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初念听他的口气，揉揉鼻子，“我刚是……”
真是越解释越乱。
从网吧里出来几个男生，聊着游戏嗓门很大，初念就站在门口，侧身让开道。
“你旁边有人？”奚悱声音懒，又问，“男的？”
“是路人。”初念急着脱身，“奚悱，你要没事我就挂了。”
“你敢。”
“……”
初念咬了咬下唇：“我真的要挂了。”
“所以是勾我的同时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喽。”奚悱嗤笑。
初念被他话激到，但理智尚在，跟他讲道理：“是你给我打电话的，怎么是我勾引你呢。”
“所以说火箭班的妞是不是都跟你这样？”
奚悱这根本没有因果关系的话让初念很无语，她想起刚才病房里精明算计的女人，和暴躁护短的男人，忍着所有的不适，声音也变得冷淡了：“奚悱，我才刚转来，火箭班的人什么样，我恐怕还没你清楚。”
奚悱：“哦，是啊——王芊芊是你们班的吧。”
几秒钟没人说话，初念觉得他可能在抽烟，她刚要张口，电话被挂断了。
应该是又生气了。
初念从来没见过这么爱生气的男生，也从没绞尽脑汁想去接近过谁，一时无措地站着。
“初念！还真是你啊！”网吧里头传来的声音。
初念回头，看到了岳洋。
“刚看见你，我都不敢认。”岳洋背着书包走过来，“你怎么会来这？”
“我路过。”初念调头欲走。
“你可不像是路过……你来看耳朵？喂！别走啊，初念——”
岳洋拉住她，初念甩开，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
岳洋追在后面：“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换号了？”
公交车还没来，初念只好等着。
“你转到哪个学校了？你跟我说我就走，你肯定换新号码了吧，多少？告诉我吧。”
岳洋还在说，初念的电话响了，她看到是奚悱，转过身接通：“喂。”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抽走了她的手机。
“新号是这个吗？”岳洋举着手机。
初念拽着他手臂往下拉：“快给我！”
她抢过来对着话筒：“喂！”里面已经又挂断了。
初念咬着嘴唇负气地盯着屏幕，突然提声，把所有怨气都撒在了岳洋身上：“我不接你电话就是不想接！不想理你！明不明白！”
旁边等车的人往她这边看，初念脸臊红，见公交车进了站，头都没回地上了车。
岳洋愣愣站在原地，见车要启动，对着已经坐到窗边地初念喊：“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拿你东西的。”
公交车发动，初念也没回头，她很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一站站起起停停，窗外的梧桐树往后缓缓划过，在她脸上落下光阴似的斑驳光影。
在这里遇到岳洋并不奇怪，初念以前的学校就在这附近。
她在来“英汇”前换过两所学校，上一所，她跟岳洋同班。
岳洋他家里有些钱，也有些背景，父母对他很娇惯。平时在学校，总有好几个男生跟在他后面。
他跟初念表白的时候也是那样组着团——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站在前面，后面一众男生帮他撑着场子。
但是初念当场拒绝了。
岳洋大抵是觉得很没面子，趁她取下助听器趴在桌上休息的时候，偷偷拿走了她的助听器。
初念听不到，又着急，她“嗯嗯啊啊”的跟人比划自己丢了东西。她听不到声音，不知道自己在焦急的情况下一直发出怪声。
还有同学把她的样子录了下来，传到了班级群里。
这件事闹到初南城都到了学校解决。
正好这时初南城有要去外地工作求医的计划，所以很快，初念就搬到了姑姑家，也转学去了“英汇”，断了跟以前所有人的联系。
初南城说：“如果解决不了现状，那就切断和现状的联系。”
公交车到站，初念思绪断了，她刚下车，旧号里奚悱的信息也发过来了：“银行卡号，我转账给你。”
初念一阵激动，转念怕他能查到自己的名字，回道：“老板，要不你给我充成话费吧，我手机正好快欠费了。”
回过去半天没了反应，初念心想，这种富家子该不是连话费都不会充吧。
五分钟后，手机振动，提示来了新消息：“尊敬的客户：您好，本日您成功充值500.00元，当前您的充值账户余额为517.63元。【中国移动】”
初念戳着电话数了几遍——是五百！
他难道是没看清多打了一个零？
还是对钱根本没什么概念？
初念给他回：“谢谢老板，不过这钱也太多了，你是不是打错了，要不要我把钱还你？”
没回复。
初念又发：“老板，我工作能力挺强的，以后还有什么跑腿的工作尽管找我。不过我是聋哑人，没办法接打电话的。”
停了会儿，回过来一个字：“嗯。”
初念撇撇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蔓延在胸口。
她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学校旁的奶茶店，现在她太需要点甜甜的东西了。
而她不知道，岳洋正坐在不远处的出租车里。
他跟了她一路，总算是知道了她的新学校。
*
奚建国从医院出来，又去了两个生意上的局，回到别墅就见保姆哭丧着脸迎他：“奚总，你快去看看小少爷吧，他不知道怎么了，到处砸东西。”
“人呢？”奚建国在门口换鞋，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反正他这儿子离经叛道的事没少做，前段时间说要去上课，结果是去把学校的钢琴砸了！
保姆：“在二楼，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奚建国也不想上去面对，交待：“随他吧，砸了再给他换新的就是了。”
“可是……李姑娘也来了。”保姆怯怯说。
奚建国拧眉，冰着脸往里走。
李妙甜就坐在楼梯上，人很小，抱着膝盖低着头。
“妙甜。”奚建国沉声，“不是告诉你不要再来了吗？”
李妙甜恍然抬头，小脸哭花了，泪干在脸上。
奚建国叹口气，这都造得什么孽啊！
李妙甜委屈地说：“叔叔，奚悱不理我了。”
奚建国知道跟她讲不通，预备叫外面停车的司机进来把她送走。
这时，楼上一声“砰砰”巨响，像是门板碎的声音。
“我他妈什么时候理过你？”奚悱边解着手上的纱布，边下来。
李妙甜欣喜若狂，站起来声音嗲嗲地撒娇：“奚悱，你别不理我，我最喜欢你了，只想跟你在一起！”
奚悱丢了最后一条纱布，手抄兜里看都没看李妙甜一眼：“老子这么完美，你喜欢也是应该，不过老子不喜欢你，因为你又丑又矮。”
李妙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奚悱若无其事地朝奚建国摆摆手：“喜欢我上午送的大礼吗？……我现在去酒吧，叫你的保镖今天都带上头盔，我怕我喝多，嗯……你懂。”
“咣当——”又是一声门响。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奚建国掐着眉心，静了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语重心长一些，说：“妙甜，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小悱就这张脸长得讨喜，他其实就是个王八蛋性子，这辈子没人能收拾住他的。”
李妙甜“哼”了声，翻着白眼发泄不满：“叔叔你才王八蛋！你怎么能这样说奚悱呢！”
*
“曜皇”酒吧的VIP包厢里，陆明昊也说了类似的话。
“从悱哥一进来开始，十五中那几个女生眼都快长他身上了！她们了解他吗，见过他干架不要命的样子吗？见一次绝对吓得再也不敢看他了！”
奚悱架脚坐，身子靠在沙发上，兴致缺缺地看着台上一个女生唱歌，懒懒道：“你见过我干架？”
“见……”陆明昊看到旁边有人，后面话咽了。
快升高中时，他就听说了奚悱大名，说人有点躁，敢跳到“希慕”男高的墙上跟人约架，触动了墙上警报，闹得全校轰动。
他当时就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没想到升高中后两人还是一个班，家里父母辈也都认识，他立马过去结交。
关系近了后，他发现奚悱脾气是不好，但一般人要是不惹他，他也根本懒得理。
就是前段时间，他俩一块出去玩，台球厅前的巷子里被一群人围住了。
陆明昊还以为遇到抢钱的，心说就你们这几个，一起上也不是悱哥对手啊。
谁料后面走出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叫了一声“悱悱”，说：“妈妈来看你了。”
她过来把奚悱往停着的面包车上拖，没两下奚悱就炸了。
陆明昊那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打架，狠戾，跟疯了一样。
一群人围着打不过他一个。
当时乱糟糟的，打手嚷嚷，女人尖叫，只有奚悱始终一声不吭，纵使后来被送到医院，他身上也有伤，但他也还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是他家的家事，奚建国也马上赶到处理了，陆明昊不好多过问，不过他还是从自己父母那听说，奚悱家挺乱的，他还有个哥哥，同父异母的。不过不在本市，出去上大学了。
奚悱的亲妈是小三，把人家大老婆活活气死了。
这种兄弟感情能好吗？
奚建国现在生意做的如日中天，这俩人最后还不争财产争得头破血流。
不过陆明昊想，反正他是帮亲不帮理，谁要动奚悱，他绝对不同意。
“你好……你叫奚悱吧……我们那边玩骰子少个人，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呀？”十五中的一个女生忍不住过来了。
陆明昊所有的悲春伤秋都被奚悱淡淡一句“不要。”给憋了回去。
“妹子，你别找他了，这哥们就空有个好皮囊，人是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的！”他提声调侃，“你们不行的，想要做他女朋友啊，一定要有颗大心脏。”
一众男生哄笑。
女生白了陆明昊一眼，羞愤地回去了。
奚悱也没管他，等人走了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砸过去。
陆明昊嘻嘻哈哈靠近：“我帮你把人赶走，你还砸我。”
奚悱没理他，从裤兜里拿出毛绒小马，放在眼前细细观赏。
“卧槽？这是你提前给自己买的六一节礼物？”陆明昊伸手抢。
奚悱比他更迅速地躲开：“滚，别碰我的马。”
“你马子我可以不碰，但是你的马我碰碰怎么了！”陆明昊知道奚悱一只手伤没完全好，这才敢又上去抢。
奚悱给了他一脚。
陆明昊气愤地坐地上：“卧槽没天理了，奚悱你为只马家暴我！”
他俩这一闹，大家都看过来，几个女生更是凑近了惊叹：“哇，它好可爱啊！”
“这是奚悱你买的吗？在哪里买的呀？种草了！”
奚悱这时的心情是好的，嘴角勾着一点笑，在灯光迷离的夜店里更显得英俊迷人。
“她叫苏西。”他勾勾手，“都来跟我的马打招呼吧。”
“……”
“苏西？”有个女生嘀咕，“是《小猪佩奇》里的小羊苏西？”
段鹏问：“那什么东西，一匹马叫羊的名字？”
女生小声说：“就是动画片里的一只羊……刚巧也叫这个……”
奚悱难得来了兴趣，问：“那羊怎么了？”
女生被他看的脸红了，想着大男生肯定不会去看儿童动画片，便说：“那羊刚好也叫苏西，不过跟你这只不一样，小羊苏西有点白莲花、心机婊，跟朋友感情都是塑料的。”女生觉得自己可能说多了，赶紧说，“你这只是马，跟它不一样的。”
奚悱已然冷脸，起了身。
陆明昊以为他要怒。
谁知奚悱面无表情地走到女生身边，弯下腰，对着她耳边好脾气地说：“跟我的马一样的，不过我啊，就好这一口。”
*
周一上学，初念早早到校门口执勤，她从包里拿出错题集，没事的时候就看。
陈露看到：“咦！你能不能别这么勤奋？”
“不能。”初念认真地点点头，“我得考北大的。”
“想考北大你就把持住自己，千万别早恋，我跟你说早恋多耽误事啊……喂你看什么呢？”陈露顺着初念的视线，看到了走过来的奚悱。
这人今天虽然带了顶黑色包球帽，帽沿压的低低的，半张脸都看不见。
但这阴冷的气质，全校也就他了。
陈露回头，初念早已经收回视线，跟没事人似的走到一边低头看着题。
陈露觉得刚自己可能想多了。
初念低头，悄悄从兜里拿出手机，给奚悱拨过去，不出意外，里面响起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而那边奚悱手插兜走着，也没任何反应。
她把手机放好，迅速换出另一支，发送短信：“老板，最近还需要什么跑腿的活吗？”
发出去三秒后，奚悱掏出兜里的手机，划开看了眼，没回，又放了回去。
很好。
初念心想，这两天打他电话都打不通，看来确实是把她拉黑了！
得想点新办法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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