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阮念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冷迷糊了,她甚至隐隐约约从季晏洲的声音里,辨别出一点无奈。
怎么可能?
她摇了摇脑袋,权当自己听错了,仍然斜靠在椅背上。
季晏洲就这么看着小姑娘一会儿惊诧地抬起眼睛,一会儿自言自语地摇头,然后直接无视掉他的话。
他放弃了把她叫过来的想法,微微倾身:“阮念,张嘴。”
阮念无措而迷蒙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她说话时,声音慢吞吞的,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软得像被切开的流心馅儿:“做什么呀?”
“让你吃药。”季晏洲答得不紧不慢。
“……什么药?”她的脑海真的有些迟钝了。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季晏洲不但没嫌她这个问题很蠢,还向她解释::“感冒药。”
阮念摇了摇头,将脑袋缩低,毫无底气地拒绝道:“不想吃。而且……我家里也有。”
她没有说那个令人丢脸的真实原因——她怕苦。
所以从小到大,阮念都很讨厌喝冲剂以及药粉。所以家里备用的药几乎全部都是胶囊。
“药不苦。”车内昏暗的暖黄色灯光模糊掉了男人冷峻的线条。
他嗓音低缓平和,像是在安抚着她,眉眼间竟然有些温柔:“也不是冲剂。”
阮念闻言,写满拒绝的神情这才有所松动。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终于在空白的大脑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你把药给我吧。”
白皙细嫩的素手朝他抬起,在橘色的光晕下分外好看。
季晏洲晃神片刻,将胶囊倒在她手上。
阮念咽下去,接过男人递来的水,一饮而尽。
季晏洲没骗她,真的一点都不苦。
阮念忽然觉得肩头沉了沉。
季晏洲讲一件厚重的大衣搭在她身上。
这应该是以他尺寸订做的衣服,比她宽大得多,完全可以当做毛毯来用。
阮念用下巴蹭了蹭领子上的绒毛,餍足地缩在大衣里。
她微眯着的眼睛,无意中看见季晏洲喝了口水。
“季……”阮念的声音有一瞬间僵直绷紧,“那个杯子是我喝过的。”
季晏洲满不在意地看了眼她:“我知道。”
这次换做阮念疑惑了。
她觉得奇怪,很奇怪……
为什么今天的季晏洲这么好说话?
阮念一点都想不明白。
…………
第二天,阮念难得睡懒觉睡到了十点钟。
她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等车停在公寓门口,她说什么也不肯下车。
季晏洲竟然没跟她生气,甚至还等了她很久。
直到她四肢回暖,终于有了力气,他才和她一起下车。
阮念用皮卡丘盖住自己的脸,不敢再回想了,赶紧起床下楼去买草莓饼干。
她走出公寓,却在去超市的路上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李音音眼底满是血丝,昨日还光鲜亮丽的脸却连妆也没化,一片惨白。
当看见她时,李音音愣了两秒,随即立刻哭出了声:“阮念,我疯了,是我鬼迷心窍,所以之前才挑唆邱清,还故意拿姑姑的手机给你发消息,想看你出丑……”
她一边摇头,嘴里一边重复着那几个字眼,“我真的错了……阮念,求求你,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
阮念抱紧饼干盒,不明所以地看着李音音。
李音音哭着哭着就瘫软在了地上,她双手捂着脸,声音尖锐得快刺破旁人的耳膜:“……阮念,我真的付出代价了。姑姑被解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京城。你帮帮我,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去找季晏洲求情,就一次……”
“你不帮我,我真的会死的,我们还有好多好多麻烦……姑姑曾经借给你好几十万,让你给弟弟治病,你不会忘记她的恩情对不对……”
李丽失业,李音音被封杀,她换经纪人了。
——阮念从李音音零碎混乱的话语中提取到了信息。
阮念轻轻弯腰,递了一袋豆奶给她,“你声音快哑了。”
李音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阮念,我就知道你会帮姑姑的,你不会看着季晏洲对……”
“你找错人了,”阮念抿着唇,声音轻得像片随时可能飞起来的羽毛,“你去找经纪公司比较有效。”
李音音怔怔地望着她,最终扯开嘴角,尖笑了两声。
姑姑真的错了。明日里不声不响的软包子,实际上不但不好欺负,还比谁都拎得清。
…………
李音音走之后,阮念还来不及细想她话中的内容,便被丁心那几条未读信息吸引过去了。
简直是满屏的感叹号:
“姐妹!苟富贵!!勿相忘!!!”
“虽然不做演员了,但一想到我身为新手经纪人就可以培养出超级大美女,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惹,嘤嘤嘤!!!”
阮念向她发出了视频通话邀请。
“……你是真的要做我的经纪人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哦,就昨晚大概十点钟,我刚拍完杂志照,就被助理拉出去见你们老板还有我的前经纪人了。他们告诉我,我转行了,做你经纪人。”
“然后我就懵了,问为什么是我,你顶头上司说,因为你跟我关系好。”
丁心努力回忆着:“再然后呢,接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叮嘱我……他说,你的行程有人安排,很少,除去拍戏基本上朝九晚五。我要做的事情就是陪你一起玩。”
“……玩?”
丁心咬着糯米团,点头道:“嗯,原话就是一起玩。”
“现在业内传疯了李音音想拉你炒作,结果季晏洲从天而降的故事。虽然都心知肚明,不敢公开到圈外去,但李音音不是李丽的亲戚吗……”
——季晏洲。
提起这三个字,阮念忽然想起什么。
她挂断了和丁心的视频通话,在昨晚的通话记录里翻到了洪城的电话号。
阮念拨过去,却没有接通。一连两次都是如此。
她迫切地想问洪城,这件事情到底跟季晏洲有没有关系。
她认真地设了一个下午三点和晚上七点的闹钟,决定这两个时间再打电话去问问。
*
季宅坐落在僻静的郊野富人区。
这里离市中心的公司很远,季晏洲几乎很少住这。
他难得回来一次,身为好友,陆风理所当然地上门问候了。
说是问候,更像是来打探一下八卦。
阮念跟季晏洲的绯闻,热度已经完全超过了普通的娱乐圈八卦。
整个豪门圈子都在议论这件事情。随着后续一波又一波或真或假的爆料,那些议论声完全分裂成了不同的派别。
身为知情人,陆风对外保持沉默。
但他内心还是挺好奇。
陆风抽了口烟,正想问季晏洲,却被男人冷声打断:
“你的烟离我远点。”
陆风讪讪地熄灭了烟头,扔到垃圾桶里。
他抬起头,一脸了然地点头:“也对,小姑娘普遍鼻子敏感,受不了烟味。”
季晏洲本来就不太喜欢烟,现在这东西更是在他身边绝迹了。
季晏洲眉皱得更深。
他在遇见阮念后唯一一次抽烟,是因为看见在楼道间遇见她时,看见她见到他一副惊惧害怕、还要哭不哭的模样,烦躁到了极点。
除此之外,再也没碰过。
陆风的烟不知道是这位玩咖大少爷从哪买的,味道很重。才一会儿就沾染在他的衣服上了。
他不理陆风,径直走到二楼的浴室去。
陆风简直无语凝噎:“虽然吧,我知道这烟味道是挺大的,但你出去吹一阵冷风不就散了吗?”
他第一次发现季晏洲有洁癖。
似乎还挺严重。
陆风不能抽烟,干脆咬了根牛奶味的不二家棒棒糖当替代品,也上了二楼。
他越过浴室,视线最终落在二楼最里处的房间里。
那里上了两层锁。
很显然,这里的主人并不想有人进去。
陆风唯一一次进去,还是两年前他在这喝嗨了,大半夜走错了房间。
季晏洲站在门口,声音冷得如同结冰,朝他扔下一个“滚”字,然后砰的将门关上。
但陆风还能记起当时看见的画面。
那里的装潢显然是给女人,不对,使给女孩子的。
淡粉色的墙面,东南一角堆满了毛绒玩具。
有些崭新,有些却又旧又脏。
正对着门的是一个占满整面墙的大书架,上面堆了很多箱子,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风那时候被上百张照片晃花了眼,也没有留意去看那些东西是什么。
但事后想起来,毫无疑问……
里面全都是阮念的东西。
确切点,叫阮念用过的东西。
对房间的最后一点影响,是从往里面还有一个隔间,干净整洁得像是有人住似的。
他之后还八卦过,管家每个月都要重新购置化妆品、衣服和包。
化妆品要适合敏感性皮肤;衣服尺码要符合一米六、九十斤的女孩子;包全要浅色,绝对不能有密集图案。
这么详细的要求,陆风就是傻子也猜出来了——这些东西全是给阮念买的。
只不过季晏洲宁愿把这些东西买在房间里堆着,一个月后又像是清理废品一样扔掉,也不愿意直接送给阮念……
啧啧啧,真是不知道有什么诉求。
“离那远点。”季晏洲从浴室出来,冷声地朝陆风警告。
陆风转身,耸了耸肩:“我怎么可能去犯傻?”除非他不想活着离开这了。
说完之后,陆风挑眉道:“你到底追到阮念没有?”
季晏洲站在楼梯口,动作忽然一顿,然后才淡淡地回:“差不多。”
“……”这他妈一听就知道没追到。
陆风咬着棒棒糖:“其实吧,我觉得大家其实都还挺清楚,阮念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就不用讨厌这个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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