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山峰,仙气环绕, 目光所及, 只看到山底,半山腰隐没在云雾中, 七彩炫目的霞光好似一道虹桥,跨落在云雾之上。
云雾之间,一座精美绝伦的宫殿飘在空中, 若隐若现。
宫殿四方,鲲鹏扬翼。一动,便带着天宫在苍穹中飘摇,仙音带着灵气从天宫传到地面, 修士们心旷神怡, 灵台清明,好似有什么即将从灵台破体而出,与天地间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一步。
好大的手笔!
梼杌的本事果真了得。
竟以九天鲲鹏托举着巨大的天宫。
山脚下, 感受过天宫灵气炼体的数千名修士乌泱泱一片,目光灼灼的看着天宫,贪婪之态尽显。
好似眼前就是那青云梯,只要登上去,便能飞升一般。
人越来越多,他们似乎在等什么, 无一人妄动,只是脸上不免带了些急切。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月左右。
人修与魔修虽然握手言和,但依然泾渭分明。魔修数量不及人修, 但实力普遍更高。而人修这边呢,各个势力各自为政,看着人多势众,实则弊端明显。
阿元几人躲在散修群体中,方不显得突兀。但散修间也不太平,来打探拉拢的人只多不少,阿元婉言拒绝,来人也很知礼,并不勉强。
至于是真是假,姑且当他们是真的吧。
“来了!”声音从很远处传来,阿元耳朵动了动,顺着声音继续听。
“几位尊者终于到了,咱们马上就能进天宫了……”
尊者?
“见过紫光真人,上衍真人……”
紫光?
阿元沉下脸,紫光来了,那各宗老祖也来了?
散修这边的情况不太好,听到魔修和宗门弟子皆有尊者开路,心事遑遑起来,私下议论不停,只当这次恐怕要白走一趟了。
也有无比自信,认为自己不输大宗弟子的人,将这些唱衰自己长他人志气的修士鄙视了个遍。
大体上除了言语争论外,没有发生斗法事件。
还算顾大局,阿元腹诽。
“等打开天宫的大门,天梯降下,我们再过去。”时渊敛眉,看着万知万懂,眼中带着压迫:“天梯是第一关,若过不去,会被送出来,考验是什么,每个人遇到的不一样,所以你们自己小心,至于……”
胖乎乎的小丫头双眼懵懂的看着时渊。
“呆在芥子还是去天宫历练,随你选。”他不喜欢操心别人的事,是生是死,是幸或是不幸,皆由她自己选择。
小三瞳孔缩了一下,回身搂着胖子的脖子,奶凶奶凶的:“我要跟胖胖一块~”
这么好玩的事,她怎么能不去,芥子里又没人陪她玩。
阿元耸肩,无所谓的说道:“你自己的命,自己决定就好。”
她这么一说,噎的小三不敢再说话,只趴在万知肩上嘤嘤嘤,一个劲哭诉阿元欺负小孩。
精怪!一万岁的小孩,当她好骗呢。
阿元斜睨了她一眼,让她适可而止,否则别怪她出手揍小孩了。
几位真人来了后,又等了半日,星辰将至,七彩霞光隐去,天宫顶端挂着一轮圆月。柔和的月光洒下,空旷的山间平野处逐渐显出一阶阶玉色的阶梯。
天梯弯弯曲曲,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犹如一条横跨在夜空中的丝带,连接着地面和天宫。
天梯很窄,修士刚一靠近,便被吸了进去,
乖乖,这可真方便。
阿元舔了舔嘴唇,激动的看着天梯,好似看见了许久没吃过的烤兔子,又兴奋又有点犹豫如何下口。
本来看这乌泱泱的万人队伍,阿元正担心天宫里人挤人,把那四只九天鲲鹏压垮了呢。
那就真是罪过了!
时渊一手将她按在胸口,粗鲁的揉乱了她特意梳的留仙髻,似笑非笑:“没见识。”
阿元:……“对,你有见识,你最厉害。”
反复无常,阴阳怪气,哼。
阿元努了努嘴,眼神愤愤。
“嗤——”不知怎么又戳到了他的笑点。
“走。”几位尊者跟在弟子身后踏上天梯,散修避其锋芒,走在最后。
虽有不甘,但有什么办法,形势不比人,该低头就要低。
玉阶泛着寒意,阿元踏上来,便有一股寒气从脚底涌上来,冰凉但不刺骨,挺舒服的,过了好一会,她还在原地。
“咦?”为什么她没有传送走呢。
时渊也在身侧,而万知两兄弟不见了。两人站在阶梯上,四目相对,一时无言。这叫个什么事,整的跟特权阶级走后门似的,如此特殊要引来麻烦了。
果然,已有不少修士发现了他们未被天梯传走的事,一时争论四起,甚至有人认出了时渊。
阿元扶额,望着直入云霄看不到尽头的天梯,正想施展灵力,飞上去,却发现丹田空旷,灵力无法动用。
“……我腿软。”明眸里露出祈求。不管这招有没有用,但让她用腿走这么长一段,她真的做不到啊。
时渊利眸扫过,转身蹲下,语气臭臭的:“娇气,上来。”
阿元憋着笑,嗯了一声,扑到他背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咯咯笑出声。
“姜元——”
她赶紧捂着嘴,不能得寸进尺,否则师兄恼羞成怒,真能收拾她。想着想着,她又难免哀怨,只觉得若是处处温柔,时时呵护就更好了,哪晓得时渊的性情一会阴,一会晴,整的她也心脏乱跳。
不过她不怕他就是了。
反正纸老虎一只,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姜元,做人不能太贪心的对不对?
阿元暗暗唾弃自己。
灵气包裹着,时不时传来仙音,鲲鹏偶尔动作带着天梯跟着漂移。
昏昏欲睡。
圆月在眼前越变越大,越来越近,眼皮耷拉着,没过一会,阿元竟真睡着了。
时渊步伐轻松,天梯的阻滞对他好似没有一点作用。上辈子他也走过一次天梯,只是被传送到了火之炼狱,而除了火之炼狱,还有三十五个不同的炼狱小世界。能通过第一关的人不足总人数的一半。
梼杌死心眼,修为越高,炼狱的难度越大。
反倒是那些心动期的修士通过率最高,然而心动期的修士通过了第一关,却容易陨落在后面的关卡。
天宫就像梼杌的恶趣味,弱不得,强不得,它总有法子治你。
阿元睡眼惺忪,“师兄,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到啊?”漫天星河绕在天梯,一闪一闪的,有种亘古未见的缠绵,明月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没有月辉,星子散发出属于它的光芒。
很美。
“姜阿元,你只想说这个吗?”时渊漂亮的双眸中闪着不满。
斤斤计较。
别人家的道侣哪会像这样小肚鸡肠,不就背了一会嘛。阿元暗暗吐槽,笑着安抚道:“师兄累不累,我帮你擦擦汗。要不我自己走一段吧。”
她殷勤的擦着并不存在的汗水,嘴上说着自己走,却依然赖在他背上。
“嗯,下来。”
阿元:“……”不对啊,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她这么体贴,师兄难道不该说“没关系,不想走就不走吗?”
“怎么了,阿元也累了?”时渊笑眯眯的,做足了贴心师兄的模样。
“哪有。”阿元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手脚利落的爬了下来,再一看,她既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入口,顿时挤出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只觉得舌尖泛苦。
这么长啊。
她可以反悔吗?
这梼杌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天梯离天宫看着挺近的,但怎么也走不到头,还不如把他们随便传进哪个炼狱呢。
阿元只走了两个时辰不到,便耍赖不走了。
她坐在寒玉阶梯上,一只手锤着酸软的小腿,一只手去触碰近在眼前的星星。
没想到真的碰到了。
星星仿佛害羞了,被阿元触碰一下,光芒便暗淡下去,而后咻的一下,离她老远。
不知为什么,阿元从光芒闪烁的频率上看出了它在害羞。
这漫无边际的想象力啊。
阿元噗嗤笑出声,指着星星自言自语:“你们既然可以四处移动,那……带我跟师兄去天宫可以吗?”
时渊探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
阿元疑惑:干嘛?
时渊:你说呢,没病啊,怎么就开始做梦了?眼神来往间,彼此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阿元气呼呼的,把他的手一巴掌拍了出去,正要指着他鼻子发火时,却见他神情一变。“怎么了?”
时渊静静的望着她,脸上慢慢露出一抹笑容。
“到底怎了——啊——!!”身体腾飞在空中,阿元连忙拽着时渊的袖子,陡然失重的感觉太让人难受,尖叫声回荡在无垠的夜空中,托着他们的星星被吓的抖了抖,差点把两人摔下去。
时渊把她整个人环在胸口,幽幽的盯着她头顶,说道:“早知阿元有这样的本事,何苦让我背了你两日?”
阿元:“……”混蛋啊,我哪知道这些星星那么听话,简直要被吓死了好吗。
时渊将她缩在胸口的脑袋□□,指着脚下。
阿元闭着眼,过了好半晌,好奇心占了上风,她偷偷睁开右眼,往脚下看了看,瞬间被震撼了。
星光柔和,铺在两人脚下,飞速的掠过天梯。星星围在两人身边,将他们裹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好似一颗划过夜空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光芒,眨眼便远行千万里。
天宫近在眼前。
星光把他们送到天梯的最后一阶后,依依不舍的绕在阿元身边转了好一会,才逐渐散去。
阿元心中有些不舍得,心想,我这身份委实特殊,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好在别的修士根本看不见。
就听到时渊戳着她的眉心说道:“回神,别发呆了。”阿元冲他扮了个鬼脸,迈开脚,只感觉到腿好似不是自己的,软的跟面条一样。
“还是那么胆小,看来还要多操练才行。”时渊扶着她,幽幽说道。
阿元:“……”我不要,我不要。
时渊:“可怜的阿元,没有师兄督促你,空长了一身修为,心性越来越不济了。”
阿元面无表情,不想再跟他说话了,再说下去,她要被气死了。
时渊扶着她站好,反身蹲在她身前,一双含情目漫不经心的看过她的腿,很随意的说:“上来吧。”
阿元生着气呢,看他这么快来哄,得意之色浮现,但这么快就妥协了,他肯定不长记性,以后定会时常捉弄她,便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
时渊不在意,顺手拉着她的手,一个使劲,阿元便摔在他背上。
他轻声笑了笑,“呀,阿元真是口是心非呢。”
阿元咔嚓一声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的嘴唇靠近时渊的脖颈处,两人贴身,离的很近,咯吱咬牙的声音清晰可见,时渊唇角掀了掀。
阿元觉得,他越来越爱逗她生气了。
一定是处了一个假道侣,比做人师兄时还恶劣。
她带着满腔郁闷,自暴自弃的趴在他背上,心想,一定要趁没有旁人在时,多奴役他一阵,以发泄积攒的怨气。
有星光作弊,他们无疑是最早到达天宫的人。
阿元丝毫没有心虚,凭本事作的弊,她为什么要心虚?从最后一阶踏上白玉的地板,阿元总算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感动的喜极而泣。
在星光上虽然很刺激,很有排场,但也心慌啊。下面黑乎乎的,看不到底,万一星星散了,两人灵力被禁,谁知道会掉落到什么奇怪的空间。
不知梼杌是太过自信,还是觉得无所谓。天宫入口大剌剌的敞开着,连个殿门都没有。
大门约有几丈宽,象征性的摆了两个长得略微有些磕碜的镇殿圣兽。
阿元懒洋洋的看了一眼,随后不感兴趣的继续趴着,眼睛微微眯了眯,奇怪,怎么又困了。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阿元掏出醒神符,啪的一下贴在脑门上,昏昏欲睡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眼皮也不那么重了,这会顾不得偷懒了,“师兄,有问题,你困不困,我好想睡觉。”
修士到了心动期,便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样吃喝拉撒睡。只阿元本来自凡尘界,吃睡可以戒,但没必要,因此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但不是像现在这样,身体困乏,睡意主动上门。
时渊看着她脑门上的符纸,跟一些偏门书法捉妖上的一样,略皱了下眉,但没动手取下,“现在好些了吗?”
阿元细细思索,好似又不困了。
摇了摇头。
“小心些,看来第二重考验马上就来了。”宫门到第一处大殿间有一处空地,通道左右每隔两步远,摆着雕像,它们上身是人,下身似长虫,姿势各异,神态真实。
时渊面容冷凝,这与他经历的不一样,他没有攀过天梯,没有到这条通道,自然也没有见过这些半人半虫的傀儡。
没错,傀儡。
从他们踏进通道的一瞬间,这些傀儡便活了,只是伪装成雕像,等着两人走到中心,再出手剿灭。
“别动。”阿元左脚踏出一半,被时渊拦住。
“先退回来,这些傀儡,每一个都是元婴期。”
啊?
阿元嗖的一下收回脚,心跳个不停,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她紧紧挨着时渊,小手揪着他的袖子,瞅着傀儡不放:“……活的?”她感受不到石雕上有生气啊。
“梼杌设了机关,屏蔽了修士对她们的感知。”
“骗人,那你怎么知道?”阿元不服气。
“……哼,你说呢。”时渊从鼻子里哼了两声,别有意味的看着阿元。
阿元看着他,猛然想起他的修为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再发表意见,只呐呐道:“打过去?”
时渊沉思了片刻,“不,封闭气息,只要骗过他们就行了。”
阿元一拍掌,眉眼弯弯的,崇拜的看着时渊:“师兄,这个法子好。”正所谓死贫道不如死道友,将这些傀儡人留给后面的人去对付,能拖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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