许墨身为一个高学历高智商的流氓，这种事情简直手到擒来。
天空隐隐透出瑰丽的红色，那拖着长长尾巴的流光在远空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弧线，又像夏夜里的萤火虫那般消散了。
沈飞怜欣赏了一会这样炫彩夺目的景象，这个实验看来是完了。他偏头看了看许墨，许墨说着什么却还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侧头瞥了一眼。随后用嘴型无声地警告：“不许走。”
沈飞怜迈出的半只脚一顿，默默收了回来。
沈飞怜靠在实验桌旁观看许墨的现场精分表演，面无表情的脸和温柔似水的声线，他的神情是漠然的，仿佛他是身体里有着两个截然相反灵魂的怪物。
一个人，他怎么能在轻言细语时还是那样冷漠如霜的神情呢？这就好像人并拢两根手指，其余的手指总会不由自主的靠拢过去一样。
这是人的本能。
人的理智和情感难道真的可以互不影响吗？他的温柔是他理智上的伪装，其实他冷漠的神情才是他感情的表达。
还是说，温柔才是他不自觉的感情流露，而他的理智在压抑自身感情的本能，从而显现出对世界的漠然。
不管是哪一种，沈飞怜都觉得，许墨果真是一个怪物一般的人。
史莱克许墨先生结束了他的通话，他的精分表演也到此结束。
沈飞怜看着他走过来，他行走时气流滚动带起的微风，他的浅浅地呼吸声，摒心静气，似乎能听到他的沉缓有力的心跳。
沈飞怜想起来这个世界其实是个游戏，可是这个人又是那么的真实。
不仅真实，他和游戏里的人设完全不同，多么像是一个活生生有思考的人啊。
沈飞怜觉得自己像遇到了一道哲学论证题，是游戏成为了世界，还是世界成为了游戏。
他眉头不自觉地，是一个正常人那样的皱在一起，纠结成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疙瘩。
沈飞怜举棋不定，他不能说服自己把以上两种的任何一种当成世界观。
“想什么呢？”
“我在想——”沈飞怜仔细看了看许墨，他能看见许墨澄澈瞳孔里那个微缩的自己。沈飞怜语气有些复杂，叹了一口气认真道：“许墨，我承认你是一个人了。”
说完他不顾许墨瞬间微黑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妥协，“你是一个人，而不是别的什么。”
向来只有许墨和别人打哑谜的份儿，且沈飞怜说的话在他眼里简直就是胡言乱语。许墨像看傻子一样乜了他一眼，掰下他的手道：“该不会是刚才看实验看傻了吧？”
沈飞怜摇头，随后他问了一个问题：“你是想要把那个女孩抓来做研究吗？”
许墨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突兀的笑了起来：“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沈飞怜笃定道，语气是能刺穿一切伪装的洞彻：“你在接近她，有预谋的，不怀好意的，接近。”
许墨脸上的笑意淡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你看过《爱丽丝仙境》吗？”
沈飞怜被这个突如其来状况外的问话给砸懵了，他愣了一下：“什、什么？”
许墨淡淡的解释道：“一个童话而已，里面有一个镜子里的世界，一切都是相反的。在这个国度里，必须不停地奔跑，才能让自己保持在原地。”
沈飞怜十分庸俗又险恶地用成人世界观来揣摩许墨的言下之意，道：“你是说，你接近她其实是在奔跑？”
许墨：“......”
“如果，”许墨定定地看向沈飞怜，“你得到一个人就可以跑得比以前更快，那么你是不是会离开原地踏步的窘况呢？”
沈飞怜沉默片刻，道：“你别杀了她就成，其他的我不管。”
0831听了急急冒出头来：“宿主！你不能这样袖手旁观啊！宿主！”
沈飞怜对此充耳不闻，他似乎已经练就了“不管0831如何在脑内叫嚣都泰然自若”的本事。
沈飞怜出了研究所，白起给他配得超安全防窃听手机响了，白起的声音十分凝重，听起来甚至有几分沉痛：“沈飞怜，你能过来吗？我现在在圣和高中。”
“好了，同学们。快要放学了，这节体育课就到此结束了，同学们解散吧。”
操场上一片欢呼。
这都十月了，天还是这么热，特别是中午。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往班级走，互相讨论各自感兴趣的事。
从他们佩戴的学生证来看，是圣和高中高一（4）班的新生。
“慧茹啊，我听说这圣和高中邪门的很，每年都要死人。”
一个短发俏丽的少女说，“可是它升学率太高了，我爸妈费了好大劲硬把我塞进来。”
她旁边的一个女伴点点头，也连声附和：“对啊对啊！我可是拼了老命才进来的！”
那个被叫慧茹的女生左右看了看，勾勾手让她们凑头过来，小声地说：“我跟你们说啊，圣和高中每年死人都是真的，除了上半年那个出车祸死的，其实还有一个。”
另两个齐声问道：“还有谁啊？”
慧茹深吸一口气，说：“这件事被压下来了，死者是前几届的毕业生。出国留学去了，暑假回母校看看，就死了。”
“叮叮咚咚——”
圣和高中的放学铃响起，那舒缓低沉的铃声，这会听起来简直像丧钟一样。
三个人都觉得身上一阵发凉，好像太阳也没那么灼人了。
“呵——！”
楼上隐约传来声声惊呼，惊恐至极。
慧茹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拉住那两人往楼下走廊躲去。
“碰——！”
有什么重物落下，击出沉闷的响声。
“慧茹啊，要不是你我们都要被砸中了呢！”那个短发女生转身对她说。
可是慧茹却一脸惊恐，瞳孔都微缩起来，用手死死捂住嘴，从眼眶里留下泪来，恐惧至极的泪。
“慧茹，你怎么了——”
“不要看！”慧茹一把把她们两个转过身去，声音尖锐甚至破音。
太可怕了！死人……浑身是血的死人……
从楼上坠落的，是一名女高中生。
从她的身下蔓延出血来，渐渐晕开。她的四肢呈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像一个被摔坏的木偶人。
她的脸是朝上的，因为惯性已经扭曲狰狞。
慧茹不敢想起，她刚刚坠地的时候，还活着。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却流着泪，嘴唇无力地张合，静默无声，说：“救我……”
慧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害怕所以看错了，她不敢想，也不想想。
圣和高中又有学生自杀了。
现场很快被封锁，从第八起自杀案开始，前来调查的人员已经换成了特案组。
沈飞怜赶到的时候校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没有警察证的他自然被拦在了外面。
接到沈飞怜电话的白起过来把他迎了进去，两人并肩走着，白起皱着眉，压低了声音：“八成确定是Evolver作案，可是一点线索也没发现。”
圣和高中的学生自杀案已经算是老案底了，每次来查都是无疾而终，连丁点蛛丝马迹都寻不见。
可是死得都是那么诡异，要说没猫腻白起死都不信。
“案发当时没有任何可疑人员，所有目击者一致口供死者确实是自杀行为，无任何外力干扰。”
“有的甚至上一秒好好的，下一秒突然就跳了楼。”
比如今天这个死者。
沈飞怜也皱眉：“这很明显是不正常的自杀行为，更像是被什么控制了。”
白起道：“我们也是这样怀疑，是否有Evolver存在精神控制。可是排查了所有在场、甚至全校人员，根本就没有Evolver。”
沈飞怜闭了闭眼，道：“不可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有人从中捣鬼，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可是这个蛛丝马迹在哪里，怎么找，沈飞怜却也是没有头绪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