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被乌云半遮,昏暗的烛光摇曳出猩红颜色,本该沉寂的夜却被杀伐铿鸣声所占,一场屠戮拉开帷幕。
张昌行派来的刺客远胜于沈恪护卫的两倍还多,但战局伊始他们便注定颓败,甚至在怒火上头的苏杳杳加入后,护卫们还显游刃有余。
那名女子似乎没料到沈恪身边还跟着这么一个狠角色,更加没料到,自己还未上场就被沈恪给打了下来。
那枚三寸长的钢钉,带着倒刺连根没入肉里,稍稍一动,就是痛不欲生。
都是废物!她捂着受伤的肩头看了一眼战况,银质面具遮挡下的眸子,渐渐泛起一抹异色。
“见过齐王殿下……”她抬手拭干净嘴角的血,扭着婀娜腰肢盈盈行了一礼。
声音变得如同裹上了一层蜜,被醉人的香风一扫,带着撩人的钩子,直嵌入心底。
“奴家名唤怜儿,不过是听得响动,过来瞧热闹而已,您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
沈恪坐在轮椅上,身子微微往后靠,半阖上眼没有反应。
怜儿嘴角笑了笑,往他身边逐渐靠拢,行走间香风愈加浓郁,却一点没让人感觉腻乏。
她弯腰取下面具,媚眼如丝:“殿下……”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有种欲语还休的意味。凑近时声音又低了些,犹如蒙上了层层软纱,在脸庞轻拂。
沈恪慢慢抬眼,猩红的眸子已然平静下来,整个人的状态显得很是奇怪。
怜儿松了口气,莹白如玉的指试图攀上他的脸,口中唤着他的名字:“沈……”
下一秒,一只手便扣住了她的脖子,沈恪阴冷蚀骨的声音响起:“没有人告诉你,本王的名字不是谁都能叫的吗。”
“你……居然……没有,”喉咙上巨力压迫,让怜儿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伸出手想要将他的手指拉开。
沈恪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提着她的脖子将人重重撞到柱子上:“谁派你来的。”
怜儿眼眶开始泛红,微微甩了甩加了药的袖子,准备故技重施:“你放开奴家,奴家便告诉你。”
如此低劣的媚术,很显然,又是一枚废掉的棋子,那人屁股擦的干净,便是问也问不出什么。
怜儿见沈恪暂时没动作,刚松了口气,只听得“咔嚓”一声,瞬间没了知觉。
她眼尾还带着尚未收回的妩媚,脖子已经歪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沈恪跟丢抹布似的将人摔在地上,拿出帕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细细擦拭着。
院子里已经摆了好些尸体,只余下不足二十个黑衣人还在拼死一搏,沈恪看着苏杳杳上蹿下跳的背影,心里那股作呕的恶心感才稍稍褪去些许。
苏杳杳舞动着软剑,出手便无落空,旋身躲开一人劈来的剑,回手捏住其手腕反折,长剑易主的同时,抬脚将偷袭宁远的黑衣人踢倒在地。
“多谢!”宁远回头。
苏杳杳却猛地将手中的剑向宁远的耳旁钉去,“分什么心!”
后脑勺有温热的鲜血喷洒上来,宁远神情一变,回身又斩杀偷袭过来的一人。
“快撤!”慌乱中,不知是谁大声嘶喊了一句。
最外围的几个黑衣人当即准备撤退,然沈恪做了足安排,几人早已是瓮中之鳖,刚跑没几步,便听半空中“铮”一声似箭离弦,一枚铁箭矢已经将人钉在了树上。
沈恪慢慢抬眼,平静无波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意外。
只见一白衣长衫的男子,自房顶翩然落下,衣袂飘然如仙。他几乎不怎么刻意去瞄准,每甩出一箭,便带走一个黑衣人的性命。
“我要活的!”是苏杳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白衣落地,杀伐止。
黑衣人只余五人跪倒在地,蒙着脸的黑布巾也被扯下。
“阁下是何意?”沈恪看着他缓步而来,声音平淡。
那人半垂眼眸,看着地上已经毙命的女子,缓缓道:“王爷杀了她?”
“你是谁?”苏杳杳往前踏了半步,挡住沈恪,躲开他又来拉她的手。
“在下温言。”他抬头,眉目如画般展开,浑身的白衣更显出尘。
武功不低,很危险,这是苏杳杳的直觉,她暗中摸上腰间的剑柄:“人是我杀的,你要如何?”
温言的声音很好听,似松竹般清冽,又不显凉薄。
“好巧,我也想杀她。”
苏杳杳一愣,诧异地看着他,顺口问了句:“为什么?”
“为民除害。”温言对着她笑,眼若星辰。
苏杳杳眯了眯眼:“我是说,为什么帮我们?”
“想知道吗?”温言转身,“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绣着淡竹的衣摆消失在霭霭夜色中,苏杳杳简直莫名其妙:“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认识他吗?”
沈恪脸色却一直阴沉着,冷声道:“苏杳杳,你过来。”
苏杳杳浑身一个哆嗦,回头:“干嘛!”
“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他一把将人拖到面前,眼中戾气未消:“什么热闹都要去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
“三脚猫?”苏杳杳开口打断,非常不服,但转念一想,嘴角又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沈恪……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本王是怕你坏了本王计划。”沈恪依旧擦拭着手,脸比这夜色还黑。
“我不管,你就是在担心我,怕我受伤吧。”苏杳杳一把扯掉他的帕子,丢在地上,去拉他的手,“你方才是不是摸了她?”
沈恪顿了顿,漫在心头的那股滑腻恶心感瞬间消散,半晌,还是没舍得将手抽出,“谁允许你对本王这么放肆的?”
“我本人。”苏杳杳流氓似的摩挲过他的指尖,笑得像只偷了嘴的猫,露出一口白皙的贝齿,“我去找人给你打水洗干净,一会皮都要擦破了。”
沈恪看着她越发放肆的手,缓缓开口:“你能不能……”
“什么?”
“自重一点。”
“不能!”苏杳杳毫无羞愧,上辈子连他衣服都扒过,摸摸手算得了什么。
“九爷……”宁远处理完尸首和余下的刺客,躲了半晌,才硬着头皮上前来禀告:“大将军亲自来接苏小姐了。”
沈恪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回府。”
“……”苏杳杳叹了口气,案子了结就意味着要分开,以后想这么相处便难了。
“对了,方才那人你认识?”她临走前又忽然转身。
沈恪搁在腿上的手捏紧,淡声道:“不认识。”
“才怪!”苏杳杳扫了他一眼,“你当我瞎呀。”
就在温言出现的时候,苏杳杳分明从沈恪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于往常的情绪,更奇怪的是,他居然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万一那个温言和刺客是一伙的呢?
“俏俏。”苏承业带着人大步跨入院子里,见到满园的血迹后,忙跑了过来,关切道:“闺女,你没事吧?”
苏杳杳眼见着沈恪又闭上了嘴,无奈转身:“爹,您来啦。”
“我不来接,你都忘了回府的路怎么走。”苏承业面上笑嘻嘻,心里……倒不知怎么形容:“你没事便好,齐王殿下已经派人来传过话,明日将证据交给皇上,这案子便可结了,跟爹回家。”
“好吧。”苏杳杳耷拉下肩膀,回头看着沈恪眨了眨眼:“那我先走了,下次见面你记得告诉我。”
沈恪没有作答,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转过墙角消失不见,这才收回视线落到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嘴角慢慢勾起嘲讽的笑意。
你要是不瞎,便不会与我这般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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