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他无意间从其他修士口中听过薄鱼,他们无不赞叹玄元真人的好运, 竟寻到薄鱼尾羽这等稀世材料铸入护身法宝。
只是没想到, 他竟用此物击杀阿元。
还真是舍得呢。
时渊看着玄元的住处冷笑了一声,他定要问个明白……
恨意涌上心间, 时渊心神大乱,只想冲到他面前将他千刀万剐了,永堕深渊, 一时竟忘了神魂不全的自己还不是玄元的对手,
……“叮——”
芥子传来动静,时渊眼中的疯魔转为狂喜,他将手掌放在心口上, 似乎这样便能感受到阿元的气息, 慢慢的,躁乱的杀意逐渐平复下来,阿元没有出事, 她还活着。
当初,他发现阿元的气运奇特,对灵草灵宝具有天生的吸引力,但却始终留不住,总会以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失去,一次两次, 阿元并未多想,但他不能不担心,次数多了会影响她的心境, 便将自己的本命空间幻化为镯子,因芥子传承自他的血脉,赠给阿元后,不过是由一人使用变成了两人共用,不用担心遗失,只阿元心思委实算不上细腻,并不知晓这一点,否则也不会这么久都没发现芥子里的奥秘,一度喊穷。
无论是取或是放,时渊都有所感。
但唯有这次,他欣喜若狂,冷厉的眉眼扫向玄元住处,静静的看了好一会,转身离去。
“……哎,你回来,你还没说阿元在哪呢,时渊……”悬空有些微醺,口中嘟囔骂着“臭小子,长大了不尊老咯……”
哎呀,怎么越来越困了。
悬空脑袋一歪,酒气上头,整个人倒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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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璀璨明亮,繁星闪烁,挂在蔚蓝色的天幕上。缓缓流动的黑河之下,是蓝蓝的透着光的水流旋涡,好似隔出一道分界线,上面是黑,下面是蓝,旋涡一个挨着一个,搅得下边的水域翻腾不已,中心深不见底。
一道人影突然从空中出现跌入黑水,破开屏障,直接扎进旋涡,转瞬即逝。
“嘶——”好痛。
身体好痛,头也好痛。
七经八脉,五脏六腑,浑身上下,哪里都痛。
阿元被一道透明的结界包裹着,整个人漂浮在水中,各种奇形怪状的鱼从她身旁游弋而过,魂识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但她怎么也睁不开眼。
因那人先前暗算,现□□内灵气阻滞,寒气渐渐从经脉中传至体外,阿元整个人冻成一团,身上冒着一白蒙蒙的冷气。
好冷,师兄,我好冷……
意识模模糊糊有些涣散,阿元闭着眼小声的哼哼唧唧。
索性体内仍有部分灵力可用,用尽灵力,方打开芥子唤出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然而……依然冷。
阿元欲哭无泪:……
心中懊恼,仅剩的灵力竟换了件无用的披风,她应该拿固元丹才是,直接除去体内寒气,才是治本之法,否则等寒气自动散去,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
阿元闭着眼,脸上表情变幻多样,一会咬牙,一会嘴角下弯……
师兄骂的对,她就是笨。
若非轻信,也不会被弄到这个鬼地方。但如果没有被这道外力拉走,恐怕要死在那人手下。阿元一时有些茫然,不知该感谢还是气恼。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怨她自己。
唔,还有那个偷了白霜脸的卑鄙之徒。
否则安息城事了,只等姬姚几人离去,独处之际,她便能将前辈的事告诉师兄……
这种事实真相就在眼前,偏偏阴差阳错,无法告知旁人的感觉,实在糟透了。
阿元不知漂了多久。
第一日:好惬意啊,鱼儿游来游去,好开心……
第二日:这是什么鱼?居然长了九个身体,很稀奇很开心。
第三日:哎?手可以动了,美滋滋。
……
第N日:啊,要疯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又摔进旋涡了?转来转去,脑袋快晕了!!!
从自欺欺人的兴奋到无法控制的暴躁,阿元似乎只用了一个多月。
她再也不是那个萌萌哒的小仙女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阿元怀疑自己要葬身在水流旋涡中时,一道劲浪将她拍到了沙滩上。
阿元浑身上下被最后一道黑浪打湿,她伸手拨了拨发髻上顶着的几根海草,两眼无神的望着恢复平静的海面。
这似乎是虚空之地。
……好生诧异,那本册子中虚构的世界,竟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阿元惊呆了。
册子主人说虚空之地是上界与云洲大陆的连接之地,就像白云村那儿的蓬莱一样,是两界间的中间站。
但万年前,从龙族飞升至上界以后,虚空之地被彻底关闭,天道降下结界,整个虚空之地被漫无边际的黑色水流淹没,直接消失在人们眼前。
至此后,虚空之地成了修士的梦。
寻到它,便找到了飞升的契机。
阿元久久不能回神。
刺激有点大,她得缓缓。
她现在只想跑到某人跟前叉腰炫耀:傻人有傻福,就问他羡慕不羡慕。
但是——
她怎么出去啊?
想要掏出册子找找线索,猛然想起自己为了防止师兄知道她偷懒,便放在了白霜那儿,阿元丧气的瘪了瘪嘴,锤了好几下沙地泄愤。
也不知会不会跟外界一样涨潮呢?
阿元顺着沙滩往前,寻了半天,才寻到一处高地,眯着眼测了测到海边的高度和距离,随后掏出随身洞府。
看着精致稳固的小房子,又布下好几重阵法结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师兄的挑剔讲究,此刻总算派上用场了。
不过——
到底要如何通知师兄,她被困住的消息呢?
阿元没有想到,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师兄,也有逃避的时候,从她失踪到现在,竟没有勇气去查看命牌。若非有芥子空间的存在让他及时知晓她的情况,恐怕离入魔不远矣。
半夜,风雨将至。
天空黑压压的,与黑海融为一体,雷声霹雳,闪电划过黑沉沉的夜空,一道又一道,如同有人历劫一样,声势浩大,扰的她无法静下心修炼。
……过了好半刻,仍然无法入定。
而雷电似乎感受到她的怨念,一道比一道凶猛,从海岸边缘逐渐移到小院子外,绕着院子四周噼里啪啦的狂炸了大约半个时辰,直到院子周围焦黑一片,才突然散去。夜空恢复宁静,重新挂上了漫天星辰。
围观全程的阿元瞠目结舌,这、这是几个意思?
是给她的下马威?
哈哈哈,怎么可能,一定是虚空之地独有的异象……
阿元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她不过是区区凡人,无名修士,来到虚空之地更是意外,哪需要老天特意警告?
恕她愚钝,即便是警告,她也听不太懂。
毕竟人天殊途,她们之间应该不存在默……契……吧。
阿元正走神,脸上挂着梦幻的笑容,只听院子外又是一道雷突然劈下来,迷茫的双眼霎时变成了惊骇。
这……真听到她心里所想了?
莫非我真是他闺女?
想到师兄偶然脱口而出的话,阿元咧开嘴,笑个不停。
“轰——”又是一道。
阿元端正身子,神色肃穆,只有一双眼珠子特别灵活,转了好几圈,她故意望着院子外焦黑的大坑说道:“好吧,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还是不想做你闺女,就不用大张旗鼓的欢迎我了。”
“轰——”
“轰——”
……
她憋着笑,拿出玉简,写到:初来虚空之地,老天厚爱,雷电相迎,排场甚大,可惜师兄无缘一见,遗憾哉!
写完顺手扔进了芥子里。
她不知要困在此地多久,只好将自己遇见的所有事记录在册,等出去了,再给师兄看,免得他担心她遭遇凄惨,又故意隐瞒,反倒心怀愧疚。
别看师兄嘴巴毒,又爱欺负她。
其实心特别软。
她若受伤了,他比她自己还心疼,虽然他从来不说,只会罚她越来越多的课业,但阿元知道,他对她严厉,只是希望她在弱肉强食的修仙界有自保之力。
哎,这虚空之地到底为何会突然出现呢?
阿元躺在床上,看着时渊布置的摆设,闻着熟悉的冷香,紧绷着的心神松懈下来,不到一刻钟便甜甜的睡了过去。
而时渊听着芥子不断传来“叮叮叮”的声音,面色愈发柔和。
从芥子上次传来动静,已过了月余,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中,担心阿元受了重伤,无法打开芥子,至于凭空出现的玉树和玄铁,想必就是阿元想告诉他的秘密。
琼花树确实难得,已消失数万年,无华宗的先祖曾在某处秘境中寻到了一小截枝丫,如今依旧由掌门保存着,是以时渊认得它。
而玄铁……
本身不那么稀罕,不过这么大一块,阿元到底从何处取得?
时渊内视空间,神色一凛,梦妖的尸骸旁多了一册玉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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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对此一无所知。
等初晨的灵气慢慢被吸收的差不多了,阿元方睁开眼,眼底露出无法抑制的欣喜。这儿的灵气是氏月峰的几倍之多,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尤其是清晨的灵气乃一日中最精纯的,杂质少,易被经脉吸收。
不过一日,她便升了一个小境界,不可谓不快。
想到能尽快出去,阿元再次闭目入定,将混沌决循环了两个大周天,直到丹田处传来一阵热流,灵气彻底炼化,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起身。
她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勤奋。
早知遭此一难,当初就不该贪玩偷懒,否则岂会毫无反抗之力。听闻当初师兄入派十年,便结了丹,后来停滞不前,不过是因为天生神魂不全,灵力无法聚集罢了,否则他定能成为最年轻的元婴老祖。
按大师兄说的,有了混沌决这样最适合混沌灵根的心法,她的天赋应当不输师兄,可惜一个金丹,一个心动,实在差得远。
也正是因为有阿元这么个不思进取的例子摆在前头,即便师兄将混沌决交于掌门,也没有得到宗门的重视。
想到这儿,阿元又长吁短叹了一番。
谁让她不争气呢,拖了混沌灵根的后腿,还好宗门内暂时没有第二个混沌灵根的弟子,否则她还怎么当大家的师叔?简直没脸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思进取姜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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