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半笑不笑,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幸灾乐祸。
话音落下,陆风忽然感觉冷气弥漫,连空气都凝结成冰。
季晏洲明明站得离他很远,却令他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下一秒季晏洲就会将他喉咙扼住。
陆风假装咳嗽,用力地清了清嗓子,立刻正色认错道:“你当我没说好了。”
——虽然那是他的真心话。
季晏洲的下巴上还有残留的水珠,衬得他的神情更寒冽。
陆风咽了口唾沫。
他这次是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嘴贱了。
为了彰显诚恳的态度。他立刻取出嘴里的棒棒糖,字正腔圆地道:“晏洲,洲哥,实不相瞒,我说过的话一般都以相反的方式灵验了。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他暗中提了一句阮念,季晏洲这才淡淡收回视线,径直走下楼。
陆风就看着他从桌上拿起那只发卡,看得出神。
隔了很久,就在陆风觉得自己可以滚蛋时,季晏洲忽然道:“她害羞。”
陆风差点一脚踩空了:“啊?你说谁?”
“我说,阮念害羞。”季晏洲启唇,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陆风还在回味着他话里的含义,冷不丁忽然触到了季晏洲冰凉的狭眸。
他立刻想也不想地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嗯,你说得对,阮念是挺害羞的。她说不定早就喜欢你,只不过性子胆小,不敢说。”
谁料他说完之后,季晏洲道:“嗯。”
陆风:“…………”这他妈还挺不要脸的啊。
他觉得他没有继续八卦的必要了。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陆风由衷地想,他下次来季宅,一定是因为阮念跟别人结婚,他过来安慰季晏洲。
他跟季晏洲告别后就匆匆跑路,去赴狐朋狗友的约。
然而陆大少爷堵在路上,忽然收到了季晏洲发来的一张图片——
是某个微信号的信息界面,名字明晃晃地写着“季晏洲女友粉”,头像放大看,是阮念小半张侧脸。
呵,这个炫耀真是一点都不明显呢。
…………
洪城的余光瞥了眼一直亮着屏幕的手机,道:“季总,阮小姐刚刚换了经纪人,应该还挺忙。等有空了肯定会……加你。”
季晏洲正在用ipad看法文金融报,淡漠地应,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似乎浑然不在意。
洪城却看透了本质。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向阮念发出了好友申请,然后立刻拿给季晏洲看:“我给阮小姐发了一晚上,她都没理,估计现在还没有看手机吧。”
话音刚落,“叮”的一声——阮念已成为你的好友。
季晏洲眯了下眸。
洪城尴尬地讪笑起来:“这个,大概……网络有延迟,阮小姐只看见了一部分好友申请……”
“你手机给我。”
*
阮念加上洪城后,第一句话便开门见山地问:“请问一下,我换经纪人和季晏洲有关吗?”
“无关。”
或许是隔着屏幕,洪城回话的语气并没有他本人这么热情洋溢,相反,十分惜字如金。
令她忍不住想到季晏洲。
小姑娘撑着脸想了一会儿,回了个“好的,谢谢”,打算去问问从未见过面,在丁心口中却对她格外关照的公司老总。
洪城却忽然朝她发了条消息:“阮小姐,你网名挺好听。”
被这么一提醒,阮念这才发现她一直使用的名字,被李丽擅自改成了……
季晏洲女友粉。
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挂了多久,被多少人看到过。
阮念尴尬地咬住唇。
她觉得脸有些烫,立刻名字改回空格,麻利地回答洪城,“这个工作号我和我前经纪人共用的,这名字是她取的。”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冻僵的手指能打字这么快:“换经纪人以后,我可能也要换号码了。这个网名作废,你就当从来没有听到过叭!”
洪城再也没回话了。
阮念认真地想了两秒钟——身为季晏洲的特助,应该不会把这种没有营养汇报给季晏洲吧?
不行,还是不稳妥。
她需要亲自去转发一条锦鲤。
…………
季晏洲把玩着发卡,旁人难以分辨出他沉寂的情绪:“明天找只猫。”
洪城立刻接话:“听说麦瑞科技的老总很喜欢国际赛猫,有不少战斗力堪比藏獒的品种……”
男人略带不悦地蹙起眉:“幼崽,长得讨喜,干净,而且粘人。”
“粘人”这两个字,分明是在着重强调。
洪城在一瞬间的呆愣后,也明白了季晏洲的意图。
……季总不肯主动去找就住在隔壁的人,非得麻烦一下猫。
洪城的脑海里划过好几种女孩子会喜欢的乖巧猫咪,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说完,低下头到网上去搜索图片,比较着哪种幼崽最能令小姑娘母爱泛滥。
洪城专心致志地挑选着,忽然又听见季晏洲道:“……要温顺一点。”
他哑着声,“别吓到她。”
*
第二天,阮念接到了孟毅的通知。
顶替邱清清的人找到了,只不过陈儒半夜灵感突发,带着男女主要去拍一个星期的外景。她可以暂时放假。
阮念回复完后便将手机收好,走出了电梯。
她走到转角处,忽然听见一个藏在角落,十分细弱的呼吸声。
阮念低下头,就看见趴在地上的一团灰蓝色毛绒。
那一团球忽然软软地“喵”了一声,探出小脑袋,宝蓝色的眼睛怯生生地盯着她。
阮念也学着它“喵”了一声。
小家伙看了眼她的脸,又看了看面前的雪地靴,弱小的猫身立刻往她柔软的靴面上挪。
这是只很粘人的猫,不像别的同类一样怕生。
阮念看得心软,弯腰,试探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这只英国短毛猫的幼崽立刻蹭了蹭她的手心,依赖地又叫了一声。
“你是被抛弃了吗?”阮念不太确定。
它看上去被照顾得很好,猫脸肉嘟嘟的,正歪着脑袋和她大眼瞪小眼。
阮念怕它冷,最终还是决定了,现在先将它接进家里取暖。
……
阮念没想到这只猫崽挺挑食,一点都不喝她倒的牛奶,反而溅了她满身。
等她小心翼翼地安顿好它,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她抽空去洗了个澡,将沾满牛奶的衣服换成呢绒睡裙。
阮念擦着头发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幕。
客厅内的温度因为暖气节节攀升,猫咪舒服得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阮念坐在沙发上,捧着脸,眨也不眨地盯着它。
长得可爱,叫声可爱,做什么都可爱。
猫咪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她看得仔仔细细,却忽然听见了一道门铃声。
门外有人在问:“你今天有看见一只英短吗?”
这大概就是猫咪的主人。
阮念不舍地揉了揉猫咪柔软的毛,这才跑到门前。
她一边开门,一边回答:“嗯,捡到了一只,正在我家,请问是你的……”
当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时,阮念下意识停住了说话声。
等等……
这只猫……是季晏洲恶毒?
季晏洲似乎看透了她的不可置信,低声道:“英短,三个月,右耳上有一卷纯白的猫毛。”
他似乎看见了正在自娱自乐的毛绒团子,走进了门,站定在沙发边。
阮念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季晏洲理所当然地走进她的客厅。
但猫是她担心它冷,擅自捡回来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太好意思将季晏洲赶出去……
阮念半掩上门,走到季晏洲身后,轻声道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猫,怕今晚降温,它在外面会受寒,所以才擅自将它抱回家。”
季晏洲还在看猫,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说话。
阮念手指对戳,怕他误会,轻轻重复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你的猫。”
在她的印象中,季晏洲似乎很讨厌宠物。
她听过关于他各种各样的传闻,其中有一条影响深刻——
有一段时间,京城高中忽然开始流行养白兔和仓鼠,每个女同学人手两只,放在宿舍里天天照顾。
也有不少人为了在季晏洲面前故意展现自己的爱心,将宠物带到教室里。
季晏洲懒得搭理,请了半年的假。
回过神,阮念忽然发现季晏洲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有些局促地捏着裙角,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它很喜欢你,”季晏洲一字一字地道,“今晚可以留下来。”
阮念睁大眼睛:“真的吗,那你……”
男人垂眸,几不可见的笑意渗入眼中,语气一如既往:“我可以陪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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