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年，陌离是见过的。
大概是在云深不知处被烧之后的时期，他要炼制的丹药少了一味，云梦又没有这种药材，就去采，谁知，半路碰见一桩事。
那天晚上的天，很黑。
似乎有人在庆生，放灯祈福。
本来他只是匆匆一瞥，便要继续去采药，但是接下来，他看见一个少年。
那名少年被人从最高一级，踹到了最低一级。
原本只是件小事罢了，但是那名少年接下来的态度，让他着实觉得有趣。
不是应该恼恨么？至少也应当愤怒？
可是他的表情，很平静。
有趣。
出于一种好奇的心理，他跟在了这名少年的后面，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额头上的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来。
他看着他慢慢走到一个避风处，然后坐下来，似乎要睡觉，可是肚子却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陌离走了过去：“你饿了？”
少年警惕地看着他，让人想起面临危险的小兽。
陌离却掏出了两个肉包子：“吃吗？”
肉包子的香味让少年吸了吸鼻子，肚子叫的更欢了。
陌离自己揪了一块咬下去：“放心，没毒。”
少年犹豫再三，这才接过，小声道：“谢谢。”
陌离微微一笑：“看起来很久没吃饭了啊。”
少年原本正在啃包子的动作一顿：“嗯。”
一时间，默默无言。
少年身量较小，白面翠眉，长得很柔和，陌离有些喜欢：“身上有钱么？”
少年摇一摇头。
陌离道：“这样啊。”
少年吃完了两个包子，看了看陌离。
陌离站起身，道：“我也该走了。”
少年有些拘谨地看着他：“……慢走。”
能遇上这样的好人，真的很好。
眼前一暗，却是一袋银子丢进了他的怀里，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去找个郎中看看你头上的伤吧，然后去客栈，别在这里睡了。”
少年一下子懵了。
他站在原地很久，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跑出去，却没有看到人影。
而今。
竟又是再见了，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陌离道：“嗯，你先下去吧。”
那名温氏门生一礼，后关门下去了。
二人对视。
陌离道：“坐下？”
少年一愣：“……尊卑有别。”
陌离揶揄道：“怎么？想吃肉包子了？”
少年脸上微红：“不，温阵师，我……”
陌离将书合上，道：“叫的这么生疏？哦，对了，那天晚上还忘了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少年始终站着，道：“孟瑶。”
“孟瑶？”陌离扬唇，“孟婆一碗水，彼岸再无遥。孟瑶？”
孟瑶道：“是。”
他明明是可以扬起笑脸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昔日的恩人面前，他的笑容怎么也扬不起来。
身子忽然向前一倾，是陌离将他拉了过去，打量道：“啊，挺轻的啊。”
孟瑶被迫与他对视：“是。”
“是什么是？”陌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坐下，听到了？”
孟瑶被他按着坐下，却挣扎着要起来：“不可，尊卑有别……”
陌离轻笑道：“孟瑶，你说着尊卑有别，可是你心中真的信这句话吗？”
孟瑶一愣。
陌离继续道：“孟瑶，告诉我，你真的信吗？”
孟瑶敛眸，道：“我怎会不信……”
陌离道：“嗯……你笑一个，我看看？”
孟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还是扯了扯嘴角，扬起一个乖巧的弧度：“可是这样？”
陌离却道：“眼神是死的。”
孟瑶自认自己的笑容完全没有什么疏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陌离又翻开了书：“你以后便在我身边贴身侍候吧。”
孟瑶连忙起身行礼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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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陌离指正他，“你练错了。”
院子里，两名少年正在练剑，准确来说，是一名身量较小的少年练剑，另一名少年指正他的错误。
孟瑶道：“孟瑶驽钝，不知是何处错误，还希望温阵师指正……”
“两处错误，”陌离的手中是一把木剑，一剑挑在他的胳膊底下，将他的手臂抬高，“你的剑法不扎实啊。”
但是再练也不会扎实的，底子基础太差，无法精进，或许唯一的办法，便是涉猎百家绝技。
孟瑶道：“是，一定多练。”
“至于第二个错误么，”陌离将剑抽回来，敲了敲他的头，“说了很多遍，唤我什么？”
孟瑶憋了憋，才小声道：“离哥哥。”
陌离总算满意：“这才对。”
孟瑶道：“可是，这不合规矩。”
陌离道：“规矩？哪来的规矩？”他将剑收回，“笑一个？”
孟瑶听话地扬起嘴角。
陌离道：“有进步，起码眼神不是那么死了。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紧张什么？”
孟瑶抿唇不语。
陌离还要说话，却有一温氏门生跑了过来：“温阵师，温酉找您。”
温酉是温若寒的一个儿子……虽然是不怎么在意的儿子，但是温若寒似乎格外喜欢给他塞人，隔三差五就给他送来个人，因此，陌离也不大有时间来教导孟瑶的剑术：“知道了。”
他对孟瑶道：“你再练一个时辰，晚上同我一起用膳。”
孟瑶脸上一下子明媚起来：“是，离哥哥。”
陌离一笑，转身便走。
温酉找他是因为他待的烦了，想要找个女人，而陌离的监察寮里面又没有女人，因此惹了他不快，陌离来的时候，他在那里大声呵斥一个温家家仆。
“什么监察寮，连个女人都没有，还不让我出去找，说什么外面危险……”
陌离脸上微微有不快之色一闪而过，进屋道：“酉哥哥若是有什么要求，向温离说便是，又何必刁难这些下人。”
温酉看到他，眼睛一亮：“你可总算来了，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连女人都不让我找。”
陌离道：“是么。”他摆了个手势，将那名温家家仆退走，“酉哥哥，现在是非常时期。还请不要让温离为难可好？”
温酉忽然凑近，上下打量着他精致姣好的容貌和纤弱的身材，道：“没有女人也没有关系，你陪陪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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