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复发】

    夷陵老祖魏无羡离开的第八年。

    江佩玖不再和蓝忘机一起夜猎,并非是想放弃寻找魏无羡,只是……她不能继续找下去了。江佩玖知道,自己最近太不对劲了,就连金凌和蓝思追(思追的字是蓝忘机之前取好的,至于为什么现在才有人叫……谁知道呢?)都会因为她说这话就走神的事情抱怨。

    这是因为什么呢?江佩玖经常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想到以前的事情,自然经常说着说着话就开始回忆往昔。

    于是乎,这下忍无可忍的变成江澄了。他从江佩玖手中接下所有工作,然后把江佩玖赶去和金凌待在一起:赶紧给我恢复你以前的状态!

    对此,江佩玖表示很无奈。不过她也乐得轻松,赶紧跑去找金凌。

    这天,江佩玖刚与金凌一起吃完午饭,她靠在金凌门前的金星雪浪旁的墙壁上发呆。

    没过多久,金凌走到她的身边,语气里带着极其浓烈的不满:“小姨,你最近老走神。”

    江佩玖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偏头“看”向金凌。

    金凌瞬间就慌了,江佩玖从来没这样过,他把手放在江佩玖肩膀上,道:“小姨!你怎么了?”

    江佩玖这才缓缓道:“……阿凌,我没事,只是刚才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金凌不信,他是知道江佩玖的浅眠的,平时自己呼吸声一改变或者屋外的响声稍微大了点,江佩玖就会清醒,这次居然是自己喊了几声她才醒的,这很有问题!

    只是不管金凌怎么问,江佩玖都是一口咬定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并无大碍。金凌再怎么样也倔不过自家小姨,只能不再追究。

    江佩玖又浅笑道:“阿凌,我再在这坐会儿。你先自己去玩吧,好吗?”

    金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道:“那好,小姨,你别在外面坐太久。”

    江佩玖笑着点了点头,金凌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现在,在江佩玖心中,金凌就是全天下最好最可爱的小孩(江佩玖:我外甥就是最好的,不接受任何反驳!)。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这段时间是如何费尽心思哄傲娇的了。

    把金凌哄走,江佩玖松了口气。她自是知晓自己近日状态不好,总是容易想起往事,尤其是对上有时很像他父母的金凌。感情告诉她,要快逃,逃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可理智告诉她,如果逃了,就会被心魔控制住。

    毫无预兆地,江佩玖忽地想起魏无羡上了乱葬岗后,两人某次对话时的场景:

    当时的她,依旧年少,平日里高傲肆意,在魏无羡面前,却只是早熟了些的小妹妹:“为什么用了你自己的金丹?”

    魏无羡也不复阴森的模样,带着点少年人的朝气,嘴角是一如往日的明媚笑容。他伸手拍了拍江佩玖的头,道:“你还小。而且现在强行拿走你的金丹,你的成长速度会是以前的三倍甚至还多。”

    她当时说了什么?哦,想起来了,她当时只是不满道:“那你呢?你没有了金丹啊!这样……你会……”

    魏无羡极有耐心地答道:“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我修鬼道,用怨气,和灵气没什么差别。”

    她当时一定是惊喜与不可置信的:“真的吗?”

    魏无羡肯定地道:“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现在想来,魏无羡还是骗了她的。虽说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怨气和灵气差不了多少,可是……怨气毕竟是怨气。

    怨气带着各种负面情绪,用多了自然会影响心性,更何况是像魏无羡那样频繁地使用。

    江佩玖恨自己,恨自己当时天真不懂事,居然就那么相信了魏无羡的话。她也恨被拿掉金丹的为什么不是自己,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之后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瑾熙,怎么在这里坐着了?”突然听到一个有点多熟悉的声音,江佩玖下意识地抬头,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看不见。

    她细细分辨了下这个声音,然后道:“是涣哥哥呀……”

    正当江佩玖想站起来的时候,却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没有站住,往前扑倒去。

    “小心!”蓝曦臣本来只是看见江佩玖在这里坐着,就想着上前来问个好,谁知江佩玖却是险些倒下。他上前一步,急忙揽住江佩玖,却因为姿势的缘故,把江佩玖抱在了怀中。

    江佩玖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地扑进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这怀抱令她感觉很有安全感,让她想起了已经逝去的和有点疏远了的亲人们。

    “别走,求你……”江佩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这个怀抱的主人,声音里带着无比浓重的恐惧。

    蓝曦臣一下慌了手脚。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了,就连与弟弟蓝忘机,也因为性格的缘故,没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更令蓝曦臣感觉惊讶的是江佩玖的语气。自从他俩相识,江佩玖的语气要么就是淡淡的,要么就是带着俏皮的。射日之征之后,江佩玖的声音就带着儒雅的感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从来没有带着恐惧的时候。

    他不知道该如何办,只好拉住江佩玖的手臂,然后好声好气地哄道:“瑾熙,松手,我们进屋。”

    拉住江佩玖手臂的时候,蓝曦臣才发觉自己怀中的这个人有多么纤瘦,纤瘦得……完全不像个男人。

    不过蓝曦臣没有多想,他空出一只手,探了探江佩玖的额头。温度略高,着了风寒,有些发热。蓝曦臣如此判断。

    江佩玖声音很细小,似乎与往日不太相同,不过她没有带着恐惧了,只是道:“别走。”

    蓝曦臣无奈,只得将自己的动作尽量放柔,然后抱着江佩玖进了屋,同时还安抚道:“好,不走。”

    江佩玖顺着蓝曦臣的动作躺在榻上,手微微松开,然后又紧紧拽住蓝曦臣的衣角:“嗯。”

    蓝曦臣有些无奈,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只好陪在江佩玖身边站了会儿。

    正好金凌这个时候结束了并不很愉快的玩耍时光,快步赶回屋子。一回来就看见自家小姨和姑苏蓝氏的宗主动作亲密。

    他赶紧上前几步:“小姨!……额……蓝宗主。”

    出乎他意料的是,江佩玖并没有回应他,回答他的只有蓝曦臣:“阿凌,嗯……瑾熙睡着了。”

    金凌表情不太好看,像极了他舅舅生气的时候。他冷着声音道:“那还先请蓝宗主回去吧。”

    蓝曦臣去也不是——金家的家仆做事并不很利索,尤其是照顾人的时候。留也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若是留下真的不是很好。

    犹豫了一会儿,他道:“阿凌,瑾熙在发烧。”

    听到这话,金凌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床榻边,急切地问道:“我小……舅舅她怎么发烧了?”

    蓝曦臣道:“刚才我看瑾熙坐在外面,就上前过来问候一声,瑾熙站起来却没站稳,我才发现她似是着了风寒。”

    江佩玖的身体并不很好,虽然是修仙之人,可是秋冬日里却也像常人一样经常发热感冒。不过这些旁人都不知,就连金凌也不知道,因为在发热的时候,江佩玖是不出门的。

    金凌也不知道如何照顾病人,想了想,脑海中突然出现自家舅舅那张脸,又想起他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以后若是有男人大大咧咧地接近你小姨——尤其是蓝家的人——你一定要赶走他们。对了,如果你小姨外出的时候生病了,不用照顾她,吃药反而对她不好。”

    因为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金凌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在他想起来的一瞬间就对着蓝曦臣道:“我知道如何照顾小舅舅了,还请蓝宗主离开。毕竟……”毕竟啥?金凌可不敢说“男女有别”。

    “都走!!!”江佩玖本来躺的好好的,虽然一只手仍旧抓着蓝曦臣的衣角,但是也算睡过去了,结果现在却突然叫嚷起来,“你们都离开!”

    站着的两人一齐看向在床上躺着的江佩玖,只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拉着蓝曦臣的手,然后地胡乱挥舞着双手,像是在驱赶什么。她表情痛苦,冷汗从她额上滑落到枕上,头发也全部汗湿,有一部分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黑色的发越发显得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憔悴极了。

    金凌想去拉江佩玖的手,却被她挥开,金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道:“小舅舅你怎么了?我是阿凌呀!”

    江佩玖却躲开金凌,往床榻里面缩着:“呜呜……都走!都走!阿姐……婴哥哥……阿娘……父亲……都走啊!!!”

    金凌下意识地看向蓝曦臣,蓝曦臣这时候也看了金凌一眼,他对着金凌摇了摇头,带着金凌走到外面。觉得江佩玖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才道:“阿凌,对于瑾熙的身体,江宗主有说过什么吗?”

    金凌道:“没有。”其实是有的,江佩玖有心魔。可金凌却没提这件事,因为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应该保密,不管是对谁。

    蓝曦臣难得地皱了皱眉:“怎么能不注意呢?再这样下去,这都快成为心魔了。”

    金凌不敢说其实自家小姨已经有了心魔,只能勉勉强强地含糊道:“……嗯,我会告诉我大舅舅的。”

    蓝曦臣这才看了眼屋内,然后离去了。

    金凌不敢进屋,也不敢到处乱走。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就觉得无聊了,幸好这时门一响,江佩玖推开门走了出来。

    她仍是大汗淋漓的,表情却已经不是刚才的痛苦,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唇边的弧度表示着她已经清醒:“阿凌?”

    金凌急忙迎上去:“小姨我在。”

    江佩玖问道:“刚才有谁来了吗?”

    金凌答道:“蓝宗主刚才来了。”

    江佩玖表情一僵,没再说什么,拉住金凌的手叹息了声。

    金凌也没再说什么,今天江佩玖是真的吓到他了,所以江佩玖拉住他的手他也没挣扎,只是站在江佩玖身边,默默地看着身边的金星雪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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